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沒日沒夜的天地間,本來二人平日里除了練功打發(fā)時間,也實在無事可做。這下好了,,月樓無仙除了練功練法,,就是拿蒲草編織些小物件,。起初,還只能編些花鳥蟲魚,,做得久了,,經(jīng)驗足了。那些小動物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不在話下,,越往后,,越是精益求精,什么龍鳳,、虎豹,,什么孔雀山鷹、十二生肖,,都編得栩栩如生,。
可縱然是做工再好,但凡送到了紫一一面前,,其結(jié)局依然是逃不了被毀得尸首無存,。
月樓無仙看著這些一個個被送回來的草編“尸首”,感慨道:“如今可好,,一一妹子沒被我哄勸過來,,這手藝活兒倒是被我練就了出來。待日后出了這畫境,,我這門手藝都能上街鋪個地攤,討活計咯,?!闭f罷,回首見桌子上放著的一塊繡帕,,正是前些時日,,紫一一為月樓無仙沾汗的那塊。
月樓無仙走過去拾起繡帕,,用手輕捻著,,腦子里不自覺便念起了紫一一來。忽然靈機(jī)一動,,心想:“我為何不用蒲草仿著一一妹子的身段,,編一個婀娜多姿的俏人兒再送于她呢?”
想罷便做,,月樓無仙這回是下足了工夫于心思,,手工,、法術(shù)并施,編織出的小人,,自然是栩栩如生,,形態(tài)傳神。為了精致漂亮,,甚至還尋來了紫色牽?;〒v成花泥,將小人的衣袍染成了紫色,。待大功告成,,也不知倒騰了多久,但覺得周身乏力,。一邊揉揉胳膊捶捶肩,,一邊將小人捧在手心欣賞把玩。
待得自己賞玩夠了,,自語道:“這回一一這丫頭該滿意了吧,。”說罷,,還特地用塊干荷葉包裹好,,再尋來大黃狗,讓它叼了送去,。
此一去,,這草編小人是兇吉未卜,急的月樓無仙坐立難安,。心想:“我為何不親自送去呢,?……不行不行,倘若我親自去了,,別說把小人兒送她手里,,可能見都不讓我見上一面……還是大黃去較為妥當(dāng),對……大黃去較為妥當(dāng),?!毕肓T,又突然一愣:“要萬一大黃咬壞了呢,?”搖搖頭:“不會……不會,、不會,大黃是我好哥們,,它靠得住,。”
也不知等了有多少時日,,大黃狗終于回來了,,但一見它嘴里叼著的事物,,月樓無仙整個人都泄了氣了。無需猜疑,,大黃狗吐在他面前的正是一團(tuán)紫色的蒲草,。
看罷,月樓無仙仰天長嘆:“哎……看來這輩子一一都不會再原諒我了,?!?p>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那順風(fēng)耳被醉筆翁不由分說地攆出鏡墨莊,,正要回去尋千里眼眾人。人在半途中飛著,,心中突然轉(zhuǎn)念一想,,計上心頭,暗自一笑道:“糟老頭,,你給我等著,。”說罷,,腳踏祥云,,轉(zhuǎn)而向東邊飛去。
待得順風(fēng)耳飛遠(yuǎn)了,,就聽“吱呀呀”一聲響,,院門由里面拉開,走出一人來,,不是別人,,正是那孩童模樣的醉筆翁,他抬手摸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看著順風(fēng)耳遠(yuǎn)去的方向,,邊笑邊晃著大腦袋。細(xì)看面容,,居然漸漸地由面色紅潤的童子,,轉(zhuǎn)變成了一個皺紋堆壘,,長著山羊胡的老叟,。本是摸下巴的舉動,也變成了捋著白花花的胡子,。只是身形和大腦袋還是沒半分變化,。
順風(fēng)耳離開了鏡墨莊,沒回那龍腸洞,,去哪里了,?往后自知,。
