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guī)е鴦偡e攢著的一點余溫,,闖進(jìn)濕冷,,拿著偷偷塑好的雪球砸向他,,全力吼回去:“當(dāng)然去,!”
雪球一命即中,,我拍著手看他驚訝的樣子捧腹大笑,。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我雖然是個女孩,蕭旭卻毫不留情,,我們像兩個田野里的孩子追跑打鬧,你砸我,,我躲你,,來來往往,樂此不疲,。
直到藥都要砸壞了,,我們才意猶未盡地收手。
“走吧,,我不偷襲你了,,認(rèn)真的?!笔捫裢仆莆?,眼神示意我放下藏在身后的大雪球。
我的手已經(jīng)凍得發(fā)熱,,一點也不覺得雪球是冷的,,臨了放下它的時候還有點舍不得。
看著雪球孤零零地靠著路燈放好,,我問蕭旭:“如果BJ下大雪了,,我們能堆個雪人嗎?”
蕭旭的口罩在我倆打雪仗的時候不知道掉哪了,,他用手搓著臉,,不斷有哈氣從指縫中溜走,,“好啊~”他笑著唱起歌來,“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酣暢的追逐撒野過后,,我和蕭旭彼此間端著的距離縮小了不少,,交流中的言語多了些俏皮話,他對我的笑容更多了,,我也放下了警惕,,與他自然的互動,各種腦補(bǔ)也不見蹤影,。
我徹底認(rèn)識到,,蕭旭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一個具備喜怒哀樂的孩子,,是一個見到朋友滿腔熱情的男孩,,也是一個能夠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男人。
更是一個雖具備多種缺點,,卻笑起來令我如沐春風(fēng)的人,。
十分鐘之后,我對他良好的印象恍如隔世,。
“你自己家都找不著嗎,?”我的衣服濕了大半,尤其是我的鞋,,我的腳跟冰一樣,,“你行不行啊大哥……”
蕭旭站在一個波瀾起伏的十字路口,我拿著手機(jī)開著照明,,他臉上的困惑糾結(jié)我看得一清二楚,。
“別急,我好久沒來了,,容我想想,。”蕭旭左顧右盼,,瑟縮著脖子,,“這邊!”
經(jīng)歷了兩次拐錯彎原路返回,,我對他的信任值所剩無幾,。
蕭旭篤定道:“就是這邊!相信我,!右拐再走三分鐘就到了,!”
幸虧這次是正確的,不然我就要抓狂了。
雪還在下著,,網(wǎng)紅城市此刻變得銀光素裹,,樸實無華。
我們在滿是街頭涂鴉的小巷里差點摔倒,,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兩個像是逃難者的身影進(jìn)入了一條狹長的商業(yè)街。
商業(yè)街這個定義并不完全匹配我所見到的場景,,它更像是鬧市的一個小小縮影,,融合了小吃街和多種商店的特點,如果你知道BJ的大柵欄,,那就請把它的樣貌搬到這里來,,但還要閉塞破敗一些。
街口兩旁的大葉榕樹擋住了褪色的招牌,,兩側(cè)都是商住兩用的樓房,,腳下的石板路長年未經(jīng)修葺,被年月?lián)舸虻每涌油萃?,這條街道的地勢也不平坦,,先是下行,走個五十米又是上坡路,,導(dǎo)致遠(yuǎn)處理發(fā)店的旋轉(zhuǎn)花燈都能看見,。
“你家在這?”我本以為蕭旭的家會是一個小區(qū)房,。
蕭旭走到一家名叫喜迎賓的小旅館前,,旅館的前門已鎖,一個小姑娘趴在前臺的桌子上睡得正香,。
“我的第一個家就在這個旅館的樓上,”我聽著他的回憶向樓上看去,,泛黃的墻壁脫落了幾塊墻皮,,幾盆不知名的綠植和山茶花相簇在陽臺,給悄無聲息的夜和漫際的白點綴漂亮的顏色,?!斑@個旅店之前是我父母開的,后來轉(zhuǎn)讓給別家,,沒想到能維持到現(xiàn)在,。”
“第一個家,?”
