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這些事的?”塞拉爾嘴角微微抽動,顯然是在努力壓制某種激烈的情緒——而她對此其實并不擅長,。
路有為沒有回避這位老友的視線,短暫斟酌了片刻,,才接著剛才的話說道:
“既然我能找到你,就說明我同樣也能了解到你和厄休拉的事——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你愿不愿意讓我打探這些家庭糾紛,,其實并不是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不能讓你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況且如果你真的死了,老白可能永遠都不會原諒我,?!?p> 而在利益關(guān)系上來說,這也意味著路有為的第二次官方術(shù)士生涯會直接走到盡頭,。如果是這樣,,他尋找路幽和回歸地球之路的計劃或許永遠也無法實現(xiàn)了。
“呵……”塞拉爾揚起眉毛,,苦笑著搖了搖頭:“好啊,,真是感謝你們的牽掛了——
“我暫且不會過問你是怎么知道我姐和我那些莫名其妙的過去的,不過先提醒一句,,作為一個三階術(shù)士,,理論上是你比我更容易死在接下來的行動里。
“厄休拉是個五階的大師級術(shù)士,,我們倆就算以最好的狀態(tài)合力對付她,,勝算也沒有多大。況且,,‘異端之書’會牽扯到的事多半會讓整個優(yōu)尼森陷入混亂,,到時候,被那些高位者當(dāng)做犧牲品和籌碼的恐怕就不只是我們兩個人了,?!?p> ——實際上我現(xiàn)在就相當(dāng)于被好幾個眷族綁架,當(dāng)作籌碼和小白鼠了……路有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反映在外的,,就只有他臉上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當(dāng)然知道?!?p> 塞拉爾抿著嘴唇望了望天,,顯然是對路有為剛才裝神弄鬼的態(tài)度感到非常不爽:
“快點把牛排店老板和他的家人,、員工安排好,完事兒了就趕緊走人,!”
“是,,”路有為一邊把突擊步槍掛在肩膀上,一邊笑著點了點頭道:“我可不想被那些老熟人親自扔到收容所去,,怪丟人的?!?p> ?。?p> 在那個名叫沃克馬的牛排店老板帶著他同樣驚恐的孩子和員工走出來之前,路有為又花了一段時間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
金利街雖說算不上是警方特別重視的區(qū)域,,這個時代該有的監(jiān)控設(shè)備和配套設(shè)施卻是一應(yīng)俱全,。除去這點,因為那些法外術(shù)士的禁制已經(jīng)失效,,附近的市民也開始察覺到異常,,向著一片狼藉的街道圍攏過來。
襲擊者之中,,除去那個被手雷炸成重傷的“死寂行者”以外,,其他人基本可以確定已經(jīng)徹底死亡。
塞拉爾趕在那家伙用法術(shù)把自己轉(zhuǎn)化成失控的不死生物,,以此搏命之前用槍托砸暈了他,。
當(dāng)路有為帶著沃克馬一家和餐館員工走出來時,正好趕上天使小姐用官方組織的拘束項圈拷住那個“灰黨”成員,,俯身下來給他做急救治療,。
塞拉爾破破爛爛的褲襪上又多出了兩條口子,那里裸露的皮膚上赫然是三道算不上深,,卻顯得分外猙獰的抓痕,。
“要是這家伙還有力氣把法術(shù)放出來,接下來我就得想辦法送你去醫(yī)院了,?!甭酚袨閲@了口氣:“反正現(xiàn)在的我們和法外術(shù)士也沒啥區(qū)別,你何必要跟老白他們一樣,,費勁把這種半死不活的邪教徒救活,?”
“反正不是因為天使的那套‘慈悲’,”塞拉爾抬起手來,,像驅(qū)散二手煙一樣讓頭頂?shù)墓猸h(huán)虛化散去,,這才站起身來說道:“而且我們遲早也得回到官方組織的,不是嗎,?”
“只有成功解決了厄休拉和‘歸位學(xué)派’的麻煩,,我們才能考慮這件事,。”
“那我為什么要在規(guī)劃行動的時候,,考慮失敗的可能,?”
塞拉爾看了眼附近街道上越聚越多的圍觀者,不禁習(xí)慣性地呲了呲牙,,似乎失去了對路有為解釋自己意圖的耐心,。
隨后,她轉(zhuǎn)身面對仍舊抱著獵槍的牛排店老板,,笑道:
“沃克馬先生,,只要神秘管理局的人趕到現(xiàn)場,就把我腳邊這個家伙交給他們——
“至于您自己,,就算我不說,,您也應(yīng)該知道協(xié)助法外組織,進行地下交易的后果是什么,,不是嗎,?”
“……”
餐廳老板很快垂下了腦袋,盡管他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驚慌失措,,但整個人還是因為悔恨而微微顫抖起來,。
顯然,在這種情況下,,沃克馬就算想要逃跑,,多半也會在一天之內(nèi)被官方組織抓住。一旦法律部門對他進行審判,,“潛逃”和“拒捕”肯定會一并被記入罪名,。
什么選擇更合適,這個男人應(yīng)該很清楚,。
“我會配合調(diào)查,。”
沃克馬說完,,他那個臉上有不少青春痘的女兒才上前一步,,抬頭向比她高大不少的塞拉爾問道:
“我父親做的那些‘投資’,真的是犯罪嗎,?”
