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日暮,華燈初上,。
竹林內一片靜謚,。
梁青筠在寧府住了一夜,又耽了一天,,心憂母親一人在家,,便向寧詩菡和寧氏告辭,匆匆返家,。
梁母早早做好了一屜月餅,,正坐在院中等兒女回家,看見梁青筠孤身一人進門,,問道:“青苑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
“女兒回來時沒見著他,說是今天和寧叔叔在一起,,我便先回來,,娘親身體可好了沒?”梁青筠道,。
梁母聽后微微一愣,,出神道:“前些日子不得安寐,有些乏力而已,,并不礙事,。進來吃飯罷,。”
空中陰云漸重,,將傍晚時分的天色染得較平時更加黑沉,。
陳平看著梁青筠隨梁母進屋,放出神識掃過,,發(fā)覺竹林內空無一人,,想來應是梁青苑已在寧府,加上今晚已是舉事之夜,,所以寧松將所有人手撤走,。
大街上行人稀疏,此時正是晚食時分,,街邊的商家小販大多收攤關門,,各自回家團圓。
“咻……嘭……”
遠方有好事之人燃放煙花的爆裂之聲傳來,,給中秋佳節(jié)的昏暗夜空,,帶來一絲節(jié)日氣氛。
陳平回到悅客居客房,,他無心打坐,,便坐窗邊仰首看天,右手食指在劍鐔上無意識的敲擊著,,心中思索著今夜可能會出現(xiàn)的各種情況,。
若是幕王與寧松所謀之事順利進行,自然是最好不過,,加上有宋云清這位結丹期修士相助,,應是更加萬無一失,。
只是不知為何,,他心中一直煩躁不安,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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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中燈火通明,。由于皇帝病重,今年并未像往年一樣舉行賞月晚會,。
一行儀仗行至皇帝寢宮之外,,正是皇后鳳駕來到。
宮外的禁軍侍衛(wèi)忙讓出道路,,皇后徑到皇帝龍床之側,,向旁邊服侍的宮女輕聲問道:“陛下今日可有好轉?!?p> “回皇后娘娘,,皇上今日醒了有好一會,,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睂m女道,。
“可曾說了些什么?!被屎笸滓豢s,,又問道。
“皇上說要換成以前的那批太監(jiān)宮女,,奴婢未得皇后娘娘允許,,不敢答應。還說要……”宮女緊張道,,話未說完便被皇后打斷,。
“還要說宣幕王進宮,是也不是,?!被屎罄淅涞馈?p> “正是,?!睂m女慌道。
皇后冷哼一聲,,道:“我讓御膳房煮了碗?yún)?,你服侍陛下喝了?!?p> 后面一名宮女端著盅碗放到這名宮女,。
這名宮女接過之時,雙手卻在微微顫抖,。
皇后雙目一寒,,冷聲道:“莫要灑了半滴,快去,?!?p> “可是皇上剛剛睡著,這會怕是難以喚醒,?!睂m女道。
皇后森然道:“參湯涼了藥性大減,,你把陛下喚醒,,喂他喝了,現(xiàn)在就去?!?p> 宮女滿面驚慌,,哪里還敢遲疑,忙走到龍床邊坐下,,輕聲道:“皇上,?皇上?”
好一會后龍床上才傳來幾聲微弱呻吟,,宮女見皇帝醒轉,,便把枕頭墊高,一勺一勺的喂其服下,。
皇帝神識不清,,感覺喉間有物,便無意識的吞咽下去,。
皇后見參湯已然喝下過半,,冷笑幾聲后,面無表情的坐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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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京城之中燈光漸熄,街頭巷尾喧囂早止,。
胡老道挎著酒葫蘆,,跌跌撞撞的從一間酒館晃出,嘴巴里不成曲調的胡亂哼著,。
“莫管人間……嗝……刀兵起,,且把……嗝……美酒喉中傾;嗝……富貴榮華塵土,,不勝今朝一場……嗝……醉,!哈哈,好詩,!好詩,!好曲!好曲,!”
胡老道一路不辨東西,,歪歪斜斜的晃過一座大橋,,來到一堵高墻之旁,。
只聽“咚”一聲響,卻是結結實實的在墻上撞了一記,。他腦袋吃痛,,口中一邊喊疼一邊揉著腦門扶著墻走。
走了幾步后,又拿過酒葫蘆“咕嚕?!惫嗔藥卓?,好似酒能醫(yī)痛一般。
喝完又自哼著曲兒蹣跚向前晃悠,,看來是喝得糊涂,,在這毫無目的亂走。
“莫管……嗝……咦,,這門好高,,這是到了南天門么?”
胡老道順著高墻走到一座大門之旁,,只見這座門顏色朱紅,,比尋常人家屋脊還要高出不少,還只到高墻的一半高度,,上面密密麻麻的釘了不知多少顆粗大的半圓銅釘,。
大門虛掩著開了條縫,兩旁空無一人,。
胡老道惺忪著醉眼,,也不管自己到了何處,仗著酒膽便從門縫中側了進去,。
哪知進門后沒走幾步,,一腳踩到一灘濕滑,隨后腳下一軟,,整個人“吧唧”一聲摔了滿身污物,。
掙扎著正要起身,一只大手從旁邊伸來,,如同鐵箍般扼住了他的脖頸,。手臂肌肉繃緊,把他整個人從地上提起,。
大手的主人背負長劍,,一身黑衣,頭臉也用黑巾遮實,,睜著雙銅鈴般的大眼往胡老道身上來回打量,。
胡老道滿面通紅,半邊是剛剛摔在地上染的,,半邊卻是咽喉被扼,,喘不過氣憋的。
門后寬闊深長的通道兩側,,分別整齊的站了數(shù)排黑衣劍士,,另有兩名黑衣人立在前方。
一人腰懸長劍,一人背負彎刀,,皆負手背向大門,,靜靜望向道路盡頭,聽到身后響動也不回頭,。
一名黑衣劍士上前仔細端詳了胡老道幾眼,,隨后快步走到兩人身后,跪地道:“稟告二位主公,,是城門口算命的胡道人,,滿身酒氣,應該是醉酒后誤到此間,?!?p> “捆起來丟到門后?!北池搹澋吨寺晕阮^說道,。
幾名黑衣劍士得令,走到門后一堆陰影處,,不一會便抽出了幾條長長布帶,,將胡老道手腳捆了