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日剛下了朝,,百官都知道了此事,。
崔修元扛著個麻袋自己去了刑部請罪。
燕昌侯一聽,,便跟著岳仲林去刑部,,靖王李暄也提出隨行,,李弘承便命李遺代為前去,以示公正,。
等一行人到了刑部,,便看到崔修元像個大爺似的盤坐在審問堂中間的地上,倚著一個大麻袋,,還抖著腿,。
“咳!”岳仲林重重的咳了一聲,,崔修元這才抬頭注意到一群人,,連忙爬了起來,笑道,。
“呦,,這么多人來審我啊,?”
岳仲林年過半百,,也不理他,徑直走上了堂,,給靖王和燕昌侯設(shè)了位子,,便一拍驚堂木。
“啪——”
四周涌出一隊禁軍,,個個手拿鐵棍,,看著便知若打在身上不死也是個殘。這是刑部特有的權(quán)利,。
“崔鵠,,你當(dāng)街殺害燕昌侯之子李朝宗,可否認(rèn)罪,?”
崔修元聞言站在原地,,收了收笑,正色道,。
“是,,草民認(rèn)罪?!彼馈暗钱?dāng)日動手的殺害李朝宗的并非草民,!”
“你狡辯!”燕昌侯一聽立刻跳了起來,,卻見崔修元連忙說,。
“草民受人指使,當(dāng)日只是望風(fēng),,并非動手,!”
岳仲林聽他這么說,,出言制止了跳腳的燕昌侯,“還請燕昌侯稍安勿躁,?!?p> “你說幕后是何人指使于你的?”
崔修元余光看到燕昌侯對面的李暄,,穩(wěn)穩(wěn)的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八風(fēng)不動的模樣,咧嘴笑了笑,。
“草民是被丞相大人指使的,。”
“胡說,!”燕昌侯立刻反駁他,,崔修元開始“咦”了一聲。
“草民句句屬實,,難道燕昌侯還真的相信,,草民無官無職會去為友人之妻殺害一個侯爺之子?”
“岳大人,!”燕昌侯指著他看向岳仲林道,,“這廝分明是信口雌黃,只想拉下一個主謀為他墊背,!”
岳仲林壓了壓手,,示意燕昌侯不要激動。
“左右他跑不了,,燕昌侯先聽他把話說完,。”
“就是啊,?!贝扌拊粗嗖顟崙嵉乃π渥拢?。
“草民所說不假,,就是丞相宋自衡宋大人,指使草民在靖王府旁的巷中為截殺李朝宗之人望風(fēng),,許諾給草民安排個一官半職的,,沒想到事后卻變成了草民是兇手,后來助草民逃出刑部大牢的,,也是丞相大人,!”
“胡說八道!”燕昌侯一點也不信。他對燕君忠心耿耿,,在朝中一直關(guān)系交好的便是宋自衡,,怎么也不會相信崔修元這番說辭。
崔修元一笑,,“草民有證人?。 ?p> 說著,,他伸手解開了一直在身邊的大麻袋,露出了里面的人,。
此人半分也動不了,,下巴被卸,口水橫流,,神志卻清醒,,一雙眼眸狠厲的瞪著崔修元,眼底有著一道明顯的刀疤,。
“侯爺對此人,,應(yīng)該不陌生吧?”崔修元笑問道,。
燕昌侯在看到此人的時候便怔了怔,,這人他當(dāng)然見過,時常跟在宋自衡身邊的侍衛(wèi),,因為眼底的刀疤特征顯著,,很多時候他都盡量避免和人對視。燕昌侯知道,,還是因為曾經(jīng)宋自衡特意給他介紹過此人的功夫了得,。
“就是此人一直與草民接頭傳信,后來助草民逃出大牢,,說只要草民聽話便沒事,。”崔修元道,,“誰知草民照做了,,他還是想對草民下手,甚至把草民救出刑部,,騙到城郊再行殺害,!”
