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暮色降臨,雪下的更急了一些,隱隱能夠感知到天空彤云密布,,卿言踏著零碎的步子,,迤邐地背著北風而行,身子被朔風吹撼,,微微顫栗。
易辭很快跟了上來,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不遠不近,。
兩人是伸伸手就可以碰到的距離,也是怎么走都觸碰不到的距離,。
風雪沒有將二人的腳印掩藏,,反而拉成了一道長長的黑線嵌在雪地里。
“你要去哪兒,?”身后傳來易辭的聲音,。
“不是說了嗎?”卿言沒好氣地回,,“找我姑姑,。”
“有目的地了,?”易辭問道,。
卿言聞言駐足,一臉嚴肅:“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但沒有找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p> “你姑姑什么時候出去的?”
“昨夜亥時,,如今到了戌時,,快一日了,還是沒有任何消息,?!?p> 卿言一雙細彎綿長的秋波眉微微蹙起,兩只桃花眼的眸色暗淡無光,,漸漸無了神采,。
北冥境夜色如墨,易辭低下頭,,凝神深深地看著卿言:“今兒個白日你還未曾歸家,,要回去看看嗎?”
他的神色不對,,卿言望著易辭,,抿著嘴角:“你知道什么?”
易辭看了卿言良久,,緩緩開口:“那兩個賊人的出現(xiàn)不同尋常,,北冥境恐有變故……”
“你姑姑……恐怕有危險?!?p> 卿言一口氣堵在心口:“你果然知曉那兩個賊人的來歷,!”
他何時說過他知道了,?
易辭看著她無奈道:“我進境時,北冥境的結界已然被打破,,那兩個賊人可能是尾隨打破結界的人進來的,。”
“那你可曾見過打破結界的人,?”
她是覺得他無所不知嗎,?
“未曾?!币邹o道,,“不過有一點猜測罷了?!?p> 卿言追問:“什么猜測,?
易辭沒有回答她,輕嘆了口氣,,勸道:“先回去看看吧,。”
“嗯,?!?p> 暗黑的蒼穹上掛了一輪明月,皎潔明亮,,照映在潔白的雪花之上,,反射出點點熒光,耀眼奪目,,星光閃閃,。
屋內(nèi)的燭光透過雕花的鏤空窗桕射出點點光亮,露出一個模糊的窈窕身影,,屋子內(nèi)傳來一陣馥郁的烤兔香味,,饞的枝頭鳥兒失了嗓音,沙啞不忿地哀鳴著,。
“姑姑!”
卿言一喜,,眉梢嘴角都掛起了燦爛的笑容,,提起裙擺就向屋內(nèi)跑去,被易辭攔下了身影,。
“不對勁,。”易辭觀望四周,,拉過卿言,,按下卿言的頭,,兩人躲在了籬笆下。
“怎么了,?”卿言有些疑惑地望了望院子,。
院子內(nèi)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姑姑的腳印蔓延至房門處停止,,留下一道陰影。
屋內(nèi)燈火通明,,飯香四溢,,溫暖明亮,她著實沒有看出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你看那里,。”
易辭伸出手指了一個位置,,卿言看過去,,一瞬間瞳孔睜的極大,身子縠觫,。
“血,!”
那是一個掩藏在燈火暗處的陰影之地,不細看很難察覺,,那里潔白的雪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血跡,。
姑姑有危險!
卿言轉頭望向易辭:“那屋子里,?”
“可能是……”易辭頓了頓,,道,“妖,?!?p> “什么?妖,?妖為什么會來我家,?我姑姑會怎么樣?”
卿言心急如焚,,拿起“燭風”就欲沖進去,。
“等等,你打不過她,?!币邹o抓住她的手腕想要將她拉回去。
忽然間房門大開,一道紫色妖氣直向兩人打了過來,,易辭眼疾手快攬著卿言飛身逃過,,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手回了那人一招。
“砰”的一聲巨響之后,,脆弱的木門被炸開,,成為粉末盡灑于地。
一道紫色身影漸漸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姑姑,!”
卿言看見那道紫色身影脫口而出,向她跑了過去,。
“回來——”
易辭的聲音還未落下,,紫色身影的“姑姑”一掌已經(jīng)劈下,直奔卿言而來,,卿言躲閃不及,,被妖氣掃過右臂,留下一道血痕,。
方才那一躲,,卿言因為慣力摔在了雪地上。
反應過來后,,將口中不小心吞進去的臟雪吐出,,惡狠狠地瞪著身著紫衣,同她姑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你是誰,?姑姑呢,?”
“姑姑,我不就是你姑姑嗎,?”
說話間,,紫衣女子的容貌幻化成另一個人。
那是一個容貌十分妖嬈艷麗的女人,,一襲紫色薄紗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纖腰不足盈盈一握,。
狹長的眼眸中紫色瞳孔透出隱隱的誘惑,,櫻桃小口不點而紅,吐氣如蘭,,真真兒是一位絕代美人。
“你怎么會在這兒?”
易辭不知何時移到了卿言身前,,冷冷地看著紫衣女子,。
“您都能在這兒,我為何不能在此,?”
