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其實(shí)并沒有過去多久,,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院中的重傷者都只粗粗包扎了下,,榮銘顧不上其他人,全身心都在關(guān)注陸安衍的情況,,姜修竹一瘸一拐地在院子幫忙著處理傷者,林霖和百越收攏著院子兄弟的尸身,,何小花好不容易穩(wěn)定了肖圓圓的傷勢,。忽然,一陣急促如驟雨的腳步聲從院外傳來,,迅捷而輕巧,。一眨眼的功夫,,一隊約有百人的隊伍踏入院子中,,身上武裝重重,戾氣十足,,但領(lǐng)頭的人不是十三處里的,,卻是榮銘極其熟悉的人。
領(lǐng)頭的人,,正是榮銘的“青梅竹馬”——秦?zé)睢?p> 秦?zé)羁吹綕M院的尸體和重傷者,,樹上、墻里以及地面里深深扎入的箭矢,,他的眼中浮起震驚和憤怒,。
“清掃!”秦?zé)顡]手示意,,高聲喝道,。清掃在處里不僅僅是表示打掃現(xiàn)場,,更有戒備和清除殘余隱患的意思。
秦?zé)羁戳艘谎墼鹤又胁辉摮霈F(xiàn)在這里的榮銘和陸安衍,,沒有多說什么,,沉默地邁步來到何小花身邊,近身便聞到濃郁的血?dú)?,看著地上雖然恢復(fù)了意識,,但依舊氣息不穩(wěn)的肖圓圓,皺眉沖著何小花問道:“什么情況,?”
何小花毫無形象地癱坐在地上,,低頭給自己的左手腕扎上板子,壓低聲音自嘲地道:“什么情況,?如你所見,,南山別院差點(diǎn)讓宗師給一鍋端了?!?p> 秦?zé)盥牭阶趲熞辉~,,面色微變,說道:“宗師,?上京城里哪個宗師敢動手,?是瘋了么?”
“那就是個瘋子,!”何小花的話里隱著怒火,,他往陸安衍那里看了一眼,陸安衍杳無聲息地躺在地上,,如果不是偶爾咳出血,,何小花幾乎以為陸安衍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他面無表情地接著道:“今日如果不是陸將軍,,等你們來的時候,,倒是剛好可以給我們收尸?!?p> 何小花看著處里來人警惕地一寸寸搜索著,,微微偏頭,又看了一眼院子中橫七豎八躺著的敵人尸身,,冷冷地道:“磨蹭什么,!該死的都死透了…自家兄弟的遺體都幫著照看好,至于其他人…拖一塊燒了……”
話語里濃濃的戾氣,,院中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聽到指令,便迅速動作起來。秦?zé)顩]有多作其他指示,,只是站在一旁聽何小花小聲地給他說明情況,。
一切收拾完畢,地面上還剩下的就是一灘灘的血水,,等待后期沖洗一下就好,。原本重傷的人都一一送回了房間,床位不夠的也只能先在地上打個鋪墊?,F(xiàn)在院子中剩下的人只有何小花幾人,。
肖圓圓傷得很重,本該去房中躺著,,但他搖了搖頭,,沉默地看著榮銘那邊,榮銘顧不上其他,,甚至沒有注意到秦?zé)畹牡絹?,他的額上細(xì)細(xì)密密地冒出汗珠,手上纖細(xì)的銀針精準(zhǔn)地一針又一針地下去,。
“榮銘…”陸安衍偏頭吐出一口血,,含糊地開口,他無力地掙扎想要起身,,努力打起精神,,“我父親……”
榮銘輕輕按著陸安衍,手上下針的動作沒有停,,冷著一張臉,,快速解釋道:“在山道上遇到嚴(yán)飛的時候,嚴(yán)飛剛好收到鷂子傳來的信息,,陸尚書是自己去的棲梧院,。你別急,陸尚書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鐵定心中有數(shù)的,。”
“可是…咳咳…父親,、不,、不會武…”陸安衍灰白的雙唇不斷溢出血來,,他覺得有點(diǎn)冷,,心口處涼涼的,眼前的景象都是霧蒙蒙的,,怎么都看不清,。
“陸尚書身居高位,誰敢隨便動他…何況他身邊一定也是有高手的…陸安衍,,你少操心了…陸安衍,,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榮銘顫抖著雙手,,幾乎要穩(wěn)不住手中的銀針,他忍不住地低吼道,,聲音里帶著點(diǎn)哭腔,,而后深吸了口氣,伸手囫圇地抹了把臉,,繼續(xù)下針,,“陸安衍,現(xiàn)在你試著匯經(jīng)聚氣看看,,千萬別睡,,知道么?”
