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guī)則突變,，參賽雙方有喜有憂。
頭一場輸?shù)舻奈鬟叢孔瀹?dāng)然高興,。他們?nèi)藬?shù)占優(yōu),，上去十個人一通兒射,，怎么也比對方七個人射中的多吧？
哦不,，六個,，還有一個是女人?？傊髅胬认職g欣鼓舞,，族長帶著眾人一起唱起了唔里烏拉的戰(zhàn)歌。
反觀東面,，氣氛就沒有那么好了,。屠四第一個繃不住，跳出來站院中叉腰大罵：“我們馬羌不服,！你們鬼方什么毛?。恳?guī)矩說改就改,？,！嫌天氣悶啊,？我看是嫌我們贏得容易吧？,！去叫鬼方易出來,！他不是覺得悶嗎？我跟他打一架就不悶了,！”
藍山和石頭也蹦了上去,。鬼方戍衛(wèi)吆喝著上來阻攔,，雙方一推搡，叫罵聲一高,，就都冒了真火,。
臺上看戲的裘當(dāng)然巴不得馬羌人吃癟，拍著手催促打起來,。西邊廊下也巴不得對方惹惱鬼方易被攆出去,，烏啦啦怪叫不停。最該主持秩序的大巫祝還是垂著頭打瞌睡,，對眼前的一切都無動于衷,。
巫華是掌事大巫女，自然不能讓外族人在宗廟放肆,。她連聲請示大巫祝,，那老頭依舊不聲不響，只有身子一晃一晃的,。裘聽了聽,，一皴鼻子做了個鬼臉：“他在打呼嚕?！?p> 很好,，主持比賽的大巫祝睡著了。
臺上三個人的動作都被棄看在眼里,，他思忖片刻,，站起身來走到場中。見馬羌族長忽然下場,，其他人都不知道他要干嘛,，院中倒忽然安靜了下來。
棄沖臺上微微點頭,，大聲道：“我聽說鬼方九宗全無弱旅,，驍勇善戰(zhàn)桀驁難馴。若遇侵逼,，定戰(zhàn)至最后一人方肯罷休,。易族長年紀輕輕就能制服九宗，靠的可能不是本身實力,，而是像這樣的運籌制衡之術(shù)吧,。”
院中人的臉色都變了,。只有裘年紀小,，聽不明白到底是夸他爹還是罵他爹，一個勁地揪住巫華問什么意思,。
巫華還沒說話,，棄又開口了,，這回說的就更直白了：“不過這種小手段終究上不得臺面，說白了就是些個小陰謀,、小算計,。堂堂鬼方，召喚天下強族盟約居然還要使詐,，真讓人臉紅,！”
“住口不許罵我爹！”裘跳起來大叫：“殺了他,！愣著干嘛,！殺了他！”
沒人動彈,，因為大巫祝沒動彈,。在宗廟，大巫祝才是絕對的權(quán)威,，其余人的命令在這里不好使,。
棄看得清楚，心中就更加篤定了,。他聲音更大,，壓過了裘的尖叫聲：“就算我同意按新規(guī)則比，輸贏怎么算,？三局改兩局,，我馬羌已經(jīng)拿下一局，這一局就算輸了也是平局,。然后怎么辦,？”
裘吭哧道：“我爹說了，這一局定勝負,，贏了就算勝出,。”
“那我們第一局不是白贏了嗎,？這不是公平比試,，馬羌拒絕參加！告辭,！”
棄返身就走,，眾人追隨著他一起往門外走。此時大巫祝才終于有了點動靜,，手指微微一彈,，巫華一聲吆喝，鬼方戍衛(wèi)立刻涌上去攔住他們的去路,。
“比賽尚未結(jié)束,，任何人不得進出?！?p> 棄昂然回望,，冷笑道：“鬼方的規(guī)矩管不了我馬羌。再不讓開,，我就只有打出去了,。”
場面再次緊張起來,。改規(guī)則逼得人血濺當(dāng)場,，這要是傳出去誰還來結(jié)盟啊。暗地里殺人是一回事,，面子上還得做的光冕堂皇才行,。
巫華還沒想出轍來，有人替她解了圍,。
一個巫女打扮的婦人從側(cè)殿出來,，一邊走一邊鼓掌。她身上掛了不少飾物,，隨著她的動作環(huán)佩亂響,。這一路走過來，兩旁的戍衛(wèi)全都低頭行禮,，奴仆們更是跪了一地,。
