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這個李方義的骨頭這么硬,，連受兩番折磨依然不松口，想必這幕后之人要么身處高位,，要么就是有什么東西在背后牽扯，所以他不敢說也不能說,。

　　白書可管不了這些,，進(jìn)了司察監(jiān)獄衙,，沒有嘴是撬不開的，既然李方義能熬,，那就可以不著急多試試其他手段,，保不準(zhǔn)想開了就招供了。

　　后廳是專供各管事集會的地方,，因?yàn)樗静毂O(jiān)的案子實(shí)在是多,，平時也甚少能聚齊，只有常在帝都的幾位才到這個地方來,。

　　沈之疏沒有什么心情用飯,，只就著茶吃了幾口點(diǎn)心，一手拿著這幾天的呈上的情報,，略翻了幾頁,，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內(nèi)容。

　　想著宋宏說過的話,，按著他的性格,，李方義應(yīng)該是他故意放走的，可是為何就這么簡單的把一個很可能松口的犯人讓出來,，協(xié)同辦案嗎,？沈之疏苦笑，他不應(yīng)當(dāng)是這樣的人,。

　　“師父,！”

　　白書歡歡喜喜的輕跑進(jìn)來，看到桌子上的空盤一下變了臉色,，皺著眉道：“師父,，您怎么又不好生吃飯了！”

　　沈之疏摸了摸鼻子,，這個徒弟在外如同個惡羅剎,，私下里還是跳脫淘氣的很，他將情報放在一旁,，溫和笑道：“有事誤了時辰,，正好看你留了這些?！?p>　　白書哼了一聲,，把盤子收了起來，道：“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嗎,？”

　　沈之疏點(diǎn)點(diǎn)頭,，開始說起了科場舞弊案直到現(xiàn)在的進(jìn)展，略去了宋宏與他談話的部分,，只言陛下寬限五日,，要兩方共同查明,。

　　現(xiàn)在明督府表面上已示好，當(dāng)初查出李方義受賄也是他們的功勞,，再加上前幾天又公然讓司察監(jiān)把人帶走,，這一線舉措下來，真是足夠放低了以往的姿態(tài),。

　　白書半坐在椅把上,，一條腿有意無意的擦著地面，鬢邊碎發(fā)被穿堂而來的風(fēng)吹的有些亂,，她低著頭思索,，良久才道:“師父，您是作何想,？”

　　“未嘗不是個好事,。”

　　白書對于這個回答并不意外,，早在那日順利的把李方義帶回來,，她就想明白了，若非沒有上頭的指令,，別說犯人,，她都不一定能從明都府出來，興許會轟轟烈烈的打上一架,。

　　沈之疏一瞥眼便看到了坐沒坐相的徒弟,，無奈的嘆氣，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輕咳一聲問道:“李方義現(xiàn)在怎么樣了,，說出什么沒有？”

　　白書道:“用了針,，想必很快就說出口了,。”

　　對于邢審,，司察監(jiān)的手段在內(nèi)一向是有名的,，只是基本人人好潔，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用些皮肉審訊,，省的問供下來，還要派專人打掃,，十分不便,。

　　白書若有所思，以明督府的厲害名聲，想要撬開李方義的嘴實(shí)在容易,，可為什么這么多天過去,，一句可靠消息都沒有。

　　而且為李方義檢查的大夫說,，身上的傷口雖然可怖，卻遭痛楚不大,，似乎還有被下藥的痕跡,，只是讓人精神渙散，沒有毒性,。

　　明督府究竟在搞什么鬼,？

　　因著時間緊迫，邢審的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目前的突破口除了一個李方義,，還有其他幾個負(fù)責(zé)閱卷的初審官，都交由明督府那邊訊問,。

　　連著受了兩天流云針的全身游走,，再加上一條消息傳來，李方義終于熬不住了,。

　　是夜,，司察監(jiān)的獄衙內(nèi)燈火通明，邢審副司白書與案查副司韓齊均在場,，正中便是此案的核心人物,，李方義。

　　他已被流云針折騰的精疲力竭,，臉色慘白異常,，脖子以下的皮膚透著通紅的血色，呈現(xiàn)出明顯的分界,。他甚至連眼皮都不敢抬一下,，仿佛一灘水化在了椅子上。

　　審訊之前,，白書已讓人將他體內(nèi)的銀針剔除大半,，還給他吃了一粒恢復(fù)元?dú)獾牡に?，難得還有如此心善的時候,，要是早點(diǎn)招供的話，也不至于受這么久的折磨了,。

　　“李大人,，怎么樣，想好說什么了,？”白書打了個哈欠,，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晚審過犯人,，現(xiàn)下實(shí)在是困。

　　李方義想要歪著頭,，但是他發(fā)現(xiàn)實(shí)在是太困難,，只好用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可惜以他現(xiàn)在的情形來說,，毫無威懾力,，反而有種詭異凄涼的感覺。

　　“我.....我的....我的女兒,?！崩罘搅x說話很用力，生怕別人聽不清,，這是他此刻唯一也是最牽掛的一件事情,。

　　白書張開手掌，一枚淺粉色的繡著小虎頭的香囊靜靜的躺在手心,。

　　李方義的喉嚨滾動了一下,，而后深深的吸了口氣，他的聲音沙啞,，卻還是極力平靜道:“我愿將所知的告訴你們,，只求一定護(hù)我女兒周全?！?p>　　“司察監(jiān)說一不二,，你女兒現(xiàn)在被照顧的很好，若你坦白,，興許還能見上一面,。”白書把香囊放在桌子上,，又對韓齊道:“我的事兒完了,，案審看你的，給他喝口水,，審?fù)炅税堰@個給他,，算是留個念想?！?p>　　韓齊驚訝的打量,，還想詢問，被白書一個眼神噎了回去,，連忙鋪開案卷文書記錄,。

