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報送給了電訊組的人,電訊組本不敢信,蘭浩淼也并不敢用,,但因為蕭冀曦和電訊組之間隔著好些層,所以思來想去還是用了,,本已經做好了落入彀中的準備,還未做了不少準備,然以現在的情景來看,這竟是真的,。
一方面這倒是件好事,看上去是國共雙方在情報部門終于精誠合作了一次,,把臟水結結實實地潑在了任東風身上,,然而這好事卻也不能細想,一想到共產黨的人竟能得知他們的波段,,還能準確把握到蘭浩淼的心思,在一個他不能拒絕的時機發(fā)來電報,,便足以叫人不寒而栗了,。
蕭冀曦聽了這個消息,一時間幾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半晌才道:“這么說,,你叫我去提議粉刷的事情,豈不是把我露給了共黨,?!?p> 他相信蘭浩淼是老于此道的,當然不會犯下這么低級的錯誤,,但一時半會也的確想不通蘭浩淼何以如此放心的叫他去說這件事情,。
“這當然不會把你給暴露出來。共黨能借刀殺人,,難道我們便不能嗎,?”蘭浩淼低笑一聲?!澳憔褪俏医鑱淼囊话训?。”
蕭冀曦立刻明白了過來,。
“這么說來,,我還得趁早跟鈴木薰把這事給挑明了,免得叫他懷疑,?!?p> “手腳我已經做下了,你回去翻檢一下自己的信箱,夾層里擱著一張白紙,?!碧m浩淼拍了拍他的肩膀?!叭舨皇悄愀袅艘惶炀蛠韱栁?,我還要廢些心思把這事傳給你?!?p> 蕭冀曦自然知道那不會是一張普通的白紙,,左不過是軍統(tǒng)傳遞消息的那一系列手段,火燒水浸,,總能尋出端倪來,。他應下來回到家中,果然就尋到了這張紙,,泡過水之后上面便顯示出來了字跡,,看著大概是蘭浩淼收到那封電文的原稿,寥寥幾字說明了藏東西的地方,,但沒再往下提點,。
蕭冀曦就拿著這張紙去找了鈴木薰。
他來得不算太巧,,鈴木薰正對著自家的廚房犯愁,。蕭冀曦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虞瑰又不知別出心裁的弄了些什么東西出來,,這幾可稱得上是戕害了,。
鈴木薰看見一臉嚴肅的蕭冀曦,倒是露出如蒙大赦的表情,。蕭冀曦對此相當理解,,面對些不想入口的東西,總是能逃得了一時是一時,。
“這是出了什么事,?”
蕭冀曦苦笑道:“我是來跟你坦白的?!?p> 鈴木薰看上去并不意外,,蕭冀曦就知道自己來得正是時候,鈴木薰并非沒有懷疑過,,只是還沒拿到確鑿的證據,,所以并不愿意輕易發(fā)難,也算不想損了他們兩個的情誼,,于鈴木薰來說是很難得了,,這倒是不能讓蕭冀曦有多感激他,,卻也未免還是有些唏噓,。
“我早就在想,那樣隱蔽的地方,,只怕是你有意引著工匠去發(fā)現的?!扁從巨菇o他倒了一杯茶,,言語間沒有責怪的意思?!安贿^一直都沒想明白你是怎么得知的,,沒有證據也不好輕易去問?!?p> “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有人往我信箱里扔了這么一封東西,我想著對我是沒壞處,,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無所獲,,就攛掇著人去粉刷屋子了?!笔捈疥夭⒉辉囍陲椬约旱乃叫?,這反而是他最能取信鈴木薰的地方,況且任東風也能算是他們兩個共同的敵人了,,鈴木薰絕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還會替他圓謊,?!拔蚁耄蟾攀菄裾氖裁慈酥懒诉@件事,,不想自己拆穿為人詬病,,這才想著借我的手,只是手段粗糙了些,,用的還是軍統(tǒng)那些傳遞消息的手段,。”
七十六號是全上海和軍統(tǒng)打交道最多的人之一,,軍統(tǒng)有什么手段,,他們當然是最清楚的。最了解你的人永遠是你的對手,,這個道理鈴木薰自然懂,,也沒有多問。蕭冀曦敢這么講出來,,就是篤定鈴木薰不會起疑心,。
他停了停,又哂笑道:“他們就是這樣的,跟自己主子一樣,,藏頭露尾,,卻也藏不好。就像當時要把我拋下,,說得很冠冕堂皇,,最后做的又是另一套了?!?p> 這固然是幾句邀買人心的謊話,,然而蕭冀曦這么說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當年聽蘭浩淼讀調令時的悲涼,,說起來也自然情真意切,,其實他自己都分不清,他為這事究竟對上面有沒有怨氣——或許說沒有是假的,,只是這點子怨氣比不上國仇家恨,,也比不上當年他在青天白日旗前頭立的誓來得重。
果然,,鈴木薰只沉吟了幾秒種,,就道:“這東西對外就說是投進我家來的,反正不會有人出來認領,,如果事后有人想要懷疑,,叫他們來懷疑我就是了?!?p> 懷疑蕭冀曦要付出的代價,,自然沒有懷疑鈴木薰所要付出的大,這舉措已經可以堵住很多人的調查了,。
有了鈴木薰背書,,蕭冀曦的進言就再沒什么問題,矛頭最后又是落到了任東風頭上,,古人都樂意說秋后問斬,,但是日本人心急,他們急著殺雞給猴看,,所以也等不到秋后,,就在八月的盛暑里定了槍決。
蕭冀曦是他的老下屬,,自然不能不去看望他,,他已經對探望死囚這件事熟極而流,從不覺得晦氣,,也從沒有過懼怕,。
任東風到死都沒能吐出什么來,,他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當然說不出口,。
倒是被關了大半年的張芃芃,,為這事被放了出來。鈴木薰曾很無奈的說,,這段時日挖出這些隱藏的共黨,,身份都很匪夷所思,可行事卻看不出任何紕漏來,,張芃芃這樣一舉一動都透著嫌疑的,,或許也只能評價她是問心無愧了。
張芃芃被放出來的時候,,蕭冀曦沒有去送,,他總覺得自己太像個報喪的人,去送別誰都不大吉利,。
不過來送任東風上路,,他是很樂見其成的。兩個人明爭暗斗總有五年了,,這時日不算短,,就算總是劍拔弩張的,一時間知道這人要死了,,也不免唏噓,。
誠然,他是很樂于來送任東風,,可任東風卻不樂意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