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德立坊吳國公太子太傅府里,燈火通明,一大群女眷擠在一個屋里,說說笑笑。忽而聊到精彩的話題,,眾人哄堂大笑,絲毫不避諱閉目養(yǎng)神倒在躺椅里的吳國公。
老國公神態(tài)安詳,,只是兩道白眉微微蹙起,仿佛有些什么不順心的事,,但這件事肯定不大,,老國公心中還是有數(shù)的。
老太太樊鐵花讓丫鬟們端來櫻桃湯,,給屋里人每人盛上一碗,,最后剩下個盆底兒,老太太扯嗓子喊了兩聲,,這幫閨女兒媳嘻嘻哈哈說不要了,,老太太一揮手,讓丫鬟們端下去喝,,丫鬟們倒是興高采烈,,一忽兒就跑出去了五六個。爭先恐后,。
這幫婆娘又找到一個話題,,不一會兒的功夫,聲浪就此起彼伏洶涌噴發(fā)出來,,屋里越發(fā)熱鬧了,。
這時,老國公才使勁皺了皺眉頭,,可他依然閉著眼睛,,并不去管那些吵鬧的女人。
女眷中,有的人一門心思地聊閑天,,有的則低頭做著女紅,,看起來對那些話題漠不關心,只是偶爾抬起頭,,笑一笑,,或者插上一兩句嘴,表示自己沒脫離這個環(huán)境,,別讓人以為,,自己有了什么煩心事,而被人嚼舌根,。
“你們聽說了沒有,,孟家出大事了!孟陽帶著三千虎賁鐵騎趕往濮陽,,半路上竟然被人暗殺了,!”
“什么?上八品的高手,,能被暗殺了,?”
“而且還在軍隊里?”
“什么上八品,,已經(jīng)是九品了,。”
“哎呦,,那是什么人殺的,?這也太可怕了了。這樣人要是闖入咱們吳國公府,,恐怕攔不住了呢,。”
“老五媳婦兒,,你就不能說點吉利話,?全家人就屬你嘴最臭,上午說小少爺蔫吧了,,可能是病了,,結(jié)果到了晚上還就真的病了?!?p> “哎呦,,是你沒看住,這能怪我嗎,?”
婆娘們七嘴八舌,,老國公閉著眼睛也知道是誰在跟誰拌嘴,。
吳國公太子太傅錢其鏜,當朝正一品,,老態(tài)龍鐘,,躺在逍遙椅里,懷里抱著一個剛睡下的小娃娃,,那是他最小的孫子,,剛出生才七個月,今天生了點小病,,就把老爺子給心疼得不行,,把一眾家奴臭罵了一頓,從此把孫子抱入懷中,,哪怕孩子睡著了,,他也不肯松手。
他對婆娘們的話題,,一直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唯獨這幾句話讓他有些上心了,。
他睜開眼睛道:“老三媳婦兒,,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老三媳婦,,是財閥樊家的女兒,,說起來,與錢家老太太樊鐵花還是兩層的親戚呢,,雖然不是正室所生,,可到底是兩大家族聯(lián)姻的結(jié)果。
三媳婦見老公公問起,,立刻收斂神情,,正色道:“今兒個白天,我去樊家串門,,見到了唐家老太太何氏也去串門,,是她說起來的。想必不會是誤傳,?!?p> 何氏當然不會誤傳,老國公猛地坐了起來,。
就在這時,,突然有三個錦衣男子闖了進來,分別是錢家大公子,,二公子和三公子,,身后還跟著一個女人,,表情冷漠,神態(tài)傲然,,正是錢家孫女錢香櫞,,方才她又去找唐家七公子唐瀟,此時正慪了一肚子火,。