　　今夜無月可賞，空中的云疊了一層又一層，黑壓壓的透不出一絲光亮,，一陣陣的風(fēng)倒是涼的很,，吹的屋檐下的木鈴錚錚作響。

　　街道上打更聲剛落,，四下空無一人,，偶有幾只野貓傳來細(xì)小的嗚咽。路面上還有積存的雨水,，映出昏暗幽黃的燈影,。

　　道路另一頭，有個人提著一盞琉璃燈,，腳步很輕，通身黑袍,，只露出一只纖細(xì)白凈的手,，腕上戴著一只素銀荷花紋手鐲。

　　已是丑時一刻,，周遭安靜的可怕,，女子不慌不忙的一直往城東的破敗宅子走去。

　　這個宅子看著年歲長久,，斑駁的墻體和枯葉藤蔓交錯,，碩大的木門吱吱呀呀，沉重的門把咣咣敲擊著,，很難想象繁華的帝都也會有這樣的地方,。

　　女子推開門，皺著眉環(huán)視四周,，突然她似乎看到個十分感興趣的畫面,，宅子西邊的一方柵欄旁，一個人正在認(rèn)真的除著周圍的雜草,。

　　本該是詭異的,，女子卻一步步的走近，待看清人后,，方哧的一聲笑出來:“林督院大晚上的叫我來,，莫非是要我和你一起修整宅子？”

　　林鈺早就聽到動靜,，他拔完最后一株野草,，拍了拍手，點(diǎn)起手上的火折,，道:“是我小看你了,，白副司。”

　　風(fēng)吹的灌木叢簌簌響,，林鈺手中的火折子忽明忽暗,，他又走近了些，微微側(cè)著身子,，火苗趨于平穩(wěn),，方道:“尋常女子若見此景，這會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暈過去了,?！?p>　　白書撩下斗袍，將琉璃燈掛在樹枝上,，剛好可以照見兩個人,。

　　“我就當(dāng)林督院是在夸我了，有什么事就請說吧,?！?p>　　林鈺略低下頭，輕笑道:“我送給白副司的禮,，不知可滿意否,？”

　　都說燈下看美人，果然不假,，白書覺得這朦朦朧朧的光襯著,，越發(fā)顯出林鈺的眉眼溫潤如玉，雖說平日里這張皮子下少不了深沉詭譎,，但是偏這會子只是謙謙君子的模樣了,。

　　怎么此刻氣氛倒不像談事，像是來幽會的,，白書回過神,，立刻將荒唐想法拋下，咳了兩聲:“有勞督院大人費(fèi)心,，想必不出兩日,，科考舞弊的案子就能水落石出了?！?p>　　早在李方義開口前日,，白書便收到一封無名信，信中除了說李方義的女兒已被安頓好,，再有就是那枚香囊,。信封夾層中還有一張紙條，寫著今夜來這宅子相見,，自有要事相商,。

　　白書雖疑惑,，但是還是用了香囊，果然李方義看了,，不需再說就要招供,，所以她才會過來。

　　“督院大人煞費(fèi)苦心,，為我司察監(jiān)立下這樣大的功勞,，不知所求為何？”

　　“自然是為兩家和好,，”林鈺舒眉一笑:“此次便是最好的證明,，明督府與司察監(jiān)和睦相處，方得長久,?！?p>　　這樣的話，白書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她很愿意知道林鈺這么說的緣由,，究竟是他個人的意思，還是有什么別的人囑意,。

　　早在進(jìn)司察監(jiān)的時候，她就聽師兄說過,，眼前這個男子是個極其聰明的人,，而且，也是個十分危險的人,。數(shù)不清的性命折在他手中,，哪怕長埋地下的尸骨，他也能教開口說話,，現(xiàn)在這般示好,，究竟何意？

　　“督院大人,，這個玩笑可一點(diǎn)都不好笑啊,。”白書道,。

　　這個態(tài)度是在意料之中,，林鈺悠悠嘆了口氣，如今明督府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陛下明里暗里都在試探打壓,，若不及早想個自保之法，便只能日益沒落,，聽天由命了,。

　　而且督長大人最近......似乎頗為奇怪,，對陛下的斥責(zé)全然不放在心上，手中的幾個要案也是不聞不問,，甚至前兩日他還看見督長大人與淮王一同出現(xiàn)在花市,，督長不是個愛花草之人，為何.....

　　林鈺忽然被自己的一個想法驚的一跳,，心頭頓時疑竇叢生,，所有的困惑串聯(lián)起來，也只有那一種可能了,。

　　“督院大人,？”

　　林鈺猛的回過神，歉然一笑:“方才想些事情,，走神了,。白副司或許認(rèn)為我的話聽著荒唐，但是在下的提議實(shí)在發(fā)自肺腑,?！?p>　　他見白書沒有打斷，繼續(xù)道:“明督府被陛下刻意打壓,，司察監(jiān)卻日益深受信賴,，這是陛下制衡之道，只是若明督府真的倒下,，那么下一個便是司察監(jiān)坐上獨(dú)大的位置,，下場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