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群一死,,特工總部立時煙消云散,不知道萬里浪能活多久,,也不知道這個分局能存在多久,。
上海眼下愈發(fā)連一個花團錦簇的表象都維持不住了,,處處透出一種日薄西山的衰敗感來,當然這和真正的上層人物都沒什么關系,,他們是照樣過他們的日子,,只可惜現(xiàn)在政府職員也維持不住自己的體面了,蕭冀曦每每走回來,,都能聽上兩耳朵的抱怨,,也因此知道今日布匹限購,明日米價翻番之類的瑣事,。
只可惜也聽不著太多,,他就不是個適合聽壁腳的人,每每聽見他那輕重不一的腳步聲,,這群家庭主婦倒都很機警的會互相提醒著沉默下去,,在她們眼里,從七十六號到政治保衛(wèi)局不過是換了一塊牌子,,干的事情還是一樣的,。
但蕭冀曦自己知道他們現(xiàn)下清閑得很,每天上班除了喝茶看報紙以外幾乎無事可做,,他就算想做些什么也得有那個機會,,大多數(shù)的任務都隨著檔案一起轉(zhuǎn)去了旁的機構(gòu),這大概也是他能夠安穩(wěn)坐到處長位置上的原因,,上面不愿意落鈴木薰的面子,也知道這個政治保衛(wèi)局往后成了空殼子,,即便蕭冀曦不夠令人放心,,在眼下這個情景里做個吉祥物一樣的處長也是無妨的。
他無事可做,,又不愿意閑著,,就只好自己給自己找點事做,眼下他做起來最不引人注目的就是去查徐怡然,,她的檔案被白青竹反復看過沒有任何問題,,蕭冀曦就借著職務清閑之便利,每日留心著她出了檔案室的門都做些什么,。
只是他怎么也沒想到往下查徐怡然會牽扯出那么多事來,,要是知道的話,他是絕不會去查的,。
臨近白青松的忌日,,白青竹眼見著情緒不好,有時候蕭冀曦想勸,,卻不知道該從何勸起,,最后也只能沉默以對,。兩個人常常整夜睡不著覺,就著一盞亮著的孤燈熬過漫漫長夜,,也不知道是在等什么,,可能是在想,這么一年過去了,,看看白青松肯不肯回來說兩句話,。
然而到底也沒有誰真正見了鬼。
所以當白青竹一頭沖進他辦公室的時候,,蕭冀曦幾乎跳了起來,。等看見是她,連忙伸手要去扶,,然而白青竹沖得太快,,幾乎一頭撞在辦公桌上。
“徐——徐怡然,。她剛剛出去了,。”白青竹抓著桌子穩(wěn)住自己身形,,神情非常緊張,。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班了?!笔捈疥叵乱庾R答道,,卻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句蠢話,如果徐怡然是正常下班的話,,白青竹顯然不用這么慌慌張張的沖進來,。
“不,她從今早就顯得有些心緒不寧,,加上你也叫我留意她一些,,所以我就留了個心眼。她出去之后我在她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電文底稿,,她居然敢竊聽電訊處,!”
“電訊處怎么沒能發(fā)現(xiàn)?”蕭冀曦被嚇了一跳,,這可是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還不知道會被旁人拿去做什么文章。
白青竹也是一臉的茫然,?!按蟾潘錾黼娪嵦帲肋@些人的行事風格,,所以才能竊聽幾日,,但那不重要,,我看見了電文內(nèi)容——總之現(xiàn)在跟我走!”
“你把話說清楚,?!笔捈疥匾话炎ё×税浊嘀竦氖滞蟆,!疤齑蟮氖虑?,她總歸剛剛出門,不可能飛到幾千里外頭去,。就算她投敵了,,也是我們行動處該管的事情,檔案室總要有人坐鎮(zhèn),?!?p> “底稿寫了她和人見面的時間,就在今晚,。我見她敢于竊聽,,知道事情不小,翻了她的桌子,,發(fā)現(xiàn)她......”白青竹滿臉的不可思議,。“她大概是和共黨的內(nèi)奸搭上了線,,一直以來都是借丁默邨的名義在和那人往來,。”
蕭冀曦一皺眉,?!靶焘缓蔚葯C警一個人,怎么會留下痕跡讓你知道,。”
白青竹卻道:“不管是真是假,,你都必須帶人去一趟,。”說著她把一張紙拍在了蕭冀曦面前,?!拔冶疽詾檫@串電碼是什么暗語,但是全部抄錄下來之后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卦象,?!?p> 蕭冀曦把那六個字符抄了一遍,看出些端倪來,。
“上山下風,,是個蠱卦,。誰沒事會用這么個下下卦來咒自己?咱們這一行總歸愛討個口彩,?!?p> “我看不懂,但總歸是不簡單,,你得跟著她,。我有預感,跟著她會有大發(fā)現(xiàn),?!卑浊嘀駶暤馈?p> “我知道了,?!笔捈疥刈テ鹱约旱囊路,!澳忝ν炅司突丶胰?,千萬不要跟來,也不要讓旁人知道此事,,我只帶幾個人,,到時也好解釋?!?p> 他抓住辦公室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幾個人就走了,,一路打聽徐怡然的動向。因為今晚的事情太過詭異,,且竊聽電訊處也是大罪一樁,,所以蕭冀曦帶人抓她也不算出格,只是追著追著,,四下里就顯出荒僻來,。
“似乎是往墓地去了。她大晚上的去這種地方干什么,?”油耗子奇道,。
“不能掉以輕心,我一直覺著她不簡單,?!笔捈疥負u了搖頭?!八疾慌?,我們也不必怕?!?p> 然而越開就越令人心驚,,蕭冀曦靠在椅背上很痛苦的閉了閉眼睛,,這正是白青松下葬的那片墓地,雖然防衛(wèi)還算嚴實,,但像徐怡然這樣的人想要繞開守衛(wèi)進去還是沒有難度的,。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他今晚一定會路過白青松的墳塋,。
車開到山下才停住了,,眼見著徐依然是往這邊瞟了一眼,眾人還都有些心虛,,畢竟徐怡然是認識局里這些車的,。
但是徐怡然就像是沒看見一樣,扭頭就沿著山路走上去了,。
蕭冀曦沒來由的注意到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衣裳,,這么在暮色里遠去,又是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下,,看著陰氣森森的,,幾乎像是歸家的女鬼。
可惜他從來都不怕鬼,。
幾個人面面相覷,,半晌沒人說話,最后還是油耗子試探著問道:“處長,,咱們還上去嗎,?”
蕭冀曦猶豫了一下,還沒等答話,,就聽見山上傳來了一聲槍響,。
蕭冀曦認命地嘆了口氣,率先把車門拉開,。
這回不上去也得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