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揍人
夜深,,結(jié)束了一天的排練和演出,,一群人有說有笑走出劇場大門。
“蘭清,,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嗎,?”一個男子問,。
每逢周末劇場有演出,散場后,,舞團的年輕人們總喜歡約著一起去吃宵夜,。
紀蘭清笑笑:“不去了?!?p> 知道她不愛熱鬧,,他們也不勉強:“那你回去小心?!?p> “你們玩得愉快,。”
之境劇場的大門外,互相道別,,一群人喧鬧著往左,,紀蘭清獨自往右,。
她一路走到巴士站牌下,,街上已經(jīng)冷清了不少,身后不遠處一間夜店卻正是門庭若市的時候,。
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排隊等著入場,,一旁停車場不斷有車駛進,有些人下了車,,車鑰匙交給泊車小弟,,就被等候的公關請進VIP通道。
樓體外墻上嵌著大大的招牌,,兩個字母,,EK,璀璨耀眼,。
EK,,她知道,南市最知名的夜店之一,。他們的公關經(jīng)理曾拿著名片找過她好多次,,問她要不要去跳舞。
經(jīng)理說EK是各界名流最愛光顧的夜場,,這里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錢,、權(quán)利和資源,他說那些人只要高興了,,打賞小費一擲千金,,隨手指給你的道路千百條,他說夜場里最受歡迎也是最稀缺的就是她這一款,。他還說,,憑她的條件一定會賺很多很多錢。
紀蘭清回絕了,,沒有問很多很多究竟是多少,。
她每天晚上都在這里等巴士,這家夜店門口永遠停著一排豪車,,出入的男女大多非富即貴,。
她沒有進去過,只看這棟建筑的外觀就知道奢華至極,,可有的時候,,強光背后,是更深的陰影,。不管這里裝潢得再高級前衛(wèi),,只要踏進去,,衣服換上,做的就是取悅他人的事情,。
紀蘭清從不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評判別人的選擇,,但是她明白,一個人選擇做一件事,,如果是為了得到一些東西,,那么也就注定了會失去一些東西,有的事一旦開始了,,人生就沒有回頭了,。而所得和所失究竟值不值得,只有當局者自己能衡量,。
之境舞團去年有一位女舞者被EK的經(jīng)理說動,,離開舞團,到EK當了一名領舞,。紀蘭清后來在巴士站遇到過她一次,,那天紀蘭清來劇場排練,而那個女孩正要去夜店上班,,穿著性感的抹胸短裙,,化了美艷的妝。兩人都行色匆匆,,并未停下來說句話,,隔著人來人往,紀蘭清禮貌地微笑點頭,,那個女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身后EK的門口一陣騷動,紀蘭清尋聲看去,,只見幾個人跑出來,,保安們立即上前維護秩序。
緊接著,,一個男人幾乎是滾著出來,,摔在地上,看那裝束穿著就知一定又是哪家的公子,。
他仰面倒地,,半天爬不起來。
“他媽的,,來扶我,!”他大吼。
保安們圍過去,剛伸手扶著他坐起來,,從里面又走出一個人,,一身玄色,手上拎著個酒瓶,。他的步伐懶散卻篤定,,像一頭孤高的野獸在逡巡自己的領地,漫天霓虹光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不可一世的姿態(tài)放在任何環(huán)境下都是傲然獨立的,。
保安抬頭看清楚來人,全都退到一邊去,,不敢再上前一步。
旁邊圍觀的人們也都下意識往后退了退,,似乎這里有不少人是認識此人的,,顯然他們對他很畏懼。
紀蘭清也看清楚了,,這個人是白辰,。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但凡這種尋釁滋事的場合,,必有他,。
白辰走到坐在地上的年輕男子跟前,蹲下來,,跟他說了些什么,。
男子氣憤地大喊:“白辰,你不要太過分了,!”
