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表哥說女生早熟,,看來是真的
十二月,,氣溫驟降,,寒冬的到來沒有任何征兆。
某個星期一的凌晨,,上海下起了鵝毛大雪。
七點整,鬧鐘不懷好意地響起,。可憐的蘇綾香在溫暖的被窩里瘋狂掙扎,,最后還是戰(zhàn)勝不了自己乖乖女的形象設(shè)定,,依依不舍地從被子里爬出來。
幸好家里開著暖空調(diào)和地暖,,無論外面“呼呼”的風(fēng)聲有多可怕,,都感覺不到一絲寒冷。
蘇綾香洗漱完畢,,回到房內(nèi),,將寫字桌上的作業(yè)本都收入自己的書包。忽然,,她發(fā)現(xiàn)今天的窗戶和平日似乎不太一樣,,原本黑色的窗框,竟染上了點點白色,!難道說……蘇綾香三步并兩步來到窗邊,,往外仔細(xì)一看——果然,下大雪了,。
一瞬間,,她的起床氣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超級興奮,。
接下來,,就是她的思考時間了。衣柜里的漂亮衣服,,究竟哪一件更適合雪天呢,?
自從姬洋峰從韓國回來后,他和蘇綾香就沒法一起上學(xué)放學(xué)了,。原因很簡單:豪庭初中距離白櫻庭院,,如果是步行起碼要40分鐘。蘇我雄堅持每天開車接送女兒,,但姬洋峰卻不愿意坐車,,他堅持自己騎車。
蘇綾香問過他,,為什么不肯搭車,?姬洋峰卻說,我有手有腳,,憑什么要別人接送,。
就這樣,每天早晨的上學(xué)路上,,蘇綾香都會打開車窗,,跟馬路上騎行的姬洋峰揮揮手,喊一聲“早上好”,。有時候車速太快,,她只能看到姬洋峰的一個身影,但她也會盡力揮手,,無論峰峰是不是看見她,。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每天早晨找到他,,已經(jīng)變成了她的一種習(xí)慣,。
大雪足足下了一周,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讓人受不了的是,,雪一天比一天下得大,天氣也越來越糟糕,。甚至這幾天,,上海的交通都開始出現(xiàn)癱瘓的趨勢。
又是星期一的早晨,,狂風(fēng)肆虐,,大雪紛飛。
早晨8點的天空一片灰暗,,蘇我誠的車開得比平日里姬洋峰騎車都慢,。盡管天氣如此惡劣,,蘇綾香還是看見了正在賣力踩著腳踏板,艱苦騎行上學(xué)的姬洋峰,。姬洋峰穿了很多衣服,,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最外面還套著一件透明的雨衣,,阻擋著漫天大雪,。
“峰峰,你要不上車吧,,雪太大啦,!”蘇綾香鼓足勇氣打開車窗,刺骨的寒風(fēng)一瞬間涌入蘇我誠的車?yán)?,“你把自行車放在后備箱里就行,,你這樣騎車太危險啦,!”
她拼盡全力喊出來的,,但風(fēng)太大,雪也太大,,她不知道姬洋峰能不能聽清,。
蘇我誠看見后,在路邊停下了車,。
姬洋峰自然是看見蘇綾香了,,也看見下車后,朝自己走過來的蘇我叔叔,。
蘇綾香呆在暖和的車?yán)?,看著車窗外,爸爸走到峰峰的跟前,,然后兩人交頭接耳了幾句話,,隨后爸爸就回來了。
車子再次啟動,,姬洋峰也繼續(xù)喘著粗氣騎車,。
“爸爸,你怎么沒把峰峰勸上車??!”蘇綾香非常不滿自己的父親。
“我勸了,,但他不愿意,。”
“為什么???這么冷的天,,不說會感冒,萬一滑倒也很危險的,?!碧K綾香的擔(dān)心寫滿了整張漂亮的小臉,“爸爸,,你停車,,我去勸他?!?p> 蘇我誠笑了笑,,對寶貝女兒搖了搖頭,然后繼續(xù)開往學(xué)校,。
“寶貝啊,,你還是不懂男生?!?p> 蘇綾香聽得莫名其妙,,而且這句話蘇我誠是用日語說的。他們家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說日語了,,這幾年蘇我誠在中國的生意越來越好,,他幾乎都快變成中國人了。
“什么意思,?”
