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刀劍無情
破曉時分,。
趙雪池幫陳顰兒穿戴好了盔甲的最后一步,。“顰兒,別說,,除了出征時在宮門口見到過你穿這身黑甲,,現(xiàn)在近處看來,,還真像模像樣的,。”
陳顰兒笑了笑,,沒有說話,。此時她的內(nèi)心是復(fù)雜的。一方面,,她確實渴望上戰(zhàn)場做個精忠報國的好將士,,另一方面,她心中也實屬沒有底,。別說殺人了,,她從前,連只螞蟻都不忍踩死,,且梁國士兵也是為自己國家效力,,何罪之有。千思萬緒在陳顰兒腦子里穿梭,。
“別發(fā)呆了,,走了?!壁w雪池拍了拍陳顰兒的肩,,將她的劍遞過,。
出發(fā)前陳顰兒腦子里最后想的一句話是:為什么我的穿越之旅如此艱辛刺激......
事實證明,陳顰兒還是想的太天真,。
戰(zhàn)鼓響,,兩軍出擊,像烏泱泱的兩團(tuán)黑霧撞在了一起,。陳顰兒跟在黑臉將軍部隊后,,作為先鋒部隊,霎時間便身處了戰(zhàn)場,。梁兵的彎刀眼見就要刺在了陳顰兒身上,,她連忙用劍擋開,再擊,,再擋,,眼見梁軍已將她逼退了數(shù)十步,陳顰兒終于狠下一心,,拿劍刺了出去,。雖然武功算不得高強,但有陳虎巖親自教導(dǎo),,她又勤于練習(xí),與普通梁兵比起,,陳顰兒也算綽綽有余,。
劍刺入血肉,聲響早已淹沒在戰(zhàn)海里,。未來得及喘氣,,后背又有敵人襲來。轉(zhuǎn)身,,再戰(zhàn),。陳顰兒一次次地與身邊士兵配合,重復(fù)著殺戮的動作,,從一開始的慌亂心驚,,逐漸變得麻木機械。黑色的盔甲上早已不知不覺和陳顰兒的臉一樣,,沾滿了鮮血,。
梁軍似殺不完一般,一窩一窩地涌上來,。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個倒下,,陳顰兒徹底拿不住劍了,全身力氣似要用盡,?!安杰姵吠?!準(zhǔn)備布陣!”一聲嘶吼不知從何方傳來,。后方?jīng)_上了幾排手握大盾的兵,,直直將迎上來的梁軍向后逼退?!胺偶?!”看形勢不對,趙雪池已將弓箭兵從兩側(cè)坡堆帶了下來,。
數(shù)不清的箭羽飛向敵軍,。陳顰兒在人堆中看見了趙雪池的身影,她踉蹌著跑過去,,“雪池姐姐,!”趙雪池正在弓箭車旁發(fā)號施令,用余光看到了是陳顰兒,,“顰兒,,我們的騎軍遭埋伏了,到不了了,,我們需要撤退,。”
戰(zhàn)鼓再響,。這次敲的,,是撤退號令。
大營中,。
“什么,??父親受傷了,?,??”
趙雪池攔住正要慌忙出帳去看陳虎巖的陳顰兒,?!帮A兒,戰(zhàn)中受傷乃是常事,,陳將軍傷的應(yīng)該不重,,你還是先在帳中處理一下自己的傷口吧?!?p> 這時陳顰兒才感受到了身上各處傳來的劇痛,。艱難地褪下盔甲,四五處傷口的鮮血早已將陳顰兒白色的布衣染出團(tuán)團(tuán)痕跡,?!拔乙呀辛塑娽t(yī)來,,你暫且包扎后再隨我一同去看陳將軍吧?!壁w雪池嘆了口氣說道,。
不一會兒,一名看似四十歲左右的女軍醫(yī)提著藥箱走了進(jìn)來,,檢查后說道,,“陳副將都是皮肉之傷,上些金創(chuàng)藥包扎后就無事了,?!?p> “那個...您知道陳將軍傷勢怎么樣了嗎?”陳顰兒顧不得自己的傷口,,抓住軍醫(yī)的胳膊問道,。
“陳將軍腿部似乎受了重傷,不過副將不要太擔(dān)心,,李郎中已經(jīng)在診治了,。”
“李郎中,?將軍府的李郎中,?”
“正是?!?p> 包扎完后,,軍醫(yī)便匆匆去別的營帳了。
“雪池姐姐,,我們是敗了嗎?”并肩向?qū)④妿ぷ呷?,陳顰兒率先打破沉默,。
“嗯,這一仗敗了,?!?p> “那...我們什么時候再戰(zhàn)?”
“不知道,,等陳將軍發(fā)令吧,。”
將軍帳外站了數(shù)十人,,仔細(xì)一看,,都是陳虎巖的親將。陳顰兒向其中一位抱拳問道,,“張部將,,敢問眾人為何不進(jìn)帳,?”張部將回頭看了一眼陳顰兒,道,,“李郎中正在為將軍診治,,不便有旁人在?!薄皩④妭暮苤貑??”“大腿處受了一刀,深可見骨,?!薄澳?..會關(guān)乎性命嗎?”“哎,,副將,,我也不知道,只是剛才見李郎中神態(tài)緊張,?!焙谀槍④娊釉挼溃氨臼菬o礙性命的,,只是將軍上次舊傷未愈的地方,,這次又受了如此重的一刀?!壁w雪池感覺到了陳顰兒抓著她的手在微微顫抖,,“各位部將,大將軍吉人自有天相,,大家都累了,,先各自回營帳稍作休息吧,這里我和陳副將候著,?!?p> “雪池姐姐,我們可以進(jìn)去嗎,?”陳顰兒緊緊地盯著將軍帳的門口,。陳虎巖雖然平時對她嚴(yán)厲,但陳顰兒在生活中,,也能感覺得到他的照顧和關(guān)心,。他是個好父親。
“顰兒,,李郎中在診治,,我們暫且先候著吧。”趙雪池寬慰地拍了拍陳顰兒的手,。
京城,,聽風(fēng)樓。
杜枕河和余年坐在二樓拐角的包廂里,,聽著樓下大堂說書人繪聲繪色地講宮中秘聞,。
“他是你的人吧?”余年輕聲問道,。
杜枕河刮了刮茶碗,,沒有否認(rèn)。
“是你讓他在京城里散播和你有關(guān)的傳聞的,?!?p> 杜枕河抬頭看著余年,“你想說什么,?”