“說得好，終于有個明白人了,。易就愛耍陰謀,，碰見硬茬了吧？活該,！”
這位婦人沒帶面具,，此刻正緩步登上高臺。棄遠遠看過去,，只覺她身材高大,，年齡略長，起碼四十有余,。
更奇怪的是,，驕橫的裘一看見她就蔫了，站起來踅著順臺階溜,。那婦人看也不看他,，坐定之后一展雙臂，擋住棄的那些戍衛(wèi)們立刻退了下去,。
“馬羌族長,，你且回來,。這一場騎射你只管派人去比，我在這里坐著,，沒人敢玩陰的,。”
這婦人身份不低,，不可能只是個巫女,。棄沖她恭敬行禮，直起身子道：“可是我方人少,，依然是不公平的,。”
“雙方各出三人上場,，每人二十支箭,。最后以草人身上的箭羽數(shù)量論輸贏?！?p> 人數(shù)對等,，這就好辦多了。棄頷首道謝,，這才帶著眾人回來,。
他高興了，西邊的人就不干了,。那族長蹦起來指著那婦人叫道：“你是什么人,？！比賽自有鬼方族長做主,，宗廟中還有大巫祝主持,，憑什么你說三個就三個？我今天定要上十個,，你又能怎么樣,！”
話音剛落，就見一直和自己談笑風(fēng)聲的鬼方戍衛(wèi)長變了臉,。眾戍衛(wèi)一起大喝,，弓戈矛杵一起向著西邊招呼過來。
婦人揮手止住,，冷冷一笑：“就憑我是鬼方易的姐姐,！”
那族長愕然，鼓著肚子瞪了半晌眼,，最后還是悻悻坐下了,。
看他樣子，明顯是對這婦人身份有所耳聞。棄看了看木頭,，見他也是一臉迷茫,，顯然也不知道鬼方易還有個做巫女的姐姐。
而且這個姐姐看上去很不好惹,，與鬼方易還不太對付的樣子,。原來鬼方也不是鐵板一塊啊，這就好辦了,。棄心中有了計較，得想辦法與她搞好關(guān)系,。
場地調(diào)整完畢,，兩場并作一場，三個草人在場地一側(cè)分散豎立,。六匹馬被牽了上來,，那婦人不知為何又煩躁起來，催促雙方快點開始,。
棄派出的是屠四,、姬亶和木頭。屠四和姬亶還好,，木頭的騎射他卻沒親眼見過,。棄本想自己上場，但想到下午的復(fù)賽還不知如何兇險,，便還是忍耐了下來,。
石罄再次敲響，巫女們在樂聲中曼妙起舞,。六個人縱馬向前,，一起向著賽場另一頭的草人沖去。
草人立在場外一箭射程之內(nèi),，場邊有木柵和繩子攔起來,，騎手最多只能在這里放箭，再不能前進一步,。而且木柵前有持戈的戍衛(wèi)監(jiān)視,，所有人都不能停留，在木柵前放完箭就得拐回頭沖到起點去,。
為啥還要拐回去呢,？因為起點處的小巫女每次只給他們五支箭，騎手射完一波必須得拐回去取箭,。
整個過程中,，如果騎手騎術(shù)不精耽誤時間，或者箭法太差在木柵處被驅(qū)趕，都容易輸,。
六匹馬一沖,，立刻就有了實力對比。西邊那三個騎手明顯更加嫻熟更有經(jīng)驗,，縱馬跑到一半就開始摸弓搭箭,，未到木柵前便已經(jīng)瞄準。馬兒拐彎的瞬間,，五支箭便射了出去,。
那時候沒有馬鞍，人在馬上連坐穩(wěn)都難,，何況還得空開雙手拉弓射箭呢,。要完成這高難度動作，純靠雙腿的力氣,，騎手必須夾緊馬腹,，一面隨著馬前進的步子聳動身體才能保證箭上準頭。這一套本事除非從小訓(xùn)練,，否則根本做不到,。
即使是這樣，西邊那仨騎手的第一波箭也有一小半落在了地上,。他們回馬取箭,，路過屠四他們身邊時發(fā)出了巨大的嘲笑聲。
