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蘇柒懷里抱著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李明陽,,一勺一勺的喂給他米粥,,小朋友也很乖巧的吃著。
院中的杏花微開,,彌漫著淺淺的花香。
一陣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的走來,,蘇柒隨意的抬頭看去,,卻是一愣。
面前是一身漢人的長服交領(lǐng),,翠柏色的身上繡著竹影的許淵,。長發(fā)束冠,流蘇垂落,。衣玦被杏花吹拂,,沉靜而穩(wěn)重。
和她小時候想象中長大后的許淵一模一樣,。
“怎么,?看傻了?”
思緒轉(zhuǎn)念間,,許淵抬腳走了進(jìn)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嘴里嚼著東西的小明陽看見了他,,好奇的張嘴“啊啊”了兩聲,。
蘇柒回過神來,教他改口,,“不是啊啊,,是阿伯?!?p> “……”明陽小朋友對此伸手抓了抓蘇柒的袖子,,像是失去了開口的欲望,低頭吭哧吭哧的吃飯,。
許淵坐在他們對面,,對此笑了笑,不在意的打趣道,。
“這個小崽子就是看誰好看就和誰親,,那天還叫靖王阿爹呢?!?p> 此話一出,,蘇柒拿著勺子的手頓了頓。
許淵看在眼里,仔細(xì)打量了小崽子一眼,,話鋒一轉(zhuǎn),。
“你別說,他這小臉和靖王倒有幾分相像,,該不會真的是……”
“不是,。”蘇柒打斷他的話,,抬眼看他,,眼神清明通透?!霸S淵,,你在想什么?”
許淵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笑著舉起手在耳畔以示自己清白——“我什么也沒想,,阿寧,我一開始就告訴你了,,我不會問你任何事,,也不會騙你?!?p> “是你不信我,。”
聞言蘇柒一僵,,低頭喂著明陽,,回答他“我沒有?!?p> “你怎么沒有,。”許淵笑看她——“你不相信任何人,?!?p> 他的目光中帶著笑意和無奈,卻像是能夠看透蘇柒原本的樣子,。
“我們小時候一起長大,,我太了解你了,趙望寧,?!?p> 此話一出,蘇柒握著勺子的手頓在半空,。
趙望寧,,是蘇柒原本的名字,。
她出生在一條叫做寧川的河畔,母親對她的熱切期望,,對她的所有希翼,,都含在這個名字里。
可是這個名字,,自從她離開寧川之后就很少再用了,,現(xiàn)在乍一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陌生,。
她遲遲沒有回答,,小孩子敏感的察覺到她的情緒的變化,仰頭對蘇柒伸手——“啊啊,。”
蘇柒睫羽微顫,,似是有些濕潤了眼眶,。捏住他的小手,微微用力,,嘴里嘀咕道,。
“小笨蛋,教了多少次了,,怎么還是不會說話,。”
小朋友懵懂的看著她,,只揚(yáng)起了大大的笑臉,,樂呵呵的笑。
許淵看她避而不答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執(zhí)起了雙箸吃早飯,不再提了,。
蘇柒垂眸,,掩去了眸中神色,輕聲道,。
“謝謝你,,許淵?!?p> “不用,。”許淵夾了菜在自己碗里,,頭也不抬的說道,。
“我早就告訴你了,,我把你當(dāng)親人當(dāng)妹妹,我想要保護(hù)你,?!?p> 蘇柒抿唇,欲言又止,,眨了眨長長的睫羽,,壓下鼻間的酸澀,只道——“我也把你當(dāng)哥哥,?!?p> 屋外風(fēng)過,杏花若雨而落,,卷起一地的春色,。
與此同時,燕宮,,李弘承摁著突突發(fā)疼的腦袋,,本來就聽了一早上的早朝事宜,聽聞他們話里的意思,,直接揮袖離開了議政殿,。