“這樣一來,,他無意間在幫你贏取民心,又大肆宣揚另幾位皇子的昏庸無能,?!庇嗄隂]有回答杜枕河,自顧自地說道,,“而之所以他如此張狂,,又無人敢驅(qū)逐抓獲他,是因為另幾位皇子都知道,,他是你的人,,忌憚你?!?p> 杜枕河繼續(xù)沉默著,,望著手中的茶碗。
“聽風(fēng)樓也是你的,,故而建在將軍府附近,。陳虎巖將軍不愿受你拉攏,你便以這種方式為他吹耳旁風(fēng),。”
“說完了嗎,?”杜枕河打斷道,。“這么簡單的事情,,你心里明白不就好了,。余年,以你的聰明才智,講出來倒是有些讓我小瞧你,?!?p> “你既然相信我,就該讓我明白你的勢力,?!?p> “不要在說廢話了。逼宮計劃有變,?!?p> “什么?”
“父皇這幾日,,身子實在欠佳,,已經(jīng)臥床了。此時若帶兵逼宮,,怕是無法讓眾臣信服,。”
“那你要這么做,?”余年心中了然,。
“到時還是你陪我去。不帶一兵一卒,,我與他談?wù)?。?p> “他畢竟是你父親,?!?p> “我不會做什么的。只是勸他退位,?!?p> “如果他不肯呢?”
“那他就即刻病重而亡,,我仍然登基,。”
“你遲早都會是皇上的,,無人能和你爭,。”
“我與他之間的情誼,,談不上父子,。只是君臣?!倍耪砗宇D了一下說道,,“他老了,,朝政上也早已不如從前。只是如今聽不進(jìn)去任何人的諫言,,總是一意孤行,。動輒拿廢太子來威脅我。
我自小長在深宮,,受盡屈辱,,一躍成太子后,也沒見得他關(guān)心過任何一個皇子的事情,,甚至是學(xué)業(yè),。朝政之余也全將時間留于后宮妃嬪。所以,,怪不得我那幾個兄弟如此平庸,。他不配做父親,也愧對我母親,?!?p> 余年未曾料到以城府心機著稱的太子會突然和他說這些。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接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杜枕河突然笑了,,把目光投向大堂中正講到精彩部分的說書人,,“而那才十四歲的郡主,奉皇命和親,,萬般不愿,。但皇命難違,誰料郡主在和親路上,,用隨身短刀自裁了......”
塞北,。
“這都快兩個時辰了,父親...父親不會有什么......”陳顰兒焦慮地來回踱步,。
李郎中掀開門簾走了出來,。趙雪池和陳顰兒立刻迎了上去?!袄罾芍?..陳將軍......”趙雪池猶豫地開口,。“兩位,,陳將軍的傷勢暫時穩(wěn)住了,,但傷口仍然有些感染。百日內(nèi)不可再劇烈活動,,否則...會有性命之憂。”李郎中神情凝重地說道,。
“多謝,,您快些去休息吧,操勞了,?!标愶A兒看著眼前頭發(fā)花白,拄著拐杖的老者,,忍不住說道,。李郎中擺了擺手,便退下了,。
陳顰兒和趙雪池急忙踏入帳中,。一股草藥的味道和血腥味夾雜襲來。陳虎巖躺在塌上,,聽到聲響,,微微轉(zhuǎn)了頭看向二人?!帮A兒......”陳顰兒立刻跪在塌前,,“父親,您...您...”陳虎巖抬起手摸了摸陳顰兒的頭,,安慰道,,“為父沒事,讓你們擔(dān)心了,?!苯又聪蜈w雪池,“雪池,,梁軍隨時可能再犯,,你們不可掉以輕心,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壁w雪池抱拳,“末將遵命,。只是,,將軍,您需要靜養(yǎng),,不要再為戰(zhàn)事操勞了,,我這就與各位將士前去商議,晚些時候給您報備,?!标惢r輕輕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事無巨細(xì),,都要逐一和我商討,。辛苦你們了。雪池,,你先下去吧,,我單獨與顰兒說兩句話?!?p> 趙雪池領(lǐng)命退下,。陳顰兒第一次看到陳虎巖如此狼狽虛弱,想到陳虎巖平日里威嚴(yán)挺拔的樣子,,心中不免一酸,,眼淚就流了下來。陳虎巖抬手替陳顰兒擦去眼淚,,“莫哭,,戰(zhàn)場上容不得淚水?!薄翱墒歉赣H您...”陳顰兒繼而泣不成聲,。“顰兒,,為父留你,,是要和你交代一些事情?!标惢r喘了口氣,,接著說道,“一直以來,,我都盼你成為和我一樣的人,,是我有些自私了。但我感覺得到,,你是有志于戰(zhàn)場的,。如果我有事......”陳顰兒拼命搖頭,“不會的不會的......”
“如果我有事,,你就替為父掛帥,,打完這一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