“以后你會慢慢懂的,。”
“爸爸,,沒人性,。哼!”
蘇我誠差點一記油門踩歪掉,。女兒啊女兒,,你才多大,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到了學(xué)校后,,蘇綾香放下自己的書包,站在教室門口,,黑著臉,。路過的同學(xué)都不敢跟她打招呼,直到一身狼狽的姬洋峰出現(xiàn),。
“你為什么不上車,?”蘇綾香逮住姬洋峰,臉色差到了極點。
“我鍛煉啊,?!?p> “你有病啊,!這種天氣騎車上學(xué),?你問問周圍同學(xué),整個豪庭中學(xué),,有誰今天是騎車上學(xué)的,?”蘇綾香越說越生氣。
“我看見有個同年級的女生,,也是騎車來的……”
“你還狡辯,!”
“……你怎么這么兇了?!奔а蠓迕亲?,“以前你很可愛的啊?!?p> “閉嘴,!”蘇綾香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今天放學(xué)你不準(zhǔn)騎車回家,,跟我一起回去,。就這么決定了,!”
“等下!”姬洋峰剛想追上轉(zhuǎn)身離開的蘇綾香,,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蘇綾香自然是發(fā)現(xiàn)了。她一把扶住姬洋峰,,這才近距離注意到后者極其糟糕的狀況——黑眼圈,,嘴唇毫無血色,雙頰卻不正常的潮紅,。
“你生病了,?”
姬洋峰沒有回答,只是站直起來,,迅速遠(yuǎn)離蘇綾香:“沒事,。放學(xué)我還是自己回去吧?!?p> 蘇綾香不是傻瓜,,一瞬間,她就明白了一切,。
峰峰病了,,因為擔(dān)心傳染給自己和爸爸,,所以拒絕上自己家的車。
她嘆了一口氣,,二話不說就離開了教室,。
姬洋峰愣了一下,雖然心中升起了一點小難過,,但還是堅持著來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坐了下來。
自己沒有對她說實話,,是不是惹她生氣了,?
算了,等病好了,,給她買點好吃的賠罪吧,。
幾分鐘后,蘇綾香回到教室里,。她沒說什么話,,把自己的作業(yè)交給課代表后,直接將書包又整理好背在背上,。姬洋峰一臉懵逼地看著她,。
蘇綾香一步步走到姬洋峰的面前。
“收拾東西,,回家了,。”
“哈,?”
“我已經(jīng)幫你跟老師請假了,,我自己也請假了。剛才我給爸爸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們了,。姬洋叔叔和趙阿姨不是都出差了嘛,,小雯姐姐和薛伯也不在,所以我來照顧你,!”
“你,,你在說什么啊……”
“你明明就是生病了,為什么不請病假,?你怕傳染給我和爸爸,,就不怕傳染給其他同學(xué)嗎?好了,,別廢話了,,快點收拾東西。”
“我可以回家,,但不能和你坐一輛……”
話音未落,,蘇綾香從口袋里掏出一只白色口罩,強行套在了姬洋峰的臉上,。然后她又拿出一只,,給自己也戴上。
“你哪來的口罩,?”
“快,、給、我,、收,、拾!”蘇綾香冷下臉,,姬洋峰感受到不妙,,決定停止裝傻。
就這樣,,他被蘇綾香拽住袖子,,在所有同學(xué)的哄鬧聲中,離開了教室,。
奇怪,,她怎么變得這么聰明?
回家的路上,,姬洋峰坐在蘇綾香身邊,,望著窗外,一言不發(fā),。
蘇綾香和之前不一樣了,,她變了。
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小小的,,漂亮的,有時候有點蠢有點可愛的鄰居妹妹,。她是蘇綾香,,是除了自己之外的年級第二,是多少男生心中的夢中情人,。她聰明,、善良、努力,、認(rèn)真,,她每天都會變得更有魅力。
從前他總是把她擋在自己的身后,但從沒真地回頭看過自己的青梅竹馬,。所有人都知道,,蘇綾香的身邊,永遠(yuǎn)都有守護著她的姬洋峰,。但是,,身為守護者,他真的了解她嗎,?