他走后,醉筆翁先將酒灌了個滿腸滿肚,,接著便提大號毛錐子(毛筆)在鋪好的一張長七尺,,寬三尺的生宣上是刷刷點點,灑脫隨意,,游走自如,。大筆揮罷,大號毛錐往身后一扔,,提酒壺將最后一口干了,,又從上好翡翠筆擱上取小號狼毫錐來,上得了墨,,填飽了筆,,接著是一番細(xì)勾細(xì)描。但見他身形飄忽,,步伐蹣跚,,雙瞳如半夢半醒,但手中的筆勾勒出來的線卻如行云流水,,無半點差池,。直到最后大名落款,閑章壓底,,方大功告成,。
醉筆翁手舉狼毫,將作好的畫從頭至尾細(xì)細(xì)打量一番,,點了點那大腦袋,,這才心滿意足地將手中狼毫錐涮洗干凈,重歸那十二掛的小葉紫檀筆掛,。
接著突然席地而臥,,攤了個大字,雙眼一閉,,竟然就在那青磚地上呼呼睡去,!那酒蟲上了頭,這一覺睡得是天昏地暗,,不知時日,。
數(shù)個時辰過去,醉筆翁在睡夢中抓了抓腮幫子,,撓了撓癢癢,,吧唧吧唧嘴,轉(zhuǎn)個身子,,依舊鼾是鼾,、屁是屁,,沉沉睡著,不見醒轉(zhuǎn),。
又過了會子,,就見他眼沒睜,鼻子卻是先動了起來,,轉(zhuǎn)過臉去,,就跟個狗兒似的,沖著屋外嗅個不停,。
忽聽得“吱呀呀”一聲,,房門被人由外推開,就見之前離去的順風(fēng)耳又折返而回,,立在門外,。只是懷里多了個開了封口的黑釉酒壇子,
這門一被推開,,那醉筆翁跟個掉到鹽罐子里的蚯蚓似的,,一個鯉魚打挺便彈將起身,眼睛都還沒來得及睜開,,身子倒是被鼻子牽著,,往那順風(fēng)耳懷里便扎了過去!
順風(fēng)耳一見這來頭,,心中暗自好笑,,連忙抬手頂住醉筆翁那锃光瓦亮的大腦門兒,另只手舉著開了封的酒壇子直晃悠,。溢出來的酒帶著香味直撲醉筆翁的圓鼻頭,。饞得他終于開了眼,嘴里一邊梭羅哈喇子,,一邊伸直了那雙短胳膊,,夠那酒壇子。
這醉筆翁個頭又矮手又短,,哪里夠得著,?看著順風(fēng)耳手里的酒壇子,眼都要噴出火來了,。
順風(fēng)耳將他耍了一溜夠,,見他一頭的汗珠子,這才發(fā)話道:“停,!停,!停,!糟老頭兒,,你先莫要慌著搶這酒,,我有話要說?!?p> “廢什么話,?酒給我,待我邊喝,,你邊說,!”
順風(fēng)耳大嘴一撇道:“那不行,待你喝夠了,,又要躺下呼呼大睡了,。不行,不行,!必須要讓我先說,。”
醉筆翁聽罷,,也不折騰了,,一跺腳,甩開手道:“行行行,!快說,,快說?!?p> 順風(fēng)耳舉酒壇子在鼻子邊聞了聞,,往懷里一抱道:“老頭兒,你聽好了,,這酒不能白給你喝,,這可是我費(fèi)老大勁找那酒神-儀狄討來的?!?p> “得了,,得了,什么酒神,、什么儀狄,,別扯這些不關(guān)緊要的。你拿酒來找我,,不就是要我救人嘛,,多大點事兒啊。人我救,,酒給我,。”說罷便乘其不備,伸手又去搶酒,。
順風(fēng)耳眼明手快,,酒壇在手中一轉(zhuǎn),往身后一藏,,側(cè)身躲開接而道:“我還沒說完呢,,急什么?”
醉筆翁見沒搶到,,急得直跺腳,,道:“哎呀……還不急?你再啰嗦下去,,非要了我的老命不可,。”
“得,,咱們就簡單點,,您前腳救人,我后腳贈酒,?!?p> “哎呀……那還是要出人命呀!”
“怎個說法,?”
醉筆翁雙手一攤道:“那兩人身陷畫中,,不是一時半會能救得出來的呀,你把酒給我,,我一定拼盡全力把人給救出來,,我醉筆翁說話算話,這總行了吧,?!闭f罷,又要溜到他身后奪酒,。
順風(fēng)耳不急不慢,,順勢一轉(zhuǎn)身,依舊是與醉筆翁站了個對臉,,伸手?jǐn)r住他道:“行了,,這釣魚還得要放餌。實話跟你說了吧,,早知你會有這一出,,我手中這壇子酒就是勾你的魚餌,所以我事先就找儀狄討要了兩壇子美酒,。這壇子先饒你吃了,,人救出來,,二壇子立馬奉上?!?p> “好,!好!好,!給我!給我,!給我,!”