他又不慌不忙地說了句話,,男子又怒又怕,手伸進衣服內(nèi)包摸出手機,,點了幾下遞給他,。
白辰接過手機,簡短幾句話,,手機扔回給男子,。
不到兩分鐘,從夜店里沖出來八九個人,,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打手,,他們直接沖到白辰面前。
白辰像是久等了,,懶懶地站起身,,望著氣勢洶洶的這群人,手一揚。
砰,!他手里的酒瓶砸在地上的男子頭上,,玻璃爆開的碎片像開花一樣散落一地,男子應聲倒下,,痛苦地捂住頭蜷縮成一團,,嘴里罵罵咧咧,又似嗚咽,。
“來吧,,一起上?!焙翢o波瀾的聲音,,磁性又沉郁,猶如木珠滾過,。
數(shù)人一擁而上,,白辰微微側(cè)身,提住第一人衣領直接過肩扔出去,,順勢一記疾速有力的斜勾拳打得另一人接連翻滾了幾圈,,轉(zhuǎn)手抓住一只手臂,一扭,,對方跪下的同時腰被一腳踢折……
半分鐘,,一群人全都爬不起來了。
他打起架來不費吹灰之力,,對方身形剛動,,所有意圖就已洞悉。似乎他每次出手要傷哪里,、傷到什么程度,,一毫一厘都在精準的尺度上,招招利落,,游刃有余,。
紀蘭清現(xiàn)在完全不懷疑那天晚上他跟她說的話,“那種貨色怎么可能傷得了我”,。她也相信,,就是再來十個八個人,也照樣打不過他,。
可是,,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從頭到尾,,他身上沒有戾氣,,他似乎對眼前的人和事完全不在乎,,甚至有些輕藐。他更像是從身體里抽離出了一個無形的靈魂,,仿佛這才是他的本真——
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不咸不淡,疏離地,,冷眼看著這一切,。
紀蘭清因眼前這一幕有些出神,她見過的所有打架的人,,或兇狠,,或失控,或膽怯,,為什么唯獨他看起來竟這么冷漠,?
忽然紀蘭清意識到什么,一扭頭,,眼睜睜看著一輛巴士開走,,正是她要坐的那一路。
她不免懊惱,,打架斗毆有什么好看的?竟然能看得這么入神,,以至于一輛大巴士開到面前都沒有察覺,。
所幸錯過的不是末班車,很快又開來一輛,,她上了車,,在窗邊坐下。
巴士慢慢啟動,,她回頭看去,,白辰側(cè)身站在那里,俯視著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人,。
然后他轉(zhuǎn)過頭來,,目光分毫不差地望向她。
車窗玻璃模糊不清,,可是紀蘭清直覺,,他看到了她。
……
夜深,,喧囂逐漸散去,。
在城東一條僻靜的小街上,有一家開了十多年名為“不問”的小店,,最早賣一些粥面小食,,后來開始賣酒,,更名為“不問居酒屋”。
這片是老城區(qū),,早期的老街坊鄰里越來越少,,住戶和商戶更換了一代又一代,這家不問居酒屋在時間洪流中默默留存下來,。
小店門口常年掛著一條木匾,,寫:申時開張,子時打烊,。
這是不問居酒屋鐵打的規(guī)矩,,下午3點開始營業(yè),晚上11點準時打烊,,全年無休,。有時候打了烊,小店的燈仍會亮到深夜,,但在這個社區(qū)長住的街坊都知道,,11點之后老板絕不再待客,時間一到不管客人是否吃喝妥當,,立即請走,。老板說一不二,并且,,他脾氣不是太好,,所以最好不要觸碰他的原則。
曾經(jīng)就有過這種情況,,晚上11點準時關店,,喝酒的客人正喝到興頭上,拒絕離開,,中間具體過程無從知曉,,只知道當晚三個大漢被打得鼻青臉腫扔到門外,第二天一早才被過路的人叫醒,,灰溜溜離開了,。下午3點,老板照常開店營業(yè),,點燈上灶,,歲月靜好。
叮鈴鈴——
