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七年前
七年前。
夏末,,一個沒有月色的夜晚,。
白辰跟一伙人打了起來,,眼看要贏了,,可對方又叫來一群人,一看形勢有變,,白辰轉身就跑了,。
小街上寂靜無人,趁著路邊有車輛遮擋,,白辰拐進一個小區(qū),,瞄準盡頭那棟單元樓跑了進去。他閃身隱匿在一樓的樓梯下面,,探頭向外瞄了一眼,,退回來,才發(fā)現(xiàn)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竟然還有一個人,。
外面路燈透進來,,能看到對方是一個小姑娘,可是看上去她整個人極度驚懼,,再細瞧,,她披散著長發(fā),穿的像是睡衣睡褲,,光著腳,,一手揪緊自己的衣領,另一只手里竟然握著一把刀,。而此時,,這把刀正對著他。
紀蘭清從家里逃出來,,跑進這個樓梯間,,原本在這里呆呆地坐了許久,誰知忽然擠進來一個人,。她嚇壞了,,完全出于本能的反應,手里握著的刀直直對著來人,,滿眼都是恐懼,。
逆著光,她看不清對方的樣子,,只知道是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一身黑衣,,額前有幾縷頭發(fā)張揚地立著。
她想要說什么,,但喉嚨像被緊緊攥住,,發(fā)不出一絲聲音。便只是顫抖地舉著刀,,一個勁往角落里縮去,。
白辰直覺她精神不太對勁,這時外面有人聲傳來,,他朝小姑娘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悄聲道:“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幫個忙,,讓我在這里避一避?!?p> 外面那伙人隨意巡了幾處,,沒見著動靜,很快就走了,。
白辰又向外探了一眼,回過頭看著紀蘭清,,見她這個狀態(tài),,他心下猜到了八九分。
他問:“你是從哪里跑出來的,?”
沒聽到回答,,他又問:“你家在哪兒?”
紀蘭清依然只是握著刀,,氣息局促,,一雙大大的眼睛里滿是懼怕。
白辰瞄見刀上似乎有血跡,,挑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不管你剛才傷了誰,傷得有多重,,你都屬于正當防衛(wèi),,明白嗎?”
紀蘭清沒說話,,但呼吸稍稍平穩(wěn)了些,。
白辰轉身面對她,半跪著,,沖她招招手:“出來,,我?guī)闳缶!?p> 她使勁搖頭,。
“那你打算在這里躲到什么時候,?”他問。
紀蘭清腦子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樣,。
少年正色,每句話都講得認真,,“做壞事的不是你,,你為什么要躲起來?錯的不是你,,是傷害你的人,,明白嗎?”
她點了點頭,。
白辰思忖一番,,問:“是你家人干的?”
“不是,?!彼K于說話了,聲音細若紋絲,。
“那你家人知不知道,?”
“不知道?!?p> 看了看外面夜色,,他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你家人一定在找你,,你應該回去,,把實情講出來,不要怕,,不要給壞人第二次傷害你的機會,,明白嗎?”
她很聽話地回答:“明白,?!?p> 眼前這個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態(tài)度散漫不恭,,話音里卻透著無畏無懼的桀驁和篤定,,沒來由地,紀蘭清對他講的每一句話都深信不疑,。
她在這里躲了一整夜,,一直惶恐不安,,她既害怕那個面目猙獰的房東,又害怕如果回去了,,會被當成持刀傷人的兇手,。可是這個少年叫她不要怕,,她便慢慢安下心來,。
白辰皺著眉,懶懶散散道:“但你手里這個畢竟是兇器,,你不能拿著一把刀回去,。”
他想了想:“先埋起來,?!?p> 然后帶她走出單元樓,在小區(qū)里找了一棵大樹,,他不知從哪兒撿了一根棍子,,在大樹旁的土地上挖起來。紀蘭清蹲在地上,,看著這個不知姓什名誰,,也不知何來何往的少年,在這里幫她挖坑掩埋兇器,。
夏天土質松軟,,很快他挖好一個深坑,對她揚揚下巴:“扔進去,。”
紀蘭清把刀扔到坑里,,白辰刨土把坑填滿,,說:“你記住這棵樹,如果改天需要,,你再來這里挖出來,。”
站起身,,他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小丫頭個子還不到自己肩膀,,瘦弱小巧,眼睛像小鹿一般,,盛滿了稚氣,,還有些許不安。她一直抓著衣領,,從始至終沒有松開過,。
白辰問:“你知道怎么回家嗎,?”