“君上!”正在告狀的戶部尚書一頓,,壯著膽子喊了一聲無果后,,與旁邊的幾位大人面面相覷片刻,只好求助的看向了一直不發(fā)言的李暄,。
“這……靖王殿下……”
“咳,,安大人的事還是先放放?!崩铌逊畔铝耸种械牟璞K,,轉(zhuǎn)而悠悠看向岳仲林,道“這個燕卓侯橫死巷頭的案子……”
岳仲林直接表態(tài)——“刑部最近案子多得很,,殿下恕罪,,刑部恐怕暫時無法派人去查?!?p> “那……”李暄還未繼續(xù)說什么,,一旁的老臣伸手撫著胡須搖頭道。
“文昌閣只管宗室解決不了的事,,燕卓侯雖是王侯,,但并非李氏宗族的人,我們一把老骨頭了,,頂多聽聽政事,,如何決斷還是看君上的意思,。”
“……”李暄哭笑不得的掃了一眼他們,。
“昨日戶部的人說燕卓侯下了職就坐上回府的馬車了,,但侯府說他一直未回,這期間他去了何處見了誰,,都不清楚,。”
戶部尚書瞇起娃娃臉上的小眼睛,,笑著提醒靖王殿下——“有人說燕卓侯途徑百里街的吏部,,見了安大人?!?p> 事關(guān)安如山,,眾人一想安如山最近囂張桀驁的表現(xiàn),再想想遞上去彈劾他的折子一個都沒批,,君上方才就連戶部侍郎告狀的時候提到了安如山都不想聽,。
誰愿意蹚這個渾水查這個爛攤子?
李暄了然,,手指不疾不徐的敲著膝頭。戶部尚書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立刻轉(zhuǎn)了轉(zhuǎn)心思,,像是隨意的提起。
“刑部不是還在查燕卓侯貪污受賄的案子嗎,?何不合并了這個案子,,說不定他說畏罪自殺的呢?”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加重了“畏罪自殺”幾個字,,讓在座的皆微微一頓,,大家都不是什么好狐貍,自然明白燕卓侯的死多半與安如山脫不了干系,,若是查起來必然會查到這個渾水身上,。
議政殿內(nèi)若有官員時便禁止宮人出入,李暄抬手為自己和胡子花白的老臣斟了茶,,端起來抿了一口,。
他大概能猜出來。這件事說白了,,關(guān)鍵還是在于李弘承本想要拉攏安如山,,但給了個架子他便打蛇上棍,甩也甩不掉,,著實讓李弘承有些下不來臺,,索性也不想管他,,任由他自己去折騰出事情來,一并算賬,。
要知道,,在他回君儀之前,安如山可是仗著君上的縱容,,扯出了一堆亂子,,像是故意攪亂幾家勢力,又像是無意為之,。
“刑部一時半會出不來結(jié)果的案子可以先放一放,,把燕卓侯這事給查清楚?!崩铌崖淞艘?,看向刑部尚書岳仲林道。
“岳大人只管去查,,查出多少都交由君上定奪便是,。”
既然李弘承有拉攏安如山的意思,,他便讓他親手處理安如山的斑斑劣跡,,讓他無法拉攏,只能放棄,。
順便快刀斬亂麻,,整整這君儀的不良之風(fēng)。
畢竟,,遼國人還在這兒呢,,不能鬧出笑話來。
岳仲林微微一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余光瞥過一言不發(fā)的丞相宋自衡,,他自然是沒有什么意見,當(dāng)即便應(yīng)了下來,。
“哦對了,,”李弘承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聽聞陸沉,,在刑部某了個官職,?”
工部去歲就被李弘承換了人,蘇柒細(xì)作的案子已經(jīng)隨著那場大火了結(jié),。陸沉并非犯人,,一直呆在刑部也無事。
上回岳仲林提及,,李弘承就讓他自己看著辦,。岳仲林左右了半個月,,發(fā)覺陸沉著實有一些才能,便留了下來一直放在身邊,。
聞言他心中猶豫了一下,,但面上還是從善如流的說道:“下官看他身手不錯,便留在院里做個侍衛(wèi)長”,。
李暄神色如常,,像只是隨口一問,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