順風(fēng)耳將酒壇子往醉筆翁面前一遞。醉筆翁接過酒壇,,仰脖子便猛灌了一口,,一抹嘴便哈哈地開懷大笑,笑罷痛快道:“好酒,!好酒哇,!”
順風(fēng)耳抱著膀子一旁觀瞧,待得醉筆翁喝了個淋漓滿襟袖,,這才攔著道:“老頭兒,,夠了,夠了,。再喝下去可就誤了救人的事兒,。”
醉筆翁放低酒壇,,擺擺手道:“誤不了,。你,頭前帶路,;我,,邊走邊喝?!?p> 簡斷截說,,二神仙一腳前一腳后,離了蓬萊仙境,,歸到那龍腸洞,,黑毛寨中的木屋內(nèi)。
醉筆翁將空了一半的酒壇子遞交給順風(fēng)耳,,醉醺醺一步三搖地晃到墻角邊,,貓下腰來,打了個酒嗝,,晃了晃大腦袋,,拈起地上燒過的畫紙,,放在鼻前嗅了嗅,攆成灰燼散落,,而后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搖頭道:“怪哉……怪哉……妙哉……妙哉……”
眾人見醉筆翁如此反應(yīng),均是不解,,千里眼最是性急,,連忙追問道:“何怪之有?又何妙之有???”
醉筆翁不急于回答,先是打順風(fēng)耳手中接過酒壇,,找個馬扎坐下,,喝了口酒道:“要說這怪哉……憑法術(shù)入畫中天地不是什么奇怪之事,皆是障眼法,,遁逃術(shù)罷了,。但要滯身于畫中嘛……按理說是不大可能的,更何況此畫已成灰燼,,自然這畫中天地也應(yīng)是隨之灰飛煙滅才對,。”
順風(fēng)耳似乎聽出了點端倪,,接問道:“那是不是按常理來說這入畫的一干人等也理應(yīng)隨此畫不復(fù)存在了,?”
醉筆翁歪著腦袋想了會道:“理雖是這么個理兒,但若是真的不復(fù)存在了,,那豈不是等同作此畫者自尋短見,?”
“對呀?!鼻郀t點點頭道:“作此畫者是那鼠妖,,帥先入畫的人也是鼠妖,燒畫之人還是這鼠妖,,若真是沒了,,那不就是自尋短見嘛?”
“那這‘妙哉’又當(dāng)怎講呀,?”千里眼接而問道,。
“這妙哉乃是我嗅到了點……本不該在畫中存在的味兒?!闭f罷,,醉筆翁詭異一笑,頓了會,,放下懷里的酒壇,,一拍大腿站起身道:“罷了,,這會老朽我再不露一手,我這‘畫仙’的招牌可就掛不住咯,?!闭f罷,來到墻邊,,對著地上的紙灰吹了口氣,,屋里刮起一陣小旋風(fēng),將紙灰卷到半空,,醉筆翁袍袖一揮,,那紙灰居然聚到一處,如時空倒走,,恢復(fù)成畫卷,,重回墻壁之上,!