紫衣女子語笑嫣然,,說話間眼睛顧盼生輝,似有萬千星光點綴其中,,一顰一笑動人心魄,。
她和易辭認識?不過此時,,她要考慮的不是這個——
“你是誰,?為何會出現(xiàn)在我家?我姑姑呢,?”
卿言的桃花眼中不再是和善溫婉,,稚氣天真,而像是凝了百年千年的冰霜,,冷冷的凝視紫衣女子,。
目光像一把把鋒利的泛著冷光的刀刃,射在紫衣女子身上,。
紫衣女子微怔,,而后抿嘴一笑:“小小年紀,怎得這般猖狂,?”
“你……你對我姑姑做了什么,?快把她交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卿言手摸到“燭風”,,剛準備放在嘴唇邊便被一雙大手攔了下來,。
“之前還以為,你是個穩(wěn)重的人,,怎么這會兒就中了人家的激將法,?”
易辭的話如一盆清水,讓卿言醍醐灌頂般忽然反應過來,,她輕輕地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躁動不安的情緒下來,神志也隨之清醒許多,。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忽然煩躁得很?!鼻溲钥聪蛞邹o,。
“那個香味有問題,你中了她的妖術?!币邹o沒有回看卿言,,而是冷冷的睨著紫衣女子,“你到此意欲何為,?”
“這個是'燭風'吧,,燭影搖紅,風月堂中,?!弊弦屡屿o靜的看著卿言手中的“燭風”,眼眸俏麗而誘惑,。
“你認識它,?”卿言有些驚訝,這“燭風”來歷特殊,,未曾想一個素未謀面的妖竟也識得,。
燭影搖紅,風月堂中,。
她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燭風”名字的由來,。
輕靈之音,清雅脫塵的竹簫,,竟也不過是繁華紅塵中的奢華,,糜麗之物。
朗朗清風明月,,燭影搖晃不定,,是晚夜的不安寧還是天下的不太平?
紫衣女子不再多言,,收起妖嬈的笑意,,目光冷冷地睨著易辭:“您身份尊貴,清冷孤傲,,即便落得如今這般下場,,也比我等這些腌臜臟穢的妖物高尚許多,一柄逝水劍就能讓我等魂飛魄散,,無法翻身……”
眸光瞬間變得凌厲:“可我不服,,憑什么尊崇是你得的,勝利是你得的,,就連落敗都是你得的,,你憑什么?”
“你如此輕易地就獲得了一切,,也如此輕易地毀了一切,,那他呢,?他該如何自處?”
“你辱他,,欺他,,殺他,最終又毀了他,,桁,不,,如今該稱呼您一句易少主,,你這樣對待你的知己,這些年可曾有過一絲悔意,?”
彤云密布地蒼穹終于落起淚來,,斗大的雨滴傾盆而下,將北冥境多年不化的冰雪都融化開來,。
“雨,?”卿言震驚地伸出手,愣愣地看著雨滴打落在嫩若青蔥的纖纖玉指上,,沾濕衣襟,。
北冥境竟然下雨了?
凡決絕之地,,如渾沌之地,,如黃泉地府,如天界,,如北冥境,,千年萬年都是一般模樣亙古不變的決絕之地,若天降大雨,,大雪紛飛,,或山火頻仍……
則是大兇之兆,天下必將兵戈再起,,戰(zhàn)火紛飛,,民不聊生,妖魔肆虐,,世間大亂,。
民間雜書記載,三百年前天界大動蕩前,,向來無雨無風,,無雪無冰,無日月變幻,,無四季春秋的天界竟連降一月大雪……大雪紛飛,,梨雪飄香……
諸神明,,毫無辦法。
集眾神之力,,眾仙只能,,皆無他法。
大雪過后,,魔君大肆侵虐人間,,屠害百姓,以煞氣為引致使人間大亂,,后又導致……天界崩潰,,諸神歸寂。
如今北冥境,,這世間唯一一個位于人間且與昔日天界有兩分相像的決絕之地,,居然天降大雨……
是預示著第二次的人間大劫,世間大亂嗎,?
這一次沒有了諸天神明,,人間,該如何渡劫,?
或者說,,上一次世間失去了神明,那這一次呢,,會失去什么,?
三人心照不宣,靜靜地望著這場逆天大雨,,雨水將骯臟的血水清洗殆盡,,又將皎潔的雪地染的滿身污穢……
這究竟是緣還是劫?
“未曾,?!?p> 易辭的聲音夾雜在雨聲里,晦暗不明,。
良久,,紫衣女子緩緩開了口:“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卿言還未曾明白紫衣女子的意思,,紫衣女子又拋出一句:“霧凇深處,,雪起梨落,你的姑姑就在那里,?!?p> “什么意思,?喂——”
卿言還想再問,那位紫衣女子已然化作一縷輕煙,,消失不見,。
“你認識她嗎?”姑娘走了,,公子還在,,卿言問易辭道。
“嗯,?!币邹o伸出手,一道透明的水幕在二人頭頂鋪展開來,,擋住了萬千風雨和冰雪。
“她叫佴姬月,?!?p>
桁暮
人在十分著急緊急的情況下可能會有那么點兒傻,腦子一熱就沖動了,。(絞盡腦汁,,千辛萬苦,那么久才寫出來一章,,好快就看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