她答:“知道?!?p> 他從褲兜里摸出一把折疊的小匕首,,教她按刀柄上的按鈕,彈開,,刀身發(fā)出漂亮的冷光,,刀尖呈倒彎鉤。
收了刀,,白辰將匕首塞到她手里:“這把夠小,,藏好,遇到危險不要害怕,,只管用力捅,。”
又囑咐一句,,“趕緊回家,。”然后轉身消失在夜色里,。
……
紀蘭清驚呆了,,她以為再沒有可能見到他,沒想到,,當年那個頑劣的少年此時此刻竟然就坐在她面前,,依舊一臉桀驁,清醒,,無所畏懼,。
“白辰?!?p> 白辰抬起眼,,一臉復雜的神情。
她問:“為什么每次遇到你,,你都是在找我借地方躲避,?”說著自己都笑起來,七年前,,七年后,,他以同樣的方式從天而降,而她都沒辦法拒絕,。
“那把被你埋起來的刀,,我沒有去挖過,你說,,它還在那兒嗎,?”
白辰只靜靜地看著她,,低沉的嗓音響起:“對不起,紀蘭清,?!?p> “為什么說對不起?”
他的表情很認真:“我現(xiàn)在非常后悔,,七年前的那晚,,我應該去幫你收拾了那個人渣?!?p> 很難想象,,一個只有12歲的小姑娘,要怎么面對這樣齷齪的事情,。如果當年他再留意一點,,去了解她遭遇了什么,再陪她回去把那人渣交給警察,,會不會是另一種結局,?
紀蘭清搖搖頭,笑了笑:“這事跟你有什么關系,,我甚至都不怪那些無情的看客,,更何況,你跟他們不一樣,?!?p> 她清楚地記得,那晚,,在那條昏暗老舊的走廊里,,那些人是如何勸說她們母女吃下這個啞巴虧。
住在對門的陳嬸,,把紀疏拉到一邊,,說:“房東先生也是一時腦子發(fā)熱,他不是這種人,。紀疏,別追究了,,寄人籬下,,仰人鼻息,咱們還住著他的房子,,凡事都需要犧牲和退讓的,。”
紀疏已經(jīng)出離憤怒了,,只冷冷道:“陳嬸,,你也有女兒,,你女兒跟我家清清年紀一般大。作為一個母親,,這種話你怎么說得出口,?”
當年的場景,歷歷在目,,在那棟逼仄的小樓里,,她和媽媽孤立無援。她們母女二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應對這種情形,,可那天,,紀蘭清是第一次領略到,人的欲望和自私有多么丑陋,。
紀蘭清又開始發(fā)呆,,白辰的心也跟著又開始悶沉起來。
他說:“紀蘭清,,以后你的事,,都跟我有關系?!?p> 對上她煙波粼粼的眼睛,,白辰淡然一笑:“誰讓我七年前欠了你一樁心事?!?p> 不知不覺,,天空蒙蒙亮起來,他們竟然在這里坐了一整夜,。
紀蘭清看了一眼車窗外,,說:“我回宿舍了?!?p> “你宿舍有人嗎,?”白辰問。
“沒有,,我室友早就沒住學校了,。”
他不放心:“你一個人能行嗎,?”
