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武早已換了一身灰布長衫,,完全看不出他是軍人的身份。小街上人頭攢動著,靳小武退后兩步,,轉(zhuǎn)瞬間躲入到人群中。
原田志回到了這邊的胡同口,,靠墻點起一根香煙,,四下看著,仿佛在等待什么人似的,。靳小武此時已經(jīng)完全確定了,,就如同梅九淵教給他的跟蹤技巧,這是原田志在進行著反跟蹤的偵查,。
匆匆兩口吸完香煙,,原田志扔掉煙頭用腳踩滅,快速轉(zhuǎn)身,,再次走進了胡同,,向著對面的出口快步走去。
靳小武緩了緩瘋狂跳動的心臟,,不敢遲疑,,也快步跟了上去。當走到了對面胡同口時,,他停下腳步,,靠墻偷眼看著外面的街道,,原田志溜溜達達的順著路邊走著,已經(jīng)走到了一處掛著牌子的小商鋪里面,。
靳小武這才向著商鋪走過去,,看到小商鋪的牌子上寫著南北貨,店里有三個人,,原田志在店里正側(cè)著身子跟店里的伙計說著些什么,。靳小武看了下天色,估算著應該是在上午九點多的樣子,,就找到了一個在店鋪對面的小吃攤上坐下,,點了一碗餛飩,一面監(jiān)視對面商鋪的動靜,,一面跟小吃攤老板攀談起來,,順便吃餛飩充饑。
小吃攤老板姓談,,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聽著像是黃陂的口音。談老板自稱從小就在武漢的大飯店里跟大廚打雜,,從那里學了些廚師的手藝,,世道不好,后來他就學著賣貨郎做了個擔子,,前面挑著爐子,,后面筐里放上鍋碗,帶著皮子,、肉餡和調(diào)料,,從武漢一路賣到了宜昌。說話間,,餛飩就端了上來,,一點香蔥撒在上面,靳小武看了不禁食欲大開,。
原田志進了南北貨商鋪,,四下打量著商鋪里的各色貨品。
正對著商鋪大門擺放了十個竹筐,,竹筐里面堆滿了各色山貨,;左邊放置著一張八仙桌和兩個條凳,桌子上擦得油光锃亮,,十分的干凈,;柜臺在進門后的右側(cè),伙計正站在半人高的柜臺后面殷勤地接待著一位穿著很是時尚的女客;四周靠墻擺放著一圈貨柜和貨架,,酒水、點心,、油鹽醬醋茶,,味道十分的濃郁。
伙計看到原田志進門,,一面手里面不停歇地為女客撿著各色需要的貨物,,一面招呼原田志:“您請稍等,這位老客后面就是您,?!?p> 原田志微微點了下頭,自顧自的看著四周貨架上的貨物,,還拿起一個酒壇聞了聞味道,。
女客裝好買的貨品,好奇的看了眼原田志,,看到雖然上下看著整潔,,但身上仍舊散發(fā)出了一點異味,略帶嫌棄的撇撇嘴,,扭著身子徑直走了,。
一時間整個商鋪里面安靜了下來,伙計勤快的用肩頭的灰布擦著柜臺,,老板從后面走了出來,。
原田志看女客已經(jīng)走遠,從懷里面掏出一張缺了半邊的法幣,。店老板看到紙幣,,眼睛亮了下,嘴里卻大聲吆喝著:“呦,,這位老客真是不湊巧,,怎么現(xiàn)在才來?您要的東西剛賣完,,要不咱們?nèi)ズ竺嬖谡勔幌???p> 原田志輕笑了一聲:“上批貨沉了江,只好再找到您這里拿貨了,?!?p> 店老板上下看了看原田志,有轉(zhuǎn)頭示意伙計看好店,,自己掀開了隔開了商鋪前后屋的簾子,,帶著原田志走進商鋪的內(nèi)房中。
穿過內(nèi)房,不停腳的又經(jīng)過了一條擺滿了貨物的廊道,,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一間臥房,。
店老板仔細的聽了聽外面的動靜,這才關好門:“怎么現(xiàn)在才來,,是出了什么事情,?”
原田志苦笑了一下:“山田君是吧?戰(zhàn)爭時期,,普通人活著都得靠運氣,,像咱們這種執(zhí)行任務的特工,自然更得冒險,。用中國人的話說,,我能活著到達宜昌已經(jīng)是洪福齊天了!”
商鋪老板山田健給原田志倒了一碗水,,懷疑的看著他,。
原田志喝著水,將自己一路上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講述了出來,。
當他說到長盛輪被炸沉,,自己幸運的從船上逃生的經(jīng)過時,山田健才拍了拍原田志的肩膀,,安慰道:“你還真是命大,,差點就被咱們自己人給干掉了!不過,,因為你的遲到,,之前準備好的船票也已經(jīng)沒用了,我這里資金有限,,你只能自己設法去重慶了,。”
山田健從床上的箱柜里取出一個布包,,打開后交給原田志,,“這是你的新身份,證件收好了,,到重慶后按指示行事,。一定要記住,在宜昌沒有你的任務,,重慶才是你工作的開始,!”
戰(zhàn)時兒童保育會的宜昌接運站位于下鐵路壩,接運站內(nèi)已經(jīng)人滿為患,,南京藝專一眾師生的到來讓負責轉(zhuǎn)運的方雪興奮不已,。
經(jīng)過方雪的介紹,,南京藝專一眾師生才對戰(zhàn)時兒童保育會以及宜昌接運站有所了解。保育會里有很多年輕的老師,,大多都是女性,,很年輕但是任務很重,要保障難童的安全,,四處找人募捐,,解決難童的吃穿問題。在保育會里面,,那些老師就是難童的媽媽和爸爸。
方雪已經(jīng)有些激動,,“在從武漢到宜昌的轉(zhuǎn)送路上,,沒有住處,我們的這些老師就在地面鋪上草,,給孩子們當床,;沒有沒有教室和黑板,無法上課,,大家就找到路邊破廟的階梯,,同行的老師們……‘媽媽’們就教孩子們唱歌?!?p> 何英楠等人深受感動,,都非常認真的傾聽著方雪的介紹。
方雪說到保育會的各種艱辛,,不禁潸然淚下,,“我們的老師幾乎全是女性,有的年紀很小,,比孩子們也大不了幾歲,,吃喝拉撒等等,孩子們生活里的一切都得管到,?!?p> 旁邊一位經(jīng)過的老師插嘴說道,“‘七七事變’后,,日本侵略者不僅瘋狂地踐踏我國土,、屠殺我同胞、毀滅我家園,,還喪心病狂地殘害我兒童,。在戰(zhàn)火中,他們或把槍殺中國孩子當成兒戲,,或擄掠走進行奴化教育以供其奴役,,或把孩子當成“血庫”抽取血液救治日本人的傷病員,。凡此種種,令人慘不忍睹,?!?p> 方雪揮舞了一下拳頭,“所以,,我們還要上街募捐,,以便能收容更多的孩子。曾經(jīng)在徐州,、武漢,,有許多的市民很不理解,懷疑我們,。但是沒有辦法啊,,我們必須要募捐!僅僅理事長宋女士就捐了二萬七千多元,,資助了兩千五百名難童,。但是你們大家來算一下,每個孩子每月最少也要五元生活費,,一年就需要六十五元,!光是這里就有幾百個孩子,每天還在從前方源源不斷送過來,,怎么算都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