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體育課依舊難熬，雖然陪著桐生利用社團活動結(jié)束后的一小時“加班加點”,，不過……我依舊避免不了兩節(jié)課的時間內(nèi),，把排球墊飛個十三四五六次。

　　雖然我的正手墊球技術(shù)似乎沒什么長進,，可是桐生澈的改變卻是實打?qū)崝[在眾人眼前,！

　　當我追著排球滿場跑，就像拉布拉多犬追尋巡回飛盤一般瘋狂而執(zhí)著時,，桐生會推著滿滿一筐籃球,，靜靜的從我身邊走過，然后站到距我最近的籃筐下,，淡定而又全神貫注的做著投籃練習(xí),。

　　一個，兩個,，三個……

　　他就像一枚投籃機器,，從不同角度，中投,，三分,，不知疲倦也不會停歇，自己掌控著投籃節(jié)奏,，用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把那個圓滾滾橘紅色的小球一次次送入籃筐,。

　　有一次墊球墊到懷疑人生，我抱著排球靜悄悄坐在他身后地板上,，默默幫他數(shù)起上籃數(shù)………

　　他那天晚上投了三百次籃?。?！

　　這是人干的事嗎,？？??！

　　這必須不是人干的事啊?。,。?p>　　做為一個運動白癡,，我被這事刺激了,！

　　被刺激的直接后果就是……隔天我一咬牙，把自家墊飛排球的次數(shù)創(chuàng)了新高,，足足32次?。?p>　　今天依舊是…………OMG??！

　　我難過的想閉上眼睛！

　　大概是老天聽到了我的祈禱,，隨著“砰”的一聲悶響,，腦袋有那么一瞬發(fā)懵，于是,，我真真如愿以償閉上了雙眼,！

　　…………

　　我是被痛醒的！

　　一睜眼就是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那種暈頭打腦的感覺,，就像………連續(xù)看了三部4D電影，又像………連續(xù)坐了七次八景島的過山車,，更像………我被當做“來呀來呀,，打地鼠”游戲機里的地鼠弟弟,，被人拿錘子錘了不下四五十次,！

　　頭沒扁真是個奇跡啊??！

　　就這樣居然都能忍著沒把今天的午餐給嘔出來,！

　　我特么的確是個人才！

　　睜眼,，難受,！閉眼，好暈,！

　　所以………

　　老子現(xiàn)在只能瞇瞇眼了不成,？？??！

　　“醒了？,？”

　　一道很好聽的男中音在耳側(cè)響起,，猶如潺潺清泉石上流，猶如大提琴G弦上的獨奏,，我迷迷瞪瞪往發(fā)聲處望去………

　　有三個牧箭丘坐在我床頭,！

　　“刻耳柏洛斯怎么長得這么像我一熟人？”

　　“誒,？,？！,！”

　　“麻煩你跟卡戎說一聲,，我暈船～～”

　　一只大手落在我額頭，掌心溫熱而干燥,，指腹有一層薄繭,，這只大手輕輕摩挲過我額頭，仔細而又小心翼翼把我腦門上的碎發(fā)撥開,，于是眼前出現(xiàn)一張A4紙大小的牧箭丘的臉,。

　　我依舊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眼睛一翻剛想張嘴,，一陣強烈的暈眩和鈍痛迫使我又閉上眼睛,。

　　后腦勺傳來冰冰涼涼的觸感，就像給沸騰的火山口塞了一個大冰塊,。那些翻涌的不適,，漸漸得以消散了些。

　　“好些了嗎,？”

　　“如果你能變成哈迪斯,，我的感覺一定會更好?！?p>　　“嗯,！還能犯貧,，看來是好些了！”

　　我趕緊一翻身,，把冰袋壓到額頭上,，眼睛閉得更緊。妥妥擺出一副“老子能活到現(xiàn)在全憑一口仙氣,！”的模樣,。

　　忽而想起一件被我忽略的事實……我特么是怎么站著進去，躺著出來的,？,？！,！

　　秉承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原則,，我努力克制一睜眼就頭暈想吐的不適，從床上掙扎著支起半截身子,，一把擼過牧箭丘的袖子,。

　　“如果我沒記錯，我是被什么東西砸暈了送過來的,，對吧,？？”

　　他靜靜的點頭,，模樣甚是乖巧,。

　　“是你砸的？”

　　他喉結(jié)動了動,，眼神躲躲閃閃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心下了然。

　　嗯………

　　“現(xiàn)在………”