紀蘭清安然笑了笑:“我已經(jīng)沒事了,,一個人正好可以好好睡一覺,你也快回去休息吧,?!?p> “我開過去?!卑壮桨衍嚢l(fā)動,。
“不用,,我正想走一走,我走回去就行了,?!?p> 紀蘭清拿了包,下車,,白辰也下來,,站在車邊。
她走了幾步,,想起,,轉身對他說:“你回去路上開慢點?!?p> “嗯,。”白辰點頭,。
走了好長一段,,紀蘭清停住腳步,又回頭望了一眼,,白辰一直站在那棵楊樹下,,看著她離去??床磺逅樕系谋砬?,可她覺得,他此刻的目光一定很安定,。
紀蘭清沒有想到,,原來這個人,不止一次對身陷黑暗的她伸出手,,把她從困頓中拉出來,。七年前的那晚,七年后的今天,,還有好多個時刻,,他都是這樣招呼都不打,忽然闖入,,然后帶她走出去,。
她將身上的外套攏了攏,回身往宿舍樓走去,。
……
這天中午在食堂吃飯,。
“呀,,蘭清,,你的手怎么了,?”陶冉冉眼睛張得圓圓的,緊張道,。
紀蘭清不以為意說:“前幾天不小心劃了一下,,沒事?!?p> 陶冉冉說:“那我今天下午不去聽講座了,,我去幫你收拾宿舍,你手都成這樣了,,什么也別碰,。”
下午還有最后一科,,考完就可以離校了,。今天有個國際投資銀行的執(zhí)行董事來南市辦一場講座,陶冉冉本打算一考完就去,。
紀蘭清笑道:“就是一條小口子,,又不是殘了,你不用管我,?!彼丛柘搭^發(fā)都沒問題,宿舍也沒什么好收拾的,,頂多就帶一些書回去,。
褚弘秋把她手拿過來看,紗布包得細致嚴謹,,一看就是手法精良的醫(yī)生做的,。
他語氣平淡:“嗯,沒有滲透,,注意一點就行了,。”
“可是……”陶冉冉還想說什么,。
褚弘秋把她的腦袋扒回去:“行了,,吃你的飯,別管她,?!?p> 最后考的是一門公共課,半張試卷都是問答題,。紀蘭清右手包著紗布,,行動多少受些影響,又要留心不能扯著傷口,答題完全不像平時那樣流暢,,只能寫一會兒,,停下來揉揉手,再繼續(xù)奮筆疾書,。所幸最后還是在考試時間之內把卷子寫完了,,放下筆,整只手酸疼不已,。
老師收走試卷,,同學們相繼離開了,放寒假了,,誰都不想在學校多留一分鐘,。
紀蘭清正在收拾包,高鈺走進教室,,她心下嘆了口氣,。
高鈺目光落在她右手,眼里泛著憐惜,,說:“蘭清,,我昨天見你手受傷了,嚴重嗎,?”
她淡淡說:“沒什么,,不嚴重?!?p> 說完背了包要走,,被高鈺叫住,他遞過來一個紙袋:“我?guī)湍阗I了些醫(yī)藥用品,?!?p> “謝謝你,可是我不需要……”
紀蘭清話還沒說完,,高鈺直接將紙袋放在桌上,,轉身走了。她沒辦法,,只好拎著紙袋回了宿舍,。
這棟宿舍樓一到三層住的都是大四的學生,這個時候已經(jīng)沒多少人了,。
紀蘭清住三樓,,當時為了專心準備出國考試,申請了兩人間,。這學期開學沒多久,,同宿舍的女生就回家實習去了,,東西早搬空了。
慢慢地收拾著,,紀蘭清倒不著急,,她跟別的同學不太一樣,沒有那么急于想離開學校,,相反,她很留戀呆在學校里的日子,。她好像天生喜歡讀書,,如果不考慮生計問題,紀蘭清甚至愿意一輩子呆在學校里,,把所有她感興趣的專業(yè)一個一個學下去,。
雙手端起一摞書,想抱到旁邊的帆布包里,,然而手沒使上勁,,書本啪啦啪啦掉了一地。
宿舍門被打開,,來人沉聲說:“你在干嘛,!”
一聽這聲音,紀蘭清驚訝地回身看去,,只見白辰關上門,,皺著眉走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這是女生宿舍樓,,你是怎么進來的,!”
青木屏屏
每次看到未成年人被性X的新聞,我都很難受,。 我以前看過一個受害者的采訪,,被問到心理狀態(tài),她說:大概就是,,覺得自己一生都好不了了,。 這句話讓我太難受了。 不想把這種情境寫得太詳細,,我想象不出來那種可怕,,也正因如此,會更加為受害者群體感到心疼,。 中國每年約四萬起性X案件,,但我覺得真實數(shù)據(jù)應該遠不止。 只想借這個機會對遭受過或正在遭受著噩夢困擾的這個群體說:不要怕,,不要給壞人第二次傷害你的機會,。錯的從來都不是你,,是傷害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