蘇軾微微一笑,，命眾人散去后,，與李之儀,、孫敏行返回屋內(nèi),。三人坐定后,，蘇軾對李之儀說道：“你當天快馬加鞭給我報信說銅鑼少了二十面,，我第二日便向捕頭,、捕快,、衙役們打聽了本城的黑市所在……”
兩日前,。
每個州都有一些黑市,，交易搬不上臺面的物品。黑市之所以能存在,，其背后復雜的關(guān)系與利益糾葛可見一斑,。
一般情況下，只要不太過分,，民不告,，官不究，相對平和,。
蘇軾身著常服,，在黑市中閑逛。這是一座不大的街市,，與城中最繁華的街市相比除了稍微冷清些,，別無二致。
街道兩側(cè)店鋪的伙計們高聲吆喝著招攬生意,，街邊也不時有攤販推著小車擺攤販賣,。形形色色的百姓穿梭其中,，挑選商品，一切看似尋常,。
蘇軾右肩背了個包袱,，里面放著準備好的銅鑼，獨自穿梭于街市中,。隨身侍衛(wèi)便衣而行,，遠遠相望，以確保其安全,。街市口有家鐵匠鋪,，蘇軾大步走了進去，問道：“你這兒打造銅器嗎,？”侍衛(wèi)們由于受命不得靠太近,，只得眼睜睜看著蘇軾進店而不敢在門口附近守望。
一名鐵匠熱情相迎：“打造,?？凸傩枰蛟禳c什么器具？”
蘇軾故意壓低聲音：“我不打造器具,，我家里有一些閑置的銅鑼,，準備低價變賣，不知你們可否收購,？”
一看不是客人,，鐵匠不耐煩地擺著手：“不收，不收,，別影響我|干活,！”
蘇軾只得退了出去，繼續(xù)盤問,，眼看著即將走到街市的盡頭仍一無所獲。他心中略有失落,，難道偷盜之人并沒有將銅鑼賣入黑市,？他若拿去正常街市買，必須毀掉上面刻的軍隊印記,，容易造成銅鑼破損,，賣不上價，如此費時費力,，不如拿到這里賣方便,。他微微嘆息，繼續(xù)走進位于街市盡頭的一家扇子鋪,。
扇子鋪店面不大,，只有一名掌柜站在柜臺久候客人，見蘇軾走了進來，雖面帶滄桑,，但精神不減,。他熱情相迎道：“這位客官想要什么樣的扇子？我好給您推薦,?！?p> 蘇軾環(huán)顧店內(nèi)，靠近掌柜,，刻意壓低了聲音：“我家里有一些閑置的銅鑼,，準備低價變賣……”
掌柜一愣，隨即尷尬地笑了聲：“這位客官真會開玩笑,，你要賣銅鑼應當去銅鑼鋪,，來我這扇子鋪作甚？”
蘇軾從掌柜細微的表情變化中查到了些端倪,，故作淡然地反問：“難道不應該找你嗎,？”
掌柜強行“哈哈”笑了幾聲，以掩蓋內(nèi)心的波瀾,。蘇軾從對方接下來細微的表情變化中再度肯定自己的猜想,，于是上前一步，貼近掌柜,，壓低了聲音：“我這次有銅鑼十面,，不知你敢不敢收？”
掌柜思忖著蘇軾的字眼,，“我這次有十面”,，而非“我有十面”。他并未接話,，轉(zhuǎn)而問道：“我聽客官口音不像本地人,，怎會來此？”
蘇軾先做出對方太過多疑的無奈表情,，隨后淡然回答著：“嗯,，確非本地人?！碧K軾隨即長嘆一聲,，“家道中落，為了生計被迫從軍,，如今年邁,，也就只能做些幫人打雜的事嘍?！卑г沟穆曇糁袏A雜著不滿與無奈,，并將“幫人”二字的讀音略微加重,。
掌柜笑道：“原來是位軍爺?！?p> 蘇軾微微露出一絲不耐煩,，將包袱拿到面前，拍了下里面的銅鑼：“十面,，掌柜可有膽收,？”
掌柜笑道：“軍爺真會說笑，你這包袱最多裝兩面,?！?p> 蘇軾見其有意岔開話題，將包袱重新背回肩上,?！拔以鯐p易帶出，你若敢收,，我擇日便分批送來,。”然后換上略帶輕視的口吻,，“既然你沒這個膽,，那就算嘍?！?p> “笑話,，這條街我若沒這個膽，那便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p> 蘇軾將包袱中的銅鑼取出，遞給掌柜：“這個先給你,，待我分批送齊十面后再行結(jié)算,。”