　　我抓著他手腕把人往眼前帶近了些,。

　　表情會不會太兇了,？？

　　因為,，牧箭丘臉上明顯掛著“我很緊張”四個大字,。

　　眼皮一抬，正巧撞見他因為緊張而悄悄咽口唾沫,，臉上掛著茫然無措的神色,，就像一個逃課不成反被抓的小學(xué)生（嗯，雖然這樣形容一個身高至少180+公分,，還是被大家奉為八王子?xùn)|高NO.1的高二男生似乎不怎么恰當）,，不過這種“反差萌”的即視感的確很有意思，想到這兒，我眨巴眨巴眼睛,，下巴一揚便是咧嘴一樂

　　“給我出道題唄！數(shù)學(xué),、物理都成,，不過，要越難越好,！”

　　“誒,？？,！”

　　我完全爬起來,，規(guī)規(guī)矩矩在床上盤腿坐好，帶起精神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模樣,。

　　“好啦！出題吧,！”

　　…………

　　“呼………幸好沒傻,！”

　　我揉著自己后腦勺,，長長舒了口氣,。

　　牧箭丘從胸腔里發(fā)出一陣悶笑。我一邊揉著依然脹痛的腦袋,，一邊斜著眼睛瞪他,。

　　他剛出了三道物理題,，大概也就高三年紀期末考試的難度,，不過,，解出答案并未花費多少時間，這讓我感到一絲絲欣慰——雖然腦袋被砸的生疼,，不過萬幸智商沒被砸散！這想法多少有些玄幻,，可架不住我這分鐘就是這么想的,！

　　“不許笑,，雖然不知道是哪個倒霉催的用球砸了我，不過,，謝謝你把我送到醫(yī)務(wù)室,，順便為你舍生忘死,，心甘情愿當替罪羊的人道主義精神點個贊！”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拿球砸的你,？”

　　我瞇著眼睛一邊看他一遍揉著后腦勺,，面上掛著“你看我像不像個瓜皮,？”的表情。

　　“你當時站立的位置與球砸到我的位置,，是完全相逆的,，所以，除非你是第五級變種人,，否則，無論以何種方式,，球都不可能從你手里砸向我吧?！?p>　　“還是謝謝你能把我送到醫(yī)務(wù)室，這個時間.......哇,！你們社團活動已經(jīng)開始很久了吧？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沒什么大問題了,，你也趕緊回去吧?！?p>　　話說完,，我彎腰穿鞋準備走人，不過.....這一仰頭就天旋地轉(zhuǎn)人往前栽是幾個意思,？？

　　牧箭丘這回眼疾手快拽了我一把,，不過，他拽著的.......剛剛好是我每日練習(xí)墊球接球的位置,。

　　我禁不住皺眉，“咝”一聲倒吸了口涼氣,。

　　“抱歉,，弄疼你了,？”

　　他匆忙收手,，不過,，稍作遲疑，又握住我手腕，迅速把袖口往上一撩,。

　　隨著藍灰色袖籠的爬升，那些遍布在手腕上的青紫淤痕就這么不加掩飾的暴露在空氣中,。

　　到底是少年心性不知輕重,，估計是因為這滿手淤青的畫面太扎眼，他握著我手腕的五指在視線觸碰到那些可怖的挫傷后,，猛一下往里收緊,，我吃痛“嗷”一嗓子,，慌忙把爪子從他手里抽出來,，然后收進自家懷里，一邊收還不忘一邊對著爪子吹氣——牧箭丘這一捏實在太狠了,，疼得我渾身哆嗦！

　　“很疼的??！”

　　被球砸到都沒往下掉的眼淚,，此刻卻......有一個形容詞叫什么來著,？

　　淚如泉涌,？？

　　對對,！

　　眼淚嘩嘩的,，跟消防栓爆了似的！

　　“怎么會......傷成這樣,？......抱歉,，把你弄疼了?！?p>　　牧箭丘順手從身側(cè)矮柜上抽出紙巾,，勾著腰給我擦眼淚,，也真是難為他一個身高180+公分的大男生給一個身高不到161公分的女生擦眼淚——因為，我一邊抽抽搭搭一邊還不忘埋頭給自己受傷的手腕吹氣,，腦袋不安分晃來晃去,，導(dǎo)致他也沒法好好幫我把眼淚擦干,。

　　所以,，這個畫面就非常詭異.......