“你父親是個善良的人,,”塞拉爾搖了搖頭:“‘非法地下交易’的罪名并不能改變這個事實?!?p> 那女孩望著滿臉灰漬,,亂發(fā)貼臉的天使小姐,很快便默默流下了眼淚——這個時候,她的眸子里滿溢著憤怒和怨恨,。
因為看過厄休拉.紅月的形象,,路有為這個時候大概也能猜出沃克馬女兒的怒火指向的是誰。
“那個‘厄休拉’……那個女人,,跟你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她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塞拉爾的目光沒有絲毫的動搖:“只不過,,現(xiàn)在她在做非常非常糟糕的事,。為了阻止厄休拉繼續(xù)傷害你爸爸這樣的無辜之人,我和她必須做個了斷,?!?p> 紅發(fā)天使又笑了笑,微微俯身,,繼續(xù)對沃克馬的女兒說道:
“我變成天使的時候,也就比姑娘你大一兩歲吧——那個時候,,姐姐我也是過過一段看不到明天的艱苦日子的,。
“只不過,我在那幾年里沒有因為生活艱難放棄希望,,現(xiàn)在才能抓天的尾巴——我不僅能幫助自己,,還能分出力量來幫別人了?!?p> 她撐起上身,,望向情緒低落的沃克馬、他茫然無措的兒子和那些愁眉苦臉的員工,,朗聲說道:
“我不想粉飾太平——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你們的日子都會很難過。只不過,,只要你還沒有認(rèn)輸,,自暴自棄或者自甘墮落,不論生活變得多么糟糕,,也還有那么一點可能找回希望,。
“這種希望甚至不需要依靠神明就能得到,想想看,,這難道不是四海凡人最大的光輝嗎,?”
沃克馬他們怔怔地看著塞拉爾離開,路有為雖然也想說點兒什么,,卻一句話也組織不出來,,最后只得攤攤手,表示放棄。
沃克馬的女兒依舊怒視著紅發(fā)天使和這個突然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陌生術(shù)士,,只是,,她的眼眶里已經(jīng)不再有新的淚水流出。
?。?p> “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
“你的直覺,?”
一路上,,塞拉爾一直都撐著臉頰,面色淡然地觀望著窗外不斷后退的風(fēng)景,。直到十分鐘過去,,坐在副駕駛上的紅發(fā)天使才回過頭來,對路有為說道:
“你放在架子上的那部裂屏手機,、那張莫名其妙的官方執(zhí)照......這還沒算能把你連車帶人一起轉(zhuǎn)化成基礎(chǔ)以太單元再重新組合的法術(shù),,還有上個月的事——
“一個辭職離開協(xié)會的退休調(diào)停員,為什么會主動參與到涉及一階異化法器和國家利益爭端的事件里,?而作為管理局探員的老白和我,,哪怕是出于起碼的職業(yè)道德,也不會那么早就急著給你傳遞情報,。
“呵呵,,我們回家之后,直到洗澡上床為止都沒去思考自己早上的行動到底有什么反常,?!?p> 到了現(xiàn)在這個地步,路有為本來也沒指望自己能瞞過這些熟人——只不過,,真到了塞拉爾察覺到不對的時候,,他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路有為裝模作樣地盯著手里的藝術(shù)雜志看了好一會兒,,實際上,,直到塞拉爾伸手抽走那本期刊,他都沒看進去書頁上的任何一件作品,。
路有為非常煩躁,,卻沒法讓那種煩躁顯露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么?”
塞拉爾盯著路有為的紅色雙眸似乎流露著一絲怨懟——哪怕這位天使一天里有大半時間都在發(fā)牢騷,,那種怨懟也顯得過于真誠,,完全不像是茶余飯后抱怨管理局上司時喊喊就完了的虛張聲勢。
“我到底想說什么,?”
塞拉爾倒吸了口氣,,接著便賭氣似地重重靠回了椅背上:“老路,,從認(rèn)識你開始,老白就一直認(rèn)為能正常生活,,甚至可以隨意離開官方組織的‘異術(shù)師’很不簡單,。
“雖然我不是那種喜歡揣測他人的家伙,但到了這種時候,,哪怕是出于朋友的立場,,我覺得自己也有懷疑的資格。
“不論你隱瞞了多少秘密,,至少有一件事你應(yīng)該非常清楚——想要掌控自己的生命乃至更多的東西,,你需要的力量就越大。這回的冒險對你來說也許只是個開始,,
“但是等到你走了很遠很遠以后,,回頭可能會完全認(rèn)不出今天的自己——我已經(jīng)不能保證現(xiàn)在的厄休拉就是我認(rèn)識幾十年的姐姐了,只是,,很多人為了所謂的成就,,經(jīng)歷的異化可能比她還要可怕?!?p> 路有為苦笑了一陣,,這才望著窗外綿延的工業(yè)園和山脈,自語道:
“如果不愿意冒險,,任何人都不配談?wù)搲粝搿獑幔俊?p> “這不像是你說話的風(fēng)格啊,?!?p> “還真不是?!?p> 這是洛塔絲.奧瓦爾那個古老眷族的語錄,,在四海世界,路有為覺得任何一個凡人都不該隨便用眷族的格言對事物下定義,。
PS:明天中午十二點上架,,感謝各位的支持,我會努力完成三到四更,,以饗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