掌柜道：“軍爺是個爽快人,，要不我先把這面的錢給您結(jié)了,？”
蘇軾擺了下手，語氣豪邁地說道：“麻煩,，等齊活了一起結(jié)吧,?！闭f完離開了店鋪,。掌柜送到門口見蘇軾左右大幅度甩著袖擺，看上去頗有任務完成的輕松感,，又警覺地看了眼門前的街市,，一切如常,。他退回了店鋪，將銅鑼收了起來,。
侍衛(wèi)們收到蘇軾左右甩袖表示任務完成的暗號,，均按兵不動，在各自逗留的攤位上買起東西來,。幾人相繼離開黑市,，確定安全后，才在半道匯合,。
一名侍衛(wèi)性子急,，迫不及待地問道：“蘇大人，成了嗎,？”
蘇軾點點頭：“成了,。”然后低頭看大家手中提著大大小小采買的物品,，笑道,，“這些東西你們各自拿回家用吧，就當是今天的辛苦費,，回頭算算花了多少錢,，報給我，我給你們報賬,?！?p> 侍衛(wèi)們異口同聲道：“這都是屬下分內(nèi)之事?！?p> 蘇軾笑道：“分內(nèi)之事豈有讓你們貼錢之理,？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快點回去吧,。”
翌日,。
因不知黑市與軍中到底有何牽連,，公然抓人萬一打草驚蛇錯失了先機，豈不枉費一番功夫,。蘇軾命捕頭帶領(lǐng)兩名捕快來到扇子鋪,，以有人狀告掌柜采購扇面拖欠貨款為由帶他回衙門問話。掌柜有心喊冤,，卻被捕頭告知他們只管拿人,，是否有冤等到了公堂再向知州辯白吧。
公堂之上,，威嚴肅穆,。
掌柜跪于堂下,，兩側(cè)站滿了面無表情的持仗衙役，眾人靜候知州,。不一會兒,，蘇軾身著官服走了進來，與掌柜四目相接,。
掌柜來時路上回顧了無數(shù)次與他人交易的場景,，實在想不通是哪次交易引起了糾紛，但當他見到蘇軾的那一刻,，一切謎團都解開了,。他張大嘴，驚呼：“是你,！”
“放肆,！怎敢對知州大人無禮！”
蘇軾坐于堂上,，威而不怒地看著掌柜：“說吧,，這些年軍中到底在你這兒銷了多少物資？”
掌柜內(nèi)心波濤洶涌,，生怕隨便一句話說錯引來殺身之禍,。
蘇軾一拍驚堂木，怒目而視,，呵斥道：“還不快快如實招來,！免得大刑伺候！”
“軍中收來的只有銅鑼二十面,?！?p> 蘇軾見他刻意強調(diào)軍中，便知有意隱瞞其他賣家,。既然身處黑市,，各種交易自是不斷，若是深挖,，只怕一個月都挖不干凈,。蘇軾一心只為破獲軍營兩間倉庫的偷盜案，借機整頓軍紀,，其他事可以暫行擱置,，容后再行處理?！斑@二十面銅鑼的賣家可是同一人,？”
掌柜點點頭：“是同一人。”
“你可記得長相,？”
“來過十幾次，自然記得,?！?p> “好，明日你隨我一同去軍營指認賣家,?！碧K軾微微停頓，“你最好別給我?；?，否則……我手段多著呢，有你受的,！”
掌柜連聲稱是,，表示絕不敢糊弄蘇軾。
李之儀,、孫敏行聽蘇軾講述完事情的經(jīng)過,，皆佩服不已。李之儀贊嘆道：“沒想到大人行動如此迅速,?！?p> 蘇軾道：“破案自然速戰(zhàn)速決，拖得久了打草驚蛇,，讓其有所準備只會徒增難度,。走，我們?nèi)オz中提審張全,?！?p> “甲仗庫失竊案既已告破，張全何時審都行,，為何不先提審帳設什物庫的吳執(zhí)守,？”
“張全能順利盜取銅鑼，監(jiān)守肯定脫不了干系,，我們先去獄中讓他供出知情不報的監(jiān)守,，再提審吳執(zhí)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