　　就像一只被夾住了爪子的二哈,，就算痛哭流涕也必須傲嬌而矜持的拒絕來自主人的關(guān)懷。

　　“抱歉,，抱歉,，弄疼你了,，實在對不起,！”

　　“待會兒還要去跟桐生一起練球呢………”

　　“我覺得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今天最好別去了，我一會跟桐生說清楚,。”

　　“不行的,！這是我和他的約定,，怎么可能因為這點事就隨隨便便失約呢………”

　　“……你這雙手，如果不好好休養(yǎng)的話………所以,，今天別去體育館了,。”

　　“才不要勒,！哎呀,！真的沒問題的嘛……反正我這一個禮拜每天都是這樣，青一塊紫一塊,，也沒出多大毛病啊,?！?p>　　“如果還想在夏季穿你說的很漂亮的制服,，就別太亂來啊,?！?p>　　“不要,！我要遵守約定,！”

　　“真是任性！”

　　“請叫我遵守承諾嚴格自律的佐倉夜同學(xué),！”

　　他抬手又捏了我左手腕一下,！我捧著手又是“嗷”一嗓子,，這回疼的,，我跺著腳在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

　　“牧箭丘,！很痛的誒！,！”

　　眼淚又是唰唰往外涌,，我淚眼迷蒙中保持著\'信不信老子一口咬死你’的氣勢沖他吼。

　　“所以才讓你不要去了吶,?！?p>　　“不要！”

　　劍拔弩張的氛圍讓周遭氣溫都跟著降了好幾度,，我癟嘴蹙著眉瞪他,，懷里還抱著被他捏痛的手腕，不過淚花花在眼里打轉(zhuǎn)的樣子實在不能與“兇猛”二字等量齊觀,。

　　就這么僵持了好幾秒,，最終，他垂下眼皮嘆氣

　　“好吧,，去是可以…”

　　“不過,，以后，換我教你打排球,，怎么樣,？”

　　………………

　　我傲嬌小公舉一般把頭一扭

　　“不！要,！”

　　伴隨著牧箭丘“嗨”的一聲驚嘆,，一只大手落到我頭頂，感覺他像撥弄一顆圓滾滾……額……土撥鼠,？把我腦袋扭到與他對峙的角度,。

　　“真任性！”

　　“第二次更正你,，這叫堅持原則,，謝謝！”

　　“給個理由吧,?！?p>　　理由嗎？我舉起爪子把牧箭丘擱在我腦袋上的手扒拉開,，然后放下袖籠遮住手腕上的淤青,。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我抬頭看了眼正等著我答話的牧箭丘。

　　我時常在想,，牧箭丘這一卦的,，有時候，看起來的確不太像普通高中生,，和難波那種吊兒郎當或者桐生那樣沉靜斯文,，亦或者班上大部分下課后插科打諢吹牛掰的男生都不太一樣。

　　十五六歲的男生,，大多是躁動的,、不安分的。就像春天里萌動的風(fēng),，人說春風(fēng)春雨最綿長,，底色最鮮艷，色彩最彷徨,。但牧箭丘顯然與鮮艷啦,、彷徨啦、躁動啦這一卦挨不著邊,。

　　他身上有種沉寂而內(nèi)斂的氣韻,，就像佛堂里年份已久的檀木佛龕，我覺得他的長相應(yīng)該與阿司那般艷壓群芳的不同（松浦鉉司,，我和阿彰的大哥,，去年被某時尚雜志與網(wǎng)絡(luò)社交平臺票選為東京都學(xué)園王子NO.1），小麥色的肌膚襯著劍眉星目,，眼神也總是堅定而充滿自信,，整個臉龐給人的感覺也是大正甚至明治時代肅穆嚴謹?shù)呐f時貴公子。

　　總之,，這是一個讓人感覺........非?？孔V的年輕人,。

　　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后,，我盯著他的眼睛，放軟了語調(diào)

　　“阿牧,，桐生是我到八王子念書以來,，交到的第一個朋友?！?p>　　“既然是朋友，就應(yīng)該給予朋友間最基本的信任,。”

　　“況且,，桐生現(xiàn)在似乎正在面臨一個于他而言很棘手的難關(guān),，作為他的朋友,，我也沒道理在他最苦惱的時候,，對他置之不理,?！?p>　　話既然說完，后腦勺的脹痛暈眩也減輕了不少,，我自覺沒有再待在醫(yī)務(wù)室的必要，于是低頭小聲說了句“告辭”,，從他身旁繞道打算回教室收拾書包,。

　　“是每天社團訓(xùn)練結(jié)束以后嗎,？”

　　醫(yī)務(wù)室的門被開到一半，聽見他從背后叫住我,，沒頭沒腦來了這么一句,，我轉(zhuǎn)頭一臉疑惑,。

　　“你和桐生澈單獨練習(xí)的時間,?！?p>　　“嗯,?！?p>　　.........