“上初中之前,,我跟我爸媽住在這里,”睡著了的小姑娘臂膀酸麻,換了個方向,,“不瞞你說,,小時候淘氣,旅館里面的每一張床我都睡過,,”蕭旭看著那個小姑娘,,像是看見了兒時的自己,“后來我爸媽離婚,,各自成立家庭,,我就搬到爺爺奶奶家去住?!?p> 旅館的門被打開,,小姑娘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一覺醒來外面竟然下起一場大雪,哆哆嗦嗦地操著本地話問我們是否要住店,。
我讓蕭旭站在我身后,,擋住他的樣子跟小姑娘解釋我們只是出來溜達(dá)。
小姑娘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審視著我倆,,打著哈切回去了,。
“爺爺奶奶家住什么地方?”我們走到斜對面的一個早餐棚下,,我看著那幾朵粉紅的山茶花開得更艷了,。
蕭旭看著那個小姑娘落鎖,情緒有些低落,,曾經(jīng)的家再也回不去,,變成了他人的領(lǐng)地。
“在我初中附近,,距離這很遠(yuǎn)的地方,,”雪撲簌簌下著,“遠(yuǎn)到那個時候我爸開車送我,,我以為要出這座城,。”
我說:“那太可惜了,,今晚我們?nèi)ゲ涣四愕诙€家,。”
蕭旭:“沒什么可惜的,,我爺爺奶奶也不在,,只是個空房子,比這里還沒人氣兒,?!?p> 我收回賞花的視線,悲從中來,“爺爺奶奶身體還好嗎,?”
“奶奶身體還不錯,,爺爺身體不好,自打我十六歲去BJ,,爸媽就安排他們住在養(yǎng)老院里,,一住就是十四年?!?p> 我試著讓話題更積極一些,,“爺爺奶奶知道你這么成功,肯定很驕傲,!”
蕭旭:“是挺驕傲,,全養(yǎng)老院的人都知道二老的孫子是個大明星?!?p> 他終于有了一絲笑意,,打著旋的風(fēng)也蹭著他的腳邊討好。
蕭旭坐在桌沿邊,,兩個大拇指相互打轉(zhuǎn),,“才兩天我竟跟你說了這么多,這些話我可沒跟之前的生活助理說過,?!?p> 我說:“那怎么跟我說了呢?”
蕭旭思考了一下回答:“可能是你沒有距離感吧,,”想了想繼續(xù),,“我之前的生活助理都很怕我,無時無刻都在觀察我的臉色,,沒有像你這樣跟我平等交流的,,有時候你甚至讓我覺得你好像還有點看不起我?!?p> 我吐吐舌頭,,“他們太弱雞了吧,你有什么可怕的,?”
“他們不是怕我發(fā)脾氣,而是怕我有脾氣不發(fā),,不是怕我麻煩他們,,而是怕我不麻煩他們?!笔捫褡约阂矊也磺辶?,“總之,可能在我身上他們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感吧?!?p> 我:“這么好的工作,,天天蹭吃蹭喝的,在心理學(xué)上他們這樣屬于未滿足自己的第五大需要,?!蔽疫M(jìn)一步解釋,“這第五大需要就是自我實現(xiàn),,但依我看來,,自我實現(xiàn)不能光靠從別人那獲得,自身去創(chuàng)造才是硬道理,?!?p> 蕭旭一知半解,但也不深究,。
尚方終于做完了手頭的工作,,打電話過來質(zhì)問。
大寶劍:“天氣天氣你不看,,約車約車你約不著,,看人看人你看不住,現(xiàn)在還不滾回來,!在哪個橋洞過夜呢,?!,!”
我把擴(kuò)音器打開讓蕭旭見識見識他的潑婦嘴臉,,蕭旭習(xí)以為常,還覺得他說得一點沒錯,。
我對蕭旭真的是愛恨交織,,只好獨自面對,“我錯了哥,,等雪停了我們就回去,。”
“雪停了黃花菜都涼了,!趕緊把定位發(fā)給我,,我去接!”
我:“你怎么接???”
不說這話還好,說了之后尚方火氣更上一層,,我很懷疑印度瑜伽究竟對調(diào)養(yǎng)身心有沒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