陸安衍抬眼看著沉沉的夜幕,,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他的雙眼灰蒙蒙的,,好像蒙上了一層陰翳,,思緒不知道飄到哪里去,耳中不斷傳來榮銘的聲音,,他知道這次自己傷的重,,大概是特別重吧,榮銘這小子都多少年沒哭過了,,居然嚇哭了……他彎了彎嘴角,,想問問榮銘今晚怎么會來南山別院,想知道嚴(yán)飛他們情況怎樣,,更想回榮銘一句“沒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什么力氣,,最后只是開口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
依照榮銘的意思,,陸安衍勉強(qiáng)提氣,,一股劇痛從身體內(nèi)透出,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悶哼了一聲,,榮銘手下的動作頓了一頓,硬著心腸接著道:“安衍,,忍著點(diǎn)痛,,如果你不想廢了這身功夫,就繼續(xù)提氣游走脈絡(luò),。我用銀針穩(wěn)住了你崩盤的經(jīng)脈,,你注意些,氣脈匯合時盡量慢,別把銀針崩出來,?!?p> “唔…咳咳…”陸安衍張了張口,還未言語就是一串血沫咳了出來,,身上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jīng)不多了,,這不只是因為榮銘替他止了血,更是因為他身上流的血太多,,已經(jīng)沒有多少血量可以繼續(xù)流了,。
“我們能做什么?”姜修竹目光沉沉地看著地上的陸安衍,,難掩擔(dān)憂地道,。今晚一戰(zhàn)中,他可以說是在場的人中唯一一個毫發(fā)無損的,,只不過他畢竟不會武,,之前在刑部大牢里又受了重刑,熬到現(xiàn)在,,渾身也是乏力地厲害,。不知何時,院子中殘留的人已經(jīng)慢慢圍了過來,,除了何小花,,他們都不是醫(yī)者,看著近乎瀕死的陸安衍,,一股難言的滋味涌上心頭,。
林霖肩膀上的傷稍作包扎,已然止住了血,,只不過臉色煞白得很,,但在場的人,臉色都是白慘慘的,,肖圓圓連站都站不住,,何小花扶著他往地上坐去。何小花知道榮銘的醫(yī)術(shù),,榮銘最拿手的就是這一手針法,,如果榮銘都救不了,那么他們就更什么都做不了,。
感覺到陸安衍的情況稍微穩(wěn)定了點(diǎn),,榮銘才有心思地看了一眼在場的人,眼神掃到秦?zé)?,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神,,撇了撇嘴,,語氣不甚好地道:“滾遠(yuǎn)點(diǎn),。”
知道榮銘心情不好,,眾人倒是也不計較他這說話語氣,。
“榮…”陸安衍稍稍分了下心神,示意榮銘不要遷怒,。榮銘看著陸安衍疼得身子一抽一抽的,,卻還在為這些人分心,忍不住哼了一聲,,斜睨了眾人一眼,,知道陸安衍這人就是喜歡瞎操心,可終究不忍讓陸安衍多操心,,便收了收脾氣,。
“該休息的去休息,別在這里礙事,,特別是那邊地上坐著的,,馬上去躺著。還有讓人準(zhǔn)備好廂房,,熱水,、紗布和上好的止血藥粉,有百年老參么,,有的話切成片備著…”榮銘不耐煩地看了下不肯離開的幾人,,嘴里快速地吩咐下去,將手中最后一根細(xì)銀針扎下去,,攔腰抱起一身血污的陸安衍,,“房間在哪?”
姜修竹沒想到榮銘動作如此利索,,愣了愣,,急忙接口道:“在這邊?!闭f罷,,就要引著榮銘去,卻是一個轉(zhuǎn)身的時候,,腿部膝蓋處劇痛,,不由地踉蹌了下,一旁的秦?zé)顒幼髅艚莸乩怂话?,才免于他直接栽倒在地?p> 榮銘動了動眼神,,看了眼通脈完畢已然昏沉沉的陸安衍,,對著姜修竹只輕聲說了一聲:“姜大人,去歇著吧,。莫讓…安衍擔(dān)心…”言罷,,跟著林霖走了出去。
姜修竹狼狽地扶著秦?zé)?,聽了這話,,面色微變,旋即苦笑應(yīng)道:“好,?!?p> 肖圓圓沉默地站起來,邁開虛浮的步子跟上,,何小花在身后按住他的肩膀,,說道:“肖圓圓,你的傷也不輕,,去躺著,。”
肖圓圓沒有回話,,只是不肯轉(zhuǎn)身,。何小花嘆了一口氣,道:“你跟著去沒用,,只會讓他分心,。”剛剛的情形大家都看在眼里,,都疼成那樣了,,還要為他們分神。
肖圓圓臉上漠然的神情變得黯淡,,他緩緩?fù)鲁鲆痪湓挘骸昂涡』?,陸安衍傷的很?yán)重?!?p> “我知道,,我去看著。你先回去躺著,,再不歇著,,你這身傷,夠嗆,?!?p> “謝謝?!毙A圓頹然地轉(zhuǎn)身離開,。
何小花看著肖圓圓的身影,,心中想的是剛剛自己本來要放棄救治他的,忽然低低地道:“肖圓圓,,對不起,。”也不等肖圓圓的反應(yīng),,他疾步走去榮銘剛剛離開的方向,。
院子里,,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除了那未曾沖洗干凈的血跡,今晚似乎什么也不曾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