屠四氣得要命,，可他是習(xí)慣駕車作戰(zhàn)的人,，馬上功夫本來就不如對方。在馬上揮戈還行,，射箭簡直太難,，屠四的五支箭只有一支中了草人，其余四支七零八落哪都有,。
等他撥轉(zhuǎn)馬頭,，發(fā)現(xiàn)姬亶比他好不到哪去，騎得蠻穩(wěn),，就是準頭太差,，一支都沒中。
“這哪行,！”屠四吆喝著姬亶快快折返取箭,，而此時西邊那仨人已經(jīng)二次返回來了。
要輸,，所有人都這么想,。臺上那婦人愈發(fā)沒了興致,，冷著臉悶哼一聲。她強行替馬羌做主,，哪知道他們卻是這么個水準,，真丟人。
西邊第三次折返了,，屠四和姬亶還是準頭缺缺,。婦人不想看了，起身要走,。一直低頭打瞌睡的大巫祝忽然動了動,，朝場中一點。
婦人和巫華順著他的指點看去,，就見木頭不慌不忙,，騎著馬慢悠悠地向前踱步，一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匕延鸺恢б恢萑松砩仙洹?p> 居然五有四中,。
一片驚呼中，棄怡然自得地喝了口酒,。婦紋給他擦了擦嘴角,，湊過來好奇地問：“夫君，這也是你安排的,？”
棄一點她小巧的鼻尖,，笑道：“接著看?！?p> 場中形勢又變,，馬羌三人組換了策略。木頭不再往回折返,，射完手中箭就溜達著回頭走兩步,。由姬亶來回折返跑著給他送箭，姬亶善騎,，木頭善射,，二人配合默契，這一會就有不少羽箭中靶,。
而屠四則什么都不干,，專門在場上追著西邊那仨人撞。要么把對方擠開,，要么把人家弓箭撞脫手,。
“耍詐！有沒有人管,！”仨人被攆得苦不堪言,，沖著臺直吼。西廊下也已經(jīng)是罵聲一片。
巫華看了看身側(cè),，沒吭聲,。大巫祝顯然又睡著了，那婦人卻看得津津有味,。被吵得煩了,，她大聲道：“喊什么喊，你也撞回去,！”
這就是拿鬼方易定下的規(guī)則不當(dāng)回事了,。屠四大喜，他原本就是個不遵規(guī)守紀的人,，如今有人撐腰那當(dāng)然要撒開了嚯嚯,。
于是西邊那仨人再也沒能射出過一支箭。屠四攆著那仨人亂竄,，幾次差點把對手打下馬來,。有他吸引火力，姬亶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亟o木頭喂箭,，木頭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萑松厦闇省?p> 場下罵聲哄笑聲混成一片,，那婦人拍手叫好，鬼方戍衛(wèi)們也跟著喝起了倒彩,。最后一數(shù)箭數(shù),，屠四他們贏得毫無懸念。躲在角落里的裘氣得連連跺腳,，可有那婦人坐鎮(zhèn),，他也只能暗暗比劃幾個動作，轉(zhuǎn)身向后殿跑去,。
西邊小族罵罵咧咧地離席而去,。那婦人親自將一支玉牌送到棄手中：“祝賀馬羌通過初試。且在偏殿暫歇,，一會兒有人帶你們進后殿,。”
棄含笑行禮：“多謝夫人主持公道,，不知您怎么稱呼,？”
婦人的眼神越過他，落在后面的屠四身上,。屠四被她看得發(fā)毛,，趕緊捶著藍山取樂做掩飾。
棄等了一會兒,，只見婦人的眼神熠熠生輝,，心中一動,，便咳嗽一聲把屠四揪了過來：“老四，下午的比賽還有許多規(guī)則不明,。我這邊走不開,，你跟著這位……”
“離，我叫離,?！?p> “你跟著離夫人去學(xué)習(xí)一下規(guī)則?？烊?！”
屠四就這么被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