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整個政府都有一種朝不保夕的惶然意味,，一個小小的,、幾乎已經(jīng)被放逐的政治保衛(wèi)局上海分局局長當然做不了什么事,，蕭冀曦每天干得最多的事情,，也不過是在辦公室里頭坐著。
按說他和白青竹一個成了分局長,，一個管著檔案室,，至少蘭浩淼所囑托的把那些陰私公之于眾這一條，還是很容易做到的,。然而事實并不如此,，莊敏雖然人微言輕，辦事倒還很認真負責,，幾乎是寸步不離檔案室,，蕭冀曦有心問她為什么如此兢兢業(yè)業(yè)，又覺得自己現(xiàn)下坐在這個位置上,，保不齊就把人給嚇著了,，于是只好按下了自己的好奇。
倒是白青竹閑聊間問了幾句,，莊敏其實也是稀里糊涂被塞進保衛(wèi)局來的,，她資歷淺，并沒經(jīng)歷過七十六號那一段時日,，本來對這機構是心存畏懼,，進來后卻發(fā)現(xiàn)，許是因為在內(nèi)斗中落了下風的緣故,，已經(jīng)顯出了一蹶不振來,，看著也沒那么可怕，再后來被派進檔案室里,，又覺得白青竹相當?shù)馁N心,，于是深覺自己應當努力工作。
這么一套邏輯無懈可擊,，倒是叫蕭冀曦哭笑不得,。但是笑過之后，又認真問道：“你說,，她是真這么想的,，還是另有問題？”
白青竹聳聳肩,?！澳氵@么問我，我一時半會也看不出來,，只覺得這小丫頭還算良知未泯,，只是家里頭覺著官商勾結更有保障，也不知道怎么就把人給送進來了,，真是這節(jié)骨眼了,，還把自己家女兒往火坑里推,。”
蕭冀曦聽她這么說,，略有些詫異,?！斑@么說,，你是有些同情這丫頭?！?p> “說不上同情,，但是罪不至死?！卑浊嘀褚恍?。“以后要是有機會,，我的確想把她的命保下來,，不過在此之前，得先保住我們的命,?！?p> “有她在，檔案室里的東西想要弄出來卻有些不容易,?！笔捈疥爻烈鞯馈,！拔蚁?，能不能找個由頭把她先支開幾天?！?p> “其實現(xiàn)下我們的檔案室里,，剩下的也就是些雞毛蒜皮的東西。真正要緊的,，早就在當時改組的時候,，調(diào)到更上一層的檔案室里了。如今這個檔案室里的東西拿出來想證明旁人的罪行,，最后只能治一些小嘍啰的罪,，不痛不癢，也不值得為之勞心勞力,?！卑浊嘀駬u了搖頭。
“聽你的意思,，是已經(jīng)另有打算了,?！?p> “不是另有打算，而是有了一個目標,?！卑浊嘀駠@息?！拔蚁肴毡镜綍r候一定不甘心輕易地撤離上海,，我想弄到他們針對整個上海的計劃，依照現(xiàn)在的形式來看,，那一天已經(jīng)快要來了,。”
“我想,，小虞會發(fā)現(xiàn)一些端倪的,。”蕭冀曦沉思了片刻,，很無奈地一攤手,。“而我們能做的,，就只有等,。”
然而他想要安靜等待的這個愿望終究還是破滅了,。
隔天萬里浪給他打了一通電話,，現(xiàn)下萬里浪依舊是他的上級，安排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容不得蕭冀曦拒絕,。
“最近黑市上出現(xiàn)了一批盤尼西林，這東西的要緊之處不用我多說,，務必要好好查清楚來源,，此外這批貨現(xiàn)在于政府也有大用，你要確保東西能完好拿到,?！?p> 萬里浪上來就直入主題，蕭冀曦也答應的痛快,，只是撂下電話分配任務的時候,，還是跟油耗子多說了兩句。
“日本人看來是真山窮水盡了,，連黑市上的盤尼西林也要搶,，說得倒是很冠冕堂皇。”
“他們未必是缺這東西,，但不想讓東西落入旁人手里是一定的,。”油耗子頓了頓,，神情略嚴肅了些,。“你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總不能明目張膽地抗命，這位置我還是得坐下去,，來日能派上用場,。”蕭冀曦聳肩,。“但我也不打算讓日本人白白得了貨,，左不過最后燒把火,，再回報我辦事不力，得一頓訓斥也就罷了,?！?p> “燒了，未免太浪費,?！庇秃淖右荒樞奶邸?p> “你們就是小家子氣,?！笔捈疥卣绽且靶λ模ν炅酥?，卻也還是問他：“那你是個什么想法,？想要這批藥？”
“直接要你也不會給,，我不白費力氣,。”油耗子一臉的無謂,?！案鲬{本事?！?p> “誰說我不會給,？”
油耗子一愣?！澳氵@可算是通共了,?！?p> “小點聲，別我沒被自己人弄死,，就先暴露了,。”蕭冀曦懶洋洋地一笑,?！拔逦宸殖桑〉淖詈笪已緹o歸,。我可還記得當年那批黃金的事兒,，現(xiàn)在想想，里頭應該是有你的手筆,，不然他們不至于那么輕易就神不知鬼不覺把東西運出上海,，我已經(jīng)輸給過你一回了，不想這回再來個血本無歸,?！?p> 油耗子看了他半晌，而后笑了,。
“不愧是能做到局長的人,。”
“你這是夸我還是罵我,？”
“當然是夸您識時務了,。”
“這么說,，上回的確是有你參與其中,。”
“不錯,，不過我想過了這么久,，你是找不到證據(jù)的。老實說你還記著這件事,，都已經(jīng)很讓我吃驚了,。”
“我沒想過要找證據(jù),，只是不想輸?shù)哪敲茨涿?。”蕭冀曦微微一笑,?！艾F(xiàn)下有我?guī)兔Γ隳苣玫竭@批藥的難度就小了很多，分我一半,，不算過分吧,？”
“你們窮我們富，五五分成好像不怎么公平,?！庇秃淖用嗣掳汀?p> “我擔風險擔責任的,，五五分成已經(jīng)很不錯了,。”蕭冀曦斜他一眼,?！霸蹅儍蛇吺鞘裁搓P系，你心里也很清楚,，當然不能讓你占太多便宜,。”
“照你這么說,，我還負責跑腿呢,。”油耗子看上去不大服氣,，然而最后還是退讓了?！白笥疑匣匚艺剂诵┍阋?，五五分成，就這么定了,?！?p>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忽然都笑了起來,。
“八字還沒一撇,，我們倒是說得很熱鬧?！笔捈疥夭亮瞬裂劢切Τ鰜淼臏I花,。“行了,，你也知道該怎么做,，不用我多費口舌，先派下面的人悄悄查一輪,，不要打草驚蛇,。我想，后頭大概不是我們的人，只是有人想趁機撈一筆,，如果有什么暴露的可能,，也不必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