　　“加油,。”

　　先前還有些郁卒的心情,，就這么被簡單粗暴的治愈了,，這廂臉色立馬陰轉(zhuǎn)晴，對他露出一個XL號的笑臉,。

　　“好的,！”

　　..........

　　依舊是社團活動時間結(jié)束,，我抱著排球溜到體育館,，門剛一開,，便瞥見兩片殘影從眼前飛快掠過。

　　離自己最近的籃筐下,，兩個穿著運動背心的少年正你來我往激戰(zhàn)正酣。

　　忽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么。

　　傳說中的NO.1和初入隊的萌新......一對一,？,！

　　額滴個親娘誒?。,?！

　　有些激動，又有些好奇,，還有一點匪夷所思,，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我挑了離他兩籃筐稍近的角落坐好,，雙手抱著小腿肚,，下巴擱在膝蓋上，一眨不眨觀望著他兩,。

　　牧箭丘好像真的很厲害！

　　就算我是個運動白癡,，也能從他一招一式里體會出些什么,。

　　看似與桐生澈一對一，實際上卻是在一手一腳為對方示范如何有效的突破防守成功上籃,。

　　就這么看了三四個回合………

　　我滴個小乖乖……

　　桐生也絕對不是盞省油的燈！,！

　　啊…………

　　看來還是很有必要，奉勸某位看臉就知道“不省心”的娃....

　　社團練習(xí)什么的,，你還是多少給我認真一點吧！否則,，IH預(yù)選賽真的會被人家翻來覆去虐到你懷疑人生哦,！

　　原本,，我打算全神貫注從他兩的比賽中琢磨出些什么,，然鵝,，原諒我真的對運動提不起半點興趣,，就這么又直勾勾盯著他們看了兩三分鐘,，實在駕不住無聊,，眼皮一沓腦袋沉沉磕在膝蓋上就這么睡死過去,。

　　再醒來時，身上多了一件運動夾克,，人是趴在體育館二樓看臺座椅上,。

　　桐生在面朝我的籃球架下做著投籃練習(xí),。

　　我抱著夾克下樓時，他也剛好完成最后一粒進球,。

　　偏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都快9點了嗎？,！我慌忙把夾克放到休息凳上,，跑去幫著他把一地籃球重新收回整理框內(nèi)。

　　“手上的傷有好好打理嗎,？”

　　我手上動作一頓,，保持著彎腰撿球的姿勢“誒,？,？！”

　　“手腕,，胳膊肘…………很疼吧,？”

　　他把靠近籃球架下方的球丟進整理框，然后指了指我用長袖運動服刻意遮掩的兩手,。

　　“哦………這個……還好………”

　　“回家要記得好好涂藥啊,。”

　　我小雞啄米,，自顧自彎腰繼續(xù)撿球,，化解尷尬的唯一途徑，就是把自己想象成《ICE AGE》里那只追逐松果的松鼠,！

　　抱著三顆球剛直起身,，他便從我懷里把球接走扔進收納筐?；仡^看著我時,，我依然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來不及給出任何反應(yīng),。

　　我承認我現(xiàn)在的樣子有些呆……我承認,，自打開學(xué)到現(xiàn)在，只要一上體育課,，我的表現(xiàn)就一直不太像個正常人………

　　可這能怪我嗎,？,？

　　怪我嗎,？？,？

　　我也不想這樣的?。?！

　　要怪就怪松浦鉉司和淺野彰啊,！

　　這兩貨一定是在我出生以前,，就把屬于我的那份運動細胞搶走了！

　　可這話我能說嗎,？,？

　　這么不符合遺傳學(xué)定律的話我能說嗎？,？

　　我不能?。?p>　　所以………

　　我忍??！

　　桐生盯著我看了有那么兩三秒，嘴角一翹,，愣是笑出了聲,。

　　“傻姑娘?！?p>　　“才不傻?。　?p>　　“對不起………”

　　“如果是針對\'傻姑娘’的那句,，我接受你的道歉,?！?p>　　“小夜?！?p>　　“誒,？？”

　　“謝謝,?！?p>　　看似毫不相關(guān)實則言簡意賅直抒胸臆，我被他這么一臉真誠的模樣弄得居然有些羞澀,，臉一紅趕緊彎腰繼續(xù)干活,，只是嘴巴里小小聲嘟噥一句

　　“都是朋友,，說什么謝不謝的,?！?p>　　“下個月的IH賽,，我一定會拿到首發(fā)資格?！?p>　　“嗯,！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