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嘉夙解開結(jié)界的那一刻,，女皇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關(guān)切道，“不知三位聊的如何？兩位上仙對我國圣女可還滿意,？”

　　嘉夙點點頭，“自然甚是滿意,，若是可以,，我想應(yīng)盡早定下婚期，也好準備相關(guān)事宜,?！?p>　　“哎喲，那可太好了,，”女皇遞了個眼色給靜思,，“不知圣女意下如何？”

　　靜思羞紅了臉,，說道：“全憑女皇安排,。”

　　“其實最重要的是定婚期,，”女皇振振有詞地說道：“嫁妝,，酒席所需物品我早就準備好了，不如婚期就由辰星君定奪吧,。只是日后,，明辰仙友得同靜思住在梯國，這可有異議,？”

　　明辰搖搖頭,，“沒有,，靜思在哪里，我便在哪里,?！?p>　　“那待我算好婚期，便開始著手準備他們二人的婚事,?！奔钨碚f道，“我和明辰這次來的也有些匆忙,，聘禮也需要一些時日準備,。不過，請女皇寬心,，既然今日已確定他們二人的心意,，那我這就寫下禮單，過些時日便差人送過來,，靜思是梯國圣女,，這婚事怠慢不得?！?p>　　女皇滿意地點點頭,，“承蒙上仙厚愛，我替靜思多謝您的好意,。剛才你們談話之時,，我已經(jīng)讓下人備好了客房，這就帶你們?nèi)バ菹⒄D,?！?p>　　等到客房安頓好之后,，靜思打發(fā)走女皇和仆從,，嗔怪道：“嘉夙，你剛才干嘛和女皇說聘禮的事情,，我本想著婚事從簡,，我在方壺待過，這方壺也沒什么拿的出手的好玩意兒,，你這是要打腫臉充胖子,。”

　　明辰噗嗤一笑,，“方壺好歹是四大仙島之一,，雖然在深海浮游，但珍寶也是不計其數(shù),，且都是外面所沒有的稀奇器物,?！?p>　　“聘禮的事情你不必擔心，我就算是搬空我在九重天的府邸,，也一定辦到,。”嘉夙說著,，看向明辰,，“好友的喜宴，我自然是要傾盡全力,?！?p>　　這也算是一種期許，嘉夙沒有再說話,，但他很感慨,，看見姬夢的第一眼，他便將未來的日子想了個遍,，只一瞬,，他覺得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活過來了，不再沉寂,，而如今,，這樣的日子或許只能讓明辰和靜思代勞了，也不錯,，那些夢里的日子,，總要有成真的可能。

　　“距離入夜還有些時辰,，我?guī)銈児涔涮輫?。”靜思提議道,，“等天黑了,，我們再去找姬夢?！?p>　　再次踏上梯國的土地,，嘉夙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喜悅和悲傷，喜的是這塊曾經(jīng)被魔族毀壞的土地如今又生機盎然,，悲的是,，姬夢被困在這塊土地的下面，日復(fù)一日地被寒冷包圍,。

　　“你還好嗎,？”明辰似乎感受到了嘉夙的復(fù)雜情緒，小聲地問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p>　　“是什么樣子？”嘉夙反問道,，若是有鏡子,，他還真想看看自己的模樣，他曾經(jīng)也是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這些年雖然不會老,，但有些東西是在心里悄然滋長的，那些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辛酸與無奈,。世事變遷，他也曾以為自己可以與宿命對抗,，可最后發(fā)現(xiàn),，宿命是個無法破解的局，是個循環(huán),。

　　“好似悵然若失,，又仿佛如釋重負?！睕]等明辰想好措辭,，靜思已經(jīng)替他回答了。

　　“你可知,，百萬年前我來這里時,，滿目瘡痍，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唯獨姬夢是這蒼涼中的美景，如今,，梯國良田萬畝,，人民生活圓滿，一切如她當日所愿,，她卻沒有看到,?！奔钨砭従彽卣f著,，眼眶里蓄滿了淚水，讓他看得不真切,，“這或許就是書中所說的恍如隔世吧,。”

　　姬夢，現(xiàn)在的梯國是你希望的樣子,，若是能看見,，你定會高興的吧。嘉夙背過身去,，在心里默默地想著,。

　　02.