午夜時分,,門框上吊的鈴鐺響了幾聲,,有人推門進來。
小店雖然是陳舊的老建筑,,但處處干凈整潔,,一梁一木,,一杯一盞,都散發(fā)著時間的溫度,。
店堂不算小,,比較狹長,只擺了一張桌子,,吧臺邊還有兩個座位,,剩下的區(qū)域是后廚。
吧臺后坐著一個中年男人,,這家店的老板,,接近50歲,身形魁梧健壯,,面目不怒自威,,國字臉,勁寸短發(fā),,氣質(zhì)英武而沉著,。
居酒屋已打烊多時,但這個男人一直坐在這里,,慢慢地喝著酒,,直到門被推開,鈴鐺響動,,男人如炬的目光望向?qū)Ψ健?p> “少爺,。”男人面帶笑意,,恭敬地稱呼,聲音渾厚穩(wěn)重,。
白辰走到吧臺前坐下,,點頭:“昭叔?!?p> “少爺吃點什么,,我去給你煮?!?p> “不了,,喝兩杯?!?p> 昭叔給白辰倒了杯清酒,,轉(zhuǎn)身進廚房,三分鐘后端出一個盤子,,放到白辰面前,。
“今天剛到的鬼爪螺,,難得的極品,專門給你做了白灼,,下酒,。”
白辰嘗了一顆,。
“少爺,,如何?”昭叔望著他,。
“鮮,。”
得到肯定,,昭叔如釋重負,,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
他給白辰斟滿酒,,說:“少爺今天又打架了,。”
白辰淡漠一笑:“昭叔的情報永遠最高效,?!?p> 昭叔搖搖頭,笑道:“二十年前敢這么說,,那個時候情報靠江湖,,靠耳目,現(xiàn)在時代不一樣了,,早比不過少爺?shù)谋臼铝?。?p> “那可不見得,,科技不是萬能的,,有些事還得人來做?!?p> 說著,,白辰一頓,神情變得嚴肅:“昭叔,,我有兩件事要你去查,。”
“少爺請講,?!?p> “第一件是陳年舊事。你可還記得以前白家有一個傭人,,尤七,?!?p> 昭叔十分嚴肅,沉聲答:“記得,,他已經(jīng)消失十四年了,,我當年就留意過他,但是后來再也打探不到他一點訊息,,這里面必有蹊蹺,。”
白辰道:“他有一個兒子,,尤強,,當年只有十三歲?!?p> “是的,,他兒子的消息也斷了十四年?!?p> 白辰眼神冷厲:“最近我的系統(tǒng)捕捉到疑似尤強的面孔出現(xiàn)在白家老宅附近,,相貌變化不小,但是系統(tǒng)分析骨骼相似可能性96%,。已經(jīng)追蹤定位,,稍后金識會將信息傳給你,好好查一查這個人,?!?p> “明白?!闭咽妩c頭,。
“另一件事,查清楚陳耀世所有的家族關系,,務必掘地三尺,,不漏掉任何一支旁系宗親,把跟他有利益瓜葛的根須全部篩查出來,。”白辰晃著杯中清亮的酒釀,,“耀世集團,,要干干凈凈地拔起?!?p> “明白,。”
說完正事,,一壺清酒也快見底了,。
昭叔把最后一點酒倒完,,問:“少爺今天為什么打了陳家小兒子?”
白辰因著微微酒意,,神情散漫自若:“白啟華和陳耀世最近常派人跟著我,,也不能天天都甩掉,今天打一架,,好讓他們回去有點消息可以稟報,。”
他喝口酒:“再說,,我白辰,,除了打架鬧事為非作歹,還能做什么,?!?p> “姓陳那小子一貫囂張,今天他不走運,,我要揍人的時候剛好撞我槍口上,。我還給他爹打了個電話,讓那老頭搬了些人來,,幫他兒子一起挨揍,。”
昭叔不以為意:“陳家行事歷來張揚,,少爺揍得好,。”
驀地他臉色一肅,,又道:“少爺,,千萬小心白啟華?!?p> “放心,。”
又閑聊了一會兒,,白辰看了看時間,,準備離去。
“少爺,,”昭叔喊住他,,“吃完再走?!?p> 盤里的鬼爪螺還剩下大半,。
他頭也不回,懶腔懶調(diào):“留給你的,你年紀一大把,,多吃點,。”
說著,,人已經(jīng)推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