“父親,,方才我們?nèi)ヌ萍遥玫揭粋€消息,,說,,虎賁六軍孟陽被刺殺了!”大公子錢邑面帶焦慮之色:“孟陽可是淮南軍的軍神,,他被刺殺,,對咱們大梁,實在是不利啊,?!?p> 見男人們回來了,女眷紛紛閉口,,有的甚至已經(jīng)離開了屋子,,給男人們留下清凈空間,討論大事,。
吳國公依然抱著孫子,,不肯撒手,還示意錢邑說話小點聲,。
本來三公子要過去把孩子抱走,,卻被媳婦一把扯住,給了他一個眼色,,三公子才站住不動了,。
“父親您看,這會不會是南晉所為,?”二公子錢澤倒不像大公子那般憂心忡忡,,不過聽他口氣,也是極認真的,。
三公子站在兩位哥哥身邊,,抄手而立,不說話,。三媳婦氣得在他身后掐了一下,,三公子看了她一眼,她又伸手掐了一下,,比第一次掐得更狠,,可三公子依然不說話,,只是嘟著嘴。
三媳婦氣得一跺腳,,坐到了椅子里,,慪氣地望著窗外,此時她看起來倒是和錢香櫞一個表情,。
老國公剛坐起來一會兒,,竟然有倒下去了,低沉聲音從喉嚨深處響起:“呵呵,,要我看,,沒那么簡單?!?p> “父親的意思是……”大公子錢邑雙眉緊蹙,。
錢其鏜擺了擺手,這時女眷們紛紛走了出去,,孫子也被三媳婦抱走了,。
門被關上。
錢其鏜猛然坐起來,,眼神鋒利,,瞳孔深處帶著一抹快意,道:“曹太后終于出手了,,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們家的所有暗地計劃,,全部停止,。咱們只消坐山觀虎斗。這一場梁朝內(nèi)部的門閥爭斗,,絕對比河北戰(zhàn)場還要精彩,。”
——
皇宮,。
少年皇帝趙策,,帶領一大群人,步履匆匆趕往慈寧宮,。
宮女還來不及通報,,趙策掀開門簾就闖了進去。其他人不敢闖太后寢宮,,都老老實實垂首站在外面,。
“皇娘,戰(zhàn)場上傳來壞消息,,孟陽被人刺殺了,!”少年皇帝正在批閱奏折,,突然接到一份戰(zhàn)報,大吃一驚,,二話不說,,掐著奏折就來找娘。
大梁朝駐守江北的虎賁神將孟陽,,九品高手,,竟然如此唐突地隕落,讓小皇帝有些心慌意亂,??刹芴髤s穩(wěn)穩(wěn)地靠在金絲楠的羅漢床上,閉目養(yǎng)神,,仿佛是睡著了一般,。
“皇娘,您快別睡了,,這事兒可怎么辦,,現(xiàn)在讓誰去駐守荊州呢?咱們正在與男賈人開戰(zhàn),,南晉趁虛而入,,可如何是好?”
聽小皇帝說話帶有哭腔,,曹太后終于睜開眼睛,,伸手修長手指,敲了敲床邊,,示意小皇帝不要慌,,坐下來說。
趙策廢然地坐到了床沿兒上,,苦惱地揉著額頭,。
曹太后在宮女攙扶下,慵懶地坐了起來,,表情淡漠地看著焦躁的小皇帝,,突然笑了:“皇兒真是個好皇帝,這么晚了,,還在批閱奏折,。”
趙策聽出皇娘話里有話,,他不語,。
曹太后一只手支著下巴,“孟陽死了,,才死了一個人,,你慌什么,?虎賁軍還有十二萬大軍駐守淮南,飛虎軍也有同樣兵力駐守荊州,,他南晉能把我們怎么樣,?我們不去打他,他就已經(jīng)燒高香了,?!?p> “皇娘,我不是這個意思,?!壁w策有話想說,卻又有些膽怯,。
曹太后一笑,,揮手示意宮女太監(jiān)都出去。
這時太后稍顯尖銳的聲音響起:“難不成,,你懷疑孟陽是我找人刺殺的,?”
“難道不是嗎?”
曹太后眼神突然變得詭譎,,慧黠一笑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