　　梯國地廣人稀，入夜后,，少有人出來走動,，且因為民風淳樸，也不設(shè)什么巡邏的衛(wèi)兵,，這讓靜思他們前往禁地的行動更加方便,。

　　這次行動本來不想帶上明辰，畢竟他沒什么法術(shù)傍身,，但敵不過他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的蠱惑,，嘉夙只得帶上他。

　　三人化作小鳥,，飛到禁地上空,，悄無聲息的落下，靜思迅速搬動石塊,，拼湊出仙鶴圖樣,，在嘉夙的幫助下，這次她沒有再摔斷腿,。

　　圣窟的模樣和嘉夙記憶里的不同,，當年的圣窟宏偉莊嚴，如今肅穆中透著一股荒涼,，還有徹骨的嚴寒之氣,，想到姬夢這百萬年來都在寒冰陣中困著，他不忍心去想了,，這些年,，他是逃了，逃到方壺這世外桃源般的凈土,，他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找借口,，但無論如何，是他負了姬夢,，哪怕由不得他選擇,。

　　靜思往前帶路，嘉夙卻越走越慢,，導(dǎo)致靜思不得不頻頻回頭,，生怕嘉夙和明辰掉隊。

　　見嘉夙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靜思打趣道：“我只聽說過近鄉(xiāng)情怯,，你一個九重天的老神仙見個故人怎么還扭扭捏捏的,？”

　　嘉夙驀地站住，近鄉(xiāng)情怯這個說法其實也不錯,，他一直覺得有所愛之人的地方才是家,，才是他想要的鄉(xiāng)，雖是溫柔鄉(xiāng),，有曲解詞義的嫌疑,，但這也沒什么妨礙。他心里的惴惴不安無法說不口,，那些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他拼命想做一個有姬夢的好夢，卻一次都未能如愿,?？煲蝗f年了，姬夢的樣子卻越來越清晰,，他卻害怕姬夢會認不出自己,，盡管他沒什么變化，只是換了身衣服,，他更害怕姬夢不愿意就看見他,。

　　“我現(xiàn)下如何？”嘉夙撫了撫自己的頭發(fā),，問明辰,。

　　明辰笑著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么好看,?！?p>　　似乎有點放心了，見她一定要體面,，嘉夙在心里默默想著,。

　　靜思看著滿臉期待的嘉夙，一時間悲喜交加,，腦海中浮現(xiàn)出姬夢虛弱的樣子,，且不說姬夢還記不記得他，姬夢是否醒著都是個問題,，但她不想打破嘉夙的這份歡喜,，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該讓他擁有,。

　　可當嘉夙來到冰面前時,，他所有的歡喜都被一瞬間擊碎了，那個記憶中意氣風發(fā)的紅衣女將軍,，如今孱弱地昏睡在極寒的冰床上,，容顏依舊卻沒有半點生氣，似一片平靜的水面,，與寒冰陣融為一體,。

　　嘉夙慢慢上前，雙手輕輕撫上冰面,，剎那間蝕骨剜心之痛襲遍全身,。

　　靜思見狀想要將他拉開，喊道：“寒冰陣由萬年玄冰鑄成,，你不要命了,？”

　　嘉夙一字一句地說：“這點痛，哪里及她所受痛楚的萬分之一,，她在這里待了一百萬年,，不知晝夜，不知四季,?！?p>　　嘉夙為了不讓靜思和明辰靠近，建起了結(jié)界,，并慢慢地把自己的仙力注入寒冰陣,，“我自然知道一切惘然，但我想讓她能夠不那么冷一些,，我沒有她的時間太久了,。”

　　眼淚終究是蓄滿了眼眶,，再也裝不下了,，嘉夙那清秀的臉龐上出現(xiàn)了一道道溫熱的瀑布。

　　“我們走吧,?！膘o思牽起明辰的手，“讓他們單獨待一待,?！?p>　　明辰有些不放心，但終究是拗不過靜思,，只好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靜思將明辰帶回客房，想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擠出一句,，“明日我們再去看他們?！?p>　　說完,，靜思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03.

