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回頭一看,,見一名道人騎著毛驢朝這邊趕來,。蘇軾一臉迷茫地看著這張生面孔,問道:“道長認(rèn)識我,?”
道人下了毛驢,,對蘇軾道:“貧道鄧守安,。”
蘇軾震驚道:“鄧道長,!您怎么會在這里,?”
鄧守安道:“貧道碰巧聽聞先生在這附近就趕了過來,想與先生見上一面,。剛才也不確定是不是你,,就試著喊了聲,沒想到果真是,?!?p> 蘇軾去年剛到惠州時,路過羅浮山曾去道觀拜訪鄧守安,,怎奈對方外出不在觀中,,只得作罷。鄧守安回來后聽聞蘇軾來訪,,正打算抽空去拜會一下,,不料聽聞有人見蘇軾昨日和另外幾人在香積寺附近游玩,便騎著毛驢追趕而來,。
程之才來嶺南后也曾聽聞羅浮道人鄧守安的名號,,既然難得相見便留下來一敘。幾人重回寺中借了間干凈的僧舍,,備了些美酒,,促膝長談,,一直聊到夜半鐃鼓敲響才意識到已經(jīng)這么晚了。蘇軾作詩《追餞正輔表兄至博羅賦詩為別》,、《再用前韻》以贈別,。
翌日,程之才帶著程十郎啟程離開,。博羅縣縣令林汴送完程之才后,,見蘇軾與鄧守安準(zhǔn)備離開,阻攔道:“蘇先生既然來了,,何不多留一日,,隨我四處走走?”
蘇軾閑來無事,,便欣然答應(yīng),。就這樣,蘇軾送別鄧守安,,帶著蘇過隨林汴一邊暢談著,,一邊在香積寺附近閑逛著。林汴見蘇軾目光游離,,不時看向溪水,,詢問道:“蘇先生在看什么?”
蘇軾指著溪水道:“此地溪水水勢不小,,林大人何不在水上建造水碓磨,,再筑塘百步,閘而落之,,便可轉(zhuǎn)兩輪舉四杵,,利用水力舂米、磨面,?!?p> 林汴贊道:“此舉甚妙,我明日便命人著手操辦,?!?p> 三人游玩了一會兒乘車返回?;爻掏局刑K軾將博羅縣與香積寺沿途美景,,以及督促林汴弄水碓磨一事盡數(shù)寫在《游博羅香積寺》一詩中以紀(jì)念此行。馬車路過一處水田時,,蘇軾將頭探出窗外愣神凝望望,。林汴順著蘇軾目光直視處看去,除了不遠處一些百姓正在稻田中插秧,,并無異樣,。
蘇軾指著躬身將秧苗一根根插入水田的百姓們,,對林汴說道:“此地百姓都是這樣插秧嗎?”
林汴茫然地看著蘇軾,,不解他對這種司空見慣之事有何疑惑,,反問道:“難道不應(yīng)該這樣插秧嗎?”
蘇軾道:“我之前在黃州時曾見百姓使用秧馬插秧,,十分便捷,?!?p> “秧馬是何物,?”
“是一種農(nóng)具,百姓可以坐在上面用腳推動秧馬進行插秧,,這樣就不用躬身一根根地將秧苗插入水中,,大幅提高插秧效率?!?p> 林汴驚喜交加:“竟有如此好物,!”說著不免心生遺憾,“可惜此地只能徒手插秧,,并無此種農(nóng)具,。”
“這有何難,?我將秧馬的制作過程畫下來,,林大人可以制作一批供百姓使用?!碧K軾想著,,既然博羅縣如此,想必整個惠州亦然,,等我回去后定要找下詹大人,,讓他將秧馬在惠州推廣,進而以點帶面逐漸在嶺南各州推廣,,從而提高生產(chǎn)力,,改善嶺南的經(jīng)濟狀況。
林汴震驚道:“沒想到蘇先生竟然懂得農(nóng)事,!”
“不過略懂一些罷了,。”蘇軾擔(dān)任幾任知州期間經(jīng)常深入民間,,察訪民情,,閑余時間還有心研讀相關(guān)書籍以想方設(shè)法提高當(dāng)?shù)亟?jīng)濟,加上黃州幾年的生活讓他有了親身躬耕的實踐經(jīng)驗,,較不少從未務(wù)農(nóng)過的官員而言,,他更能明白百姓們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艱辛,。
蘇軾等人來到博羅縣衙,蘇軾將秧馬的制作過程畫下來,,并將之前自己所作的講述秧馬的詩文《秧馬歌》默寫了一遍交給林汴,,隨后帶著蘇過返回合江樓。
隨后的日子,,由于蘇軾一家搬來合江樓居住,,出行更加方便,蘇軾終日無所事事,,便到處轉(zhuǎn)悠著打發(fā)時間,。
一日,他和蘇過來到城郊欣賞南國別樣的春色,。兩人越走越偏,,不知不覺來到了郊外的一片荒地,此地極其荒涼,,雜草叢生,。蘇過環(huán)顧四周,對蘇軾道:“爹,,此地荒涼并無美景,,我們要不換個地方轉(zhuǎn)吧?!?p> 蘇軾道:“荒涼不失為一種景致,。”說完大步穿行于茂密的雜草中,。他走了許久,,忽感腳下踩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俯身撿起,,竟是一根細長的骨頭,。他眉頭深鎖,端詳半天,,震驚道:“這好像是人的腿骨,!”
“不會是有人殺了人棄尸荒野了吧!”
“不知道,,既然有腿骨,,附近肯定還有其他部分骸骨,我們趕緊找找,?!?p> 父子倆撥開雜草找尋著,很快便在不遠處找到了頭骨等其他骸骨,,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這具骸骨附近還有另外兩具,。
“爹,,已經(jīng)三具了,不會是個連環(huán)殺人案吧,?!?p> “走,我們往前走走,,看還有沒有,。”
父子倆踏著雜草四處游走著,,一具,、兩具、三具……越來越多的骸骨映入眼簾,。
蘇軾,、蘇過被數(shù)百具骸骨所包圍,,溫暖的三月天仿佛瞬間變得陰冷起來,。
蘇過不由打了個寒顫:“爹,這里怎么這么多骸骨???這……這已經(jīng)不是殺人案這么簡單了吧?!?p> “之前嶺南一帶曾發(fā)生過戰(zhàn)爭,,想必這里就是當(dāng)年的戰(zhàn)場。戰(zhàn)爭結(jié)束,,數(shù)百名將士曝尸荒野,,淪為一攤白骨,可憐可嘆啊,?!?p> “如果戰(zhàn)場殘骸,兵器呢,?”
蘇軾揣測道:“應(yīng)該被清掃戰(zhàn)場的人拿走或者被惠州百姓拿去變賣了吧,,畢竟兵器值錢沒理由扔在郊外無人問津?!?p> “既然有人拾走兵器為何不順道將尸骨收斂,?”
“可能數(shù)量太多了吧,費時費力費錢,?!?p> 蘇過看著周圍數(shù)量如此龐大的骸骨便知當(dāng)年戰(zhàn)爭的慘烈,不由嘆息:“這些人為國捐軀,,到頭來竟然無處安葬……”
“走,,我們?nèi)パ瞄T找詹大人,。”
蘇軾和蘇過來到惠州衙門求見詹范,,向他說明郊外發(fā)現(xiàn)尸骨之事,,并請求他將尸骨安葬。詹范當(dāng)即安排人手去郊外收斂尸骨,,蘇軾撰寫祭文《惠州祭枯骨文》以告慰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