另邊相,,在那畫境之中,紫一一也找了個新鮮事兒來打發(fā)時間,,就見她在木屋后的山壁上鑿開了個小洞,,洞道盤旋而下,就在那木屋的下方居然是個酒窖,,原來她閑來無事,,想起往日曾經(jīng)跟那猴兒精學(xué)過釀酒,于是在畫中的山野之間采摘來各種新鮮野果,,去核搗成果泥,,架起湯鍋,蒸煮封存,,下窖發(fā)酵,,起窖蒸餾出酒,竟學(xué)那猴兒精釀起了百果酒來,。
這百果酒最妙之處便在于釀制成酒,,窖藏好后,待到要吃之前一日,,將這百果酒連壇子一同從酒窖轉(zhuǎn)藏于寒潭深底,,凍它一宿,再取出來吃,。這一凍,,刺激酒中百果之香更為醇厚濃郁,口感也是更佳,。
這日旁晚,,百無聊賴的月樓無仙突然被大黃狗給拖拽到山后的深潭邊,。只見在潭邊的天然石臺上,放了兩壇百果酒,。而紫一一卻不見蹤影,。
由于這些時日來,月樓無仙已不及以前那般關(guān)注紫一一的一舉一動,,再則紫一一釀酒皆是在屋內(nèi),,月樓無仙更是無從得知。他看著這兩壇酒納悶兒,,心想:“這段時日也沒少來潭邊呀,,怎的無端端多了兩壇酒在此?然不成這畫中天地還有第三人,,是我們不曾知道的,?”說罷,走上前去,,抱起這兩壇酒來,。
正在此時,忽聞身后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瞧,,不是別人,正是紫一一回來取酒,。原來紫一一在潭底一共鎮(zhèn)了四壇子百果酒,,此時準(zhǔn)備一并取出,回木屋來個開懷暢飲,。剛抱回去兩壇,,此時折返去取剩下兩壇,未曾想?yún)s與月樓無仙撞個正著,。
二人尷尬對望須臾,,紫一一看著月樓無仙懷中抱著的兩壇酒,轉(zhuǎn)身便要離去,,月樓無仙連忙叫住她道:“一一,,我們能談?wù)剢幔俊?p> 紫一一頭也不回,,微微側(cè)臉道:“我們沒啥好談的,。”
“那這酒……”
月樓無仙欲要借這兩壇子酒找話茬,,卻聽紫一一冷冷道:“這酒我不要了,,你拿去吃了便是?!?p> “一一,,這酒可是你釀制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告訴你,,我釀的也是百果酒,酒里也下了毒,,你愛喝不喝,。”說罷,,也不等月樓無仙回應(yīng),,徑直下山,回了木屋,。
月樓無仙抱著兩壇酒,,回了崖邊茅屋。在院中獨坐,,開了一壇來吃,。
美酒熏唇真是酒到愁腸,愁更愁,。
月樓無仙還沒喝幾口,,就覺得這酒似乎迷了眼,,上了頭,。這沒晝夜交替的天地,居然漸漸暗了下來,。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吃酒吃醉了。走到院子外,,舉目觀瞧,,天邊的那輪斜陽居然真的動了,正慢慢落下,,轉(zhuǎn)眼便落了西山后。
或許是酒壯人膽,,他對這異變不但不緊張,,反倒是狂喜起來,大笑大喊道:“好,!好哇……好,!久違的落日又見著了,入夜了,!要入夜了,!哈哈哈哈……”
說罷一仰脖子,,一口氣將那一大壇子酒灌了個底朝天。扔掉酒壇,,便在院子中是手舞足蹈,,直轉(zhuǎn)圈。直到瘋夠了,,沒了氣力,,便“咕咚”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深藍(lán)的夜空,,心中既激動,,又傷感。
激動乃是因為這久違的夜空可算是難得一見的美景,。而傷感則是因為這久違的美景,,卻無法與紫一一挽手共賞,只能獨自吃酒觀夜,。瞬時間,,整個心都被莫名的孤獨感給占據(jù)了。
或許是此時異變使然,,紫一一上了山崖,,似乎有意來尋月樓無仙,但見他醉倒在地,,竟止住了腳步,。
月樓無仙一見是紫一一來了,立刻歡喜的站起身來,,一搖三晃地走向屋外的紫一一,,嘴里喊了聲:“一一……”
紫一一見他近身,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道:“你別過來……”
月樓無仙渾然不理會,,依然是一邊靠近一邊道:“一一……你聽我說……是……是我不好,,是我對不住你。我只求求你,,求求你別走……”