　　就算嘉夙是上仙,，活了不知多少年少,，仙力再深厚，若是不斷這么輸送仙力進寒冰陣,，不用多少時日,，定然是形神俱滅。

　　靜思看著女皇送到屋里的嫁衣,，反復(fù)摩挲著,，眼淚突然大滴大滴地落下，浸濕了一小塊紅色,，喃喃自語道,，“真是巧奪天工啊?！?p>　　由于失去過多仙力,，嘉夙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他看見冰床上的姬夢動了一下,，喜悅之情難以言表，他強撐著精神,，繼續(xù)將仙力輸入寒冰陣,。

　　姬夢緩緩地睜開眼睛，這次沒有以往費力,，睫毛上結(jié)的那層冰霜似乎融化了,。她慢慢地坐起來，或許是錯覺,，這困住她的寒冰陣似乎沒那么冷了,。視線仍舊有些模糊，意識也不清明,，只是看見在恍惚中,，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在夢中見了千百次的身影,。

　　她害怕起來,，不敢走過去確認，唯恐是黃粱一夢,，更怕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嚇到對方,。

　　見姬夢坐了起來,，嘉夙甚是欣喜，強打起精神,，沖著姬夢溫柔地說,，“姬夢，我回來了,?！?p>　　姬夢的熱淚化為一顆顆冰粒落下,，她終究還是起身,，蹣跚地向嘉夙走去。

　　他們就這樣,，跨越百萬年后,，隔著冰面再一次相遇，姬夢輕輕地將手覆在冰面上,，與嘉夙的手重合,，嘴巴動了動，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響,。

　　嘉夙看著面如死灰,，嘴唇青紫的姬夢，滿腔的酸楚霎時間就涌了上來,?！斑@身白衣服不適合你，你還是穿紅色最好看,?！彼鞠霃姅D出一絲絲笑容，最后卻嚎啕大哭起來,。

　　姬夢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這些年，她遲鈍了許多,，但看著嘉夙那樣傷心,，她忽然釋然了，她也曾怨恨過,，恨他毀了天梯,，恨他偷走了自己的心，更恨自己始終放不下他,，明明沒有相處很久,。

　　沉默良久，嘉夙的哭聲也小了許多,，變成困獸的嗚咽,，卻更添一絲悲戚,。

　　姬夢忽然笑了，她柔聲說道：“別哭,?！?p>　　嘉夙聽到姬夢聲音時，愣住片刻,，反復(fù)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接著他問，“你還恨我嗎,？”

　　姬夢搖搖頭,，“不恨?！?p>　　嘉夙笑了,，那個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他的心結(jié)解開了,，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遺憾在那一刻都煙消云散。

　　姬夢也笑了,，一如當年,，她看著嘉夙，雖然隔著冰面,，五官有些模糊,，但依然是讓她心動的樣子?！盁熁?。”

　　“你想看煙花是不是,，”嘉夙反應(yīng)迅速,，“你等等，我?guī)憧礋熁??！?p>　　嘉夙將右手從冰面上拿開，凝神聚氣,，接著默默念訣,，隨后一掌擊打在冰面上。

　　剎那間,，寒冰陣中,，出現(xiàn)了五彩紛呈的煙花，那煙花是一個紅衣少女策馬奔騰的場景,。

　　姬夢看著煙花,，前塵往事涌上心頭,，一股暖意傳遍周身，她激動地拍了拍冰面,，示意嘉夙,，喃喃自語，“好看,?！彼y得清醒，每次清醒的時間也很短,，而這次,，因為嘉夙在，她困意消退大半,，甚至連寒冷都減了不少,。

　　還沒等煙花放完,，嘉夙倏地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姬夢不可置信地望著倒下的嘉夙,，驚慌失措地拍打著冰面,，她試圖嘶吼，卻只能發(fā)出低沉的嘶吼,，而之前消退了的寒意瞬間全部反撲,，睫毛上的冰霜壓得她睜不開眼，眼眶里沒能滴下的淚水全化作冰粒扎得她生疼,。姬夢終究是因體力不支再度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