崔修元踢了踢這人,看向岳仲林,,道“不信的話大人可以去查一查此人最近的行蹤,,以及城南郊外三里處門口豎著棗樹的院子,便可知草民的話是真是假?!?p> “這……”燕昌侯已經(jīng)還是有些動搖,,本來壯年失子的痛便讓他憔悴許多,神經(jīng)緊繃了數(shù)日,,此時發(fā)覺自己被卷入朝中暗渦,,一夜白了的頭,更是動搖了起來,。
“不論真假,,本官都會查明?!痹乐倭植粸榇怂鶆?,拍了一下驚堂木,道,。
“帶下去,。”話音落,,便有侍衛(wèi)將那麻袋拎起來帶走,,但是碰到崔修元的時候,只見一直在喝茶不語的李暄起身,,看了眼岳仲林,,言。
“他由本王帶回靖王府,?!?p> “靖王殿下……”岳仲林剛想說什么,李暄繼續(xù)道,?!叭羲芰耍就跬??!?p> 岳仲林一頓,遲疑了一下,。
李暄只站在那里,,僵持了片刻,岳仲林便給了他這個面子,,順勢道“那若有何問題,,下官便只能派人去叨擾靖王殿下了?!?p> “可以,。”李暄起身道,走之前頓了頓腳步,,點了點岳仲林身后,。
“岳大人,刑部大牢,,您可要好好查一查,。”
“下官明白,?!?p> 岳仲林為官多年,在刑部尚書的位子上也穩(wěn)穩(wěn)的做了許久,,早年見過少年崔修元,,對他的為人心知肚明,也知道李暄執(zhí)意保下他,,主要還是有別的人手伸的長了。
“恭送殿下,?!?p> 李暄點頭,帶著崔修元離開,。
一直一言不發(fā)的李遺也離開回宮了,,將這里的事如實告知李弘承。
燕昌侯坐了許久,,在岳仲林詢問的時候,,才恍然起身,步履蹣跚的走出了門,,神色似乎有些恍惚,。
待人都走完,岳仲林沉了沉眼眸,,吩咐讓人關(guān)了刑部大門,,下了衙便趕去了丞相府。
日暮西垂,,北雁南飛,。
宋自衡自那日自己的下屬不見回來之后,這心底便惴惴不安,,在聽到今日刑部發(fā)生的事情時,,差點繃不住跟著一塊去,但還是最后關(guān)頭忍了下來,,理智的回了府,。
“大人,如今可怎么辦?”門生一臉擔(dān)憂,,“若刑部真的查到咱這兒,,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刑部那邊的人已經(jīng)將崔修元在堂上的話一字不差的傳了回來,,靖王坐鎮(zhèn),,崔修元顛倒黑白明是認(rèn)罪實則翻盤,真假參半,,將事情擺在明面上把自己摘的干凈,。
關(guān)鍵是靖王抓到了真正的兇手,刑部的手段宋自衡自然清楚,,很快就能查明真相,。
就算宋自衡也能把自己摘出去,燕昌侯拿他沒辦法,,那君上必定不會再信他,。
“用不著慌?!彼巫院怄?zhèn)定道,。幸虧他留了一手,或者說,,是李弘承幫他留了一手,。
“去,告訴暗中的人,?!彼巫院鈸]了揮手,門生附耳過來,,聽他低聲輕言,。
“斬草除根,沒用的人不必再留,?!?p> “是?!遍T生意識到宋自衡是要將那人暗殺在刑部之中,,讓這事止于此處,燒不到自家頭上,。
與此同時,,門童跑來稟報,“刑部尚書岳大人登門來訪,?!?p> 宋自衡連忙整了整衣襟,,看了眼一旁的門生。
門生了然,,躬身退去,。
岳仲林走了進來。
“宋大人,?!?p> “岳大人?!?p> 宋自衡笑了笑,,岳仲林卻是直奔主題。
“下官也不與大人寒暄繞彎,,來此只問大人一句,,你那侍衛(wèi)是如何行事的?”
“這……”宋自衡微微沉吟片刻,,苦笑了一聲,,“不滿岳大人,那人當(dāng)日叛逃丞相府,,已經(jīng)許多日子沒有回來了,,他也無親眷在府,老夫著實……”
“下官明白了,。”話到此,,岳仲林便知道宋自衡的意思,,當(dāng)下行了一禮?!澳敲聪鹿倩厝ケ銜煤脤弳栆环?,此案若是需要大人配合的地方,當(dāng)會命人前來叨擾,?!?p> 宋自衡一句話把自己摘了出去,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回禮道“自然全力配合,。”
“啊對了,,”宋自衡故意引起一個話題,,“岳大人可想好了嗎?盤查陸沉所說的事……”
靖王身邊的蘇柒,,當(dāng)日雖然李弘承認(rèn)定她的身份是細(xì)作,,卻始終沒有證據(jù),,靖王李暄的態(tài)度不明,但顯然是要保下蘇柒,。
好容易在陸沉這里找到了突破口,,找證據(jù)不難,定案也不難,。但是岳仲林一向在朝中中立,,若是真的查了此事,便是要偏頗了李弘承方了,。
“大人可是忠于君上的,?”宋自衡問。
岳仲林看了他一眼,,雖然人已過半百之年,,雙目卻還是清明的很,擲地有聲道,。
“下官忠于燕國,。”
宋自衡笑了笑,,便知此事已經(jīng)穩(wěn)妥了,,“那老夫便靜候佳音了?!?p> 岳仲林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道了句。
“同僚多年,,奉勸一句,。以后宋大人的手,還是莫要伸到不該伸的地方才好,,免得哪一日像今日此景一般,,得罪了上頭,被抓了把柄,?!?p> 話落,也不管宋自衡什么回應(yīng)什么表情,,抬手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