“你在想什么?。俊?p> “沒什么,?!奔а蠓謇^續(xù)望著窗外。雪花紛飛,,車窗上的水霧讓世界一片朦朧,。
這一天,蘇綾香一直呆在姬洋峰的房間里安靜地看書,。一開始她給姬洋峰量了體溫,,燒了開水喂了藥,后來又照顧他吃了午餐和晚餐,,雖然都是白粥配榨菜,。
小雯姐姐和薛伯不知道為什么,已經(jīng)好久沒有出現(xiàn)了,。自從峰峰他們家從韓國回來后,,蘇綾香就沒看見過他們。據(jù)峰峰自己說,,是被姬洋老爺爺喊去照顧他奶奶了,。
姬洋峰也很配合,沒有鬧,,一直都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他沒有睡,,似乎是一直在思考著什么事情,。蘇綾香也沒有打擾他,兩個人就這么安靜地呆在一起,,整整一天,。
眼看著已經(jīng)很晚了,蘇綾香又給姬洋峰測了一次體溫,。明顯,,他不再像白天燒得那么嚴(yán)重了,。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準(zhǔn)備回家了,。
“等一下,。”姬洋峰忽然開口喊住她,。
“怎么了,?”
“陪我聊聊天吧?!?p> “你有病哦,!我在這里呆了一天,你都不說話,,現(xiàn)在我要回去了,,你卻想聊天了?”
“白天我比較難受,,現(xiàn)在好多了,。”
蘇綾香想了想,,就重新坐了回來,。
“聊什么?”
“聊夢想吧,?!奔а蠓逑肓讼耄澳阒牢业膲粝?,我還不知道你的,,總覺得不公平?!?p> 蘇綾香噗嗤一笑,。
“你的夢想,宇航員,?”
“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問題?!碧K綾香搖搖頭,,“我覺得挺適合你的?!?p> “為什么?”
“你這種人,,就不適合存在在地球上,。早點到外太空去吧,,這樣我就是年級第一了?!?p> “你還好意思說,。”姬洋峰笑了,,“期中考試不是輸給A2班長1分,?”
“你等著,我期末考試一定贏她,?!碧K綾香的表情瞬間從甜甜的笑容變成了咬牙切齒的不甘心,“這次我英語沒考好,,都怪你,,偏偏考試前回來,害我沒好好背單詞,?!?p> “這也怪我?”
“就怪你,?!?p> “好吧?!奔а蠓逭{(diào)整了一下躺姿,,“所以你不要轉(zhuǎn)移話題。你的夢想是什么,?”
“我的夢想,,我也不知道?!碧K綾香嘟著小嘴,,“媽媽說,讓我以后嫁個好丈夫,;爸爸說,,讓我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繼承他的事業(yè),。我連他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怎么繼承啊。反正,,他們兩個的建議,,我一個都不喜歡?!?p> “你家不是做醫(yī)療器械的嗎,?”
“你怎么知道,?”
“蘇我集團啊,日本最大的醫(yī)療制藥集團,,你自己都不知道,?”
“那是做什么的?做藥片的嗎,?可我家不是開醫(yī)院的啊,。”
“不太一樣,。具體我也不清楚,,這些我也是聽我爸說的,因為好像我們家的公司也是這個行業(yè)里的,?!?p> “真的嗎?那很有緣??!”
“嗯。我爸也是這么說的,?!?p> 兩個小家伙又安靜下來。
蘇綾香的小手不停繞著耳邊的發(fā)絲,,許許多多想法從她的小腦袋里竄出來,,亂成一團。
“峰峰,,你為什么想做宇航員?。俊?p> “怎么話題又回到我了,?”
“你先回答我,。”蘇綾香認(rèn)真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姬洋峰,,“我總覺得,,你很堅定。你為什么那么堅定呢,?夢想到底是怎么來的,?”
“我……也不知道?!奔а蠓鍑@了一口氣,,“幼兒園的時候,有一次老師組織我們看星空,,我一眼就迷上了,。我想去近距離看看它們,?!?p> “你還真要上天?。俊?p> “也沒有什么理由,,好像是先來后到的,,第一個成為夢想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了,?!?p> “那你第一眼喜歡的人,以后也不一定是你老婆啊,?!?p> “啊,?你在說什么?。俊奔а蠓灞惶K綾香的比喻驚呆了,,“表哥說女生早熟,,看來是真的?!?p> “嘻嘻,,你害羞啦?”