紫一一又往后退了兩步道:“仙……月樓無仙,,我來此別無他意,只是確定一下這日落異象不是我的幻覺,?!娔銦o恙……不是,見你也是看到了這異變,,就行了,。”說完,便扭轉(zhuǎn)身子要離去,。不料,她右腳攆碎地上的枯木落葉,,崴了一下,,就要摔倒。
月樓無仙見況,,急忙前去扶她。紫一一雙手一揮,,卻道了聲:“哪需用你,!”同時,雙手先后甩出羅袖,,左手的卷住身旁的樹杈,,穩(wěn)住自己身形。右手的奔月樓無仙面門就去了,。
月樓無仙出于本能,,以腳后跟為軸心,轉(zhuǎn)身躲過,。等再站穩(wěn),,紫一一已是背對自己,正要離去,。
她前走兩步,,微微回首,,似乎猶豫了一下,,須臾,才一揮袍袖,,腳踏祥云飛下山去,。
而在月樓無仙眼里,紫一一腳碾枯枝,,轉(zhuǎn)身離去的一幕卻揮之不去,。
醉意混淆著傷感、孤獨,、自責(zé),。在自己腦子里亂竄。一股莫名的憤怒沖上心頭,。月樓無仙一把抽出背后的寶劍,,提劍飛上了山頂,,在一輪明月的照耀之下,便借著醉意,、怒意,舞動起來,。這些時日的《狐影劍法》還真不是白練的,,人半醉,身隨劍走,,看似步伐蹣跚,,但手中的劍招卻并非雜亂無章,只見他時而慢,,時而快,;時而柔如清風(fēng),時而猛如雷電,!是身入風(fēng)影,,劍如飛虹。隨著劍氣掠過,,山頂上的碎石,、斷木、塵土是漫天飛舞,,鬧出不小的動靜,。
山腳下的紫一一眼瞅著山頂?shù)脑聵菬o仙,捂著嘴眼淚“吧嗒,、吧嗒”只往下掉,,她心如明鏡,曉得月樓無仙此時心中的苦與無奈,,但奈何滅門之仇不共戴天,,日后與此人該何去何從,自己更是不得而知,,只好以淚洗面,。
山頂上的月樓無仙待發(fā)泄罷了,劍往后一背,,踏云飛回院子中,。抱起另一壇百果酒,仰脖子“咚…咚…咚…”一口氣灌了不下于十口酒,。
月樓無仙本不是嗜酒貪杯之人,,酒量也有限,這十來口灌下肚,已是醉眼惺忪,,身如危檐下的腐朽柱梁,,搖搖晃晃眼瞅著隨時就要倒地。卻見他突然強(qiáng)打精神,,提劍運(yùn)氣,,左手提著酒壇子,右手運(yùn)動劍尖在茅屋的空墻上上下游走,,竟是刻詩一首:
——《記玉人到》
余陽蠟火風(fēng)炬昏
往難不憶酒熏唇
玉足輕碾折枯枝
淚簾混朦道陌人
-月樓無仙書
一詩提罷,,寶劍收入背后劍鞘,自己高聲讀了一遍,。讀罷了,,對天張開雙臂,是仰天大笑,!“哈,!哈!哈,!”笑聲之中充滿了痛苦,、無奈、癡狂,、凄涼,!笑罷,提起左手的酒壇子欲要再飲,。就此時,,眼前忽覺人影一晃,自己手一松,,提著的酒壇子居然不見了,!
只道是紫一一折返,但覺這身段不對,。定睛再瞧,,只見眼前乃是一大頭矮身量的七旬老叟,盤腿坐在月樓無仙面前的石桌上正瞅著自己只搖頭,。
見那老叟大腦門兒都趕上肩膀?qū)捔?,正腦門頂上一撮白發(fā),梳了個金錢鼠尾辮子甩到后背,,三綹細(xì)長髯。短胳膊短腿,,七寸丁的個頭,,一身墨綠色短衣襟、燈籠褲,腰扎綁帶,,腳蹬抓地快靴,,收拾得緊縝利落。再看背后背著一桿不是兵刃的兵刃,,那居然是一桿一人來高,,比手腕還粗的鐵桿狼毫毛錐子。
月樓無仙待打量清楚了那老者,,正要問個究竟,。大頭老叟還不等月樓無仙有所反應(yīng),他自己就仰脖子將剩下的百果酒是一飲而盡,,放下壇子抹了把嘴,,將這酒中滋味閉眼細(xì)品一番后,才又睜眼瞪著月樓無仙道:“這酒味百果爭香,,初入口時,,就覺清純?nèi)缍硕罐ⅲ鹬杏稚詭酀?。后味又如紅袖生百媚,,卻不近煙火人家,勾人心魄,。而你……”老頭兒停下沖著月樓無仙的鼻尖連連點指,,又道:“你一肚子愁腸,作個詩也是酸不拉嘰的,,滿身怨煩味道,,喝這酒簡直是糟盡咯!”
月樓無仙突見這老叟,,驚訝得醉意已是散了一半,,抹了兩把臉,瞪眼盯著老叟一指老頭兒問道:“你是何人,?”
老叟一晃悠大腦袋,,捋著山羊胡道:“老朽蓬萊畫仙-醉筆翁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