“害羞什么啊,,是你要問我夢想怎么來的,,我只是回答你的問題而已?!?p> 蘇綾香的小手托著自己的臉蛋,,若有所思地看著一臉慌張的姬洋峰。她不知道為什么,,姬洋峰會突然問起自己的夢想,,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峰峰。
畢竟,,自己未來究竟是留在中國,,還是回到故鄉(xiāng)日本,都沒有什么定論?,F(xiàn)在的她,,根本沒有思考任何關(guān)于未來的事情,或者說,,好幾次她想思考,,卻不敢思考,。她由衷地羨慕姬洋峰,可以沒有任何顧慮地?fù)碛幸粋€如此純粹的夢想,。
現(xiàn)在的她,,只有十二歲,十二歲的蘇綾香,,應(yīng)該是一個快樂無憂的蘇綾香,。
“你發(fā)什么呆呢?”姬洋峰的聲音打斷了她,。
“夢想啊,。”蘇綾香決定撒個慌,,她的演技可是最棒的,,“我的夢想,想到了,?!?p> “什么?”
“飛,!”
空氣靜默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了,?!碧K綾香暗暗偷笑,又把天下無敵的峰峰懟到無言以對,。
“你這個夢想,,有點厲害啊。你想飛,,得有超能力啊,。”
“嗯,,你說的有道理,,說不定哪天我就有超能力了?!?p> “哈哈,,如果有一天你實現(xiàn)夢想了,記得帶我也一起飛一飛,?!?p> “嗯,可以考慮?!?p> 兩人又瞎聊了一會,,蘇綾香就離開了。不知道為什么,,她走得時候心里很難過,。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這樣,,完全沒有用心在與峰峰聊天的自己,。
但她又很害怕,怕做出任何無法實現(xiàn)的承諾,,到時候會讓峰峰傷心。
那天晚上,,睡覺之前,,蘇綾香扭扭捏捏地問蘇我誠,什么時候會搬回東京,。蘇我誠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女兒,,但他的表情并不好看。
深邃的夜,,蘇綾香想著距離自己不到幾十米,,但又似乎分隔很遠(yuǎn)的姬洋峰,一晚上都沒有睡著,。直到破曉,,蘇綾香望見窗外的微光,才緩緩合上眼,。
真好,,雪停了。
臨近圣誕,,所有六年級的同學(xué)都在期待,,合宿旅行究竟是在哪里,是什么樣的,。
終于,,在這周的班會課上,言老師宣布了三天兩夜的合宿之旅行程——天目湖,,溫泉度假村,。所有同學(xué)都很興奮,畢竟,,在他們的人生中,,這可是第一次在外旅行過夜,而且身邊沒有父母。
有人歡樂,,有人卻很憂愁,。
比如言家小夫妻,為了這次合宿,,在家里貼了整整一墻的注意事項,。這次帶六年級新生,而且還是最好的兩個班,,是學(xué)校給予他們夫妻的最高任務(wù),。所以他們不允許自己出半點差錯。
又比如天目湖溫泉度假村中的豪鼎溫泉酒店,,自從豪庭六年級要來這里合宿的消息,,被孩子們帶回家后,他們的禮賓部就日夜24小時接到家長的電話——
“啊,,你好啊,,我想問問你們這里的飲食……”
“您好,我是日本皇清集團的中國區(qū)總裁,。是這樣的,,我的孩子是要在圣誕節(jié)……”
“Hello, this is Mr Takeshi speaking. Oh,, I’m the CEO of ……”
豪鼎酒店今年是第一次與豪庭學(xué)院合作,,猛然經(jīng)歷這樣的“電話恐怖襲擊”,不禁讓整個酒店上上下下都進入了最高戰(zhàn)斗狀態(tài),。畢竟,,這些十一、十二歲的小王子小公主,,一丁半點兒的閃失都不允許發(fā)生,。
就這樣,萬眾期待下,,豪庭六年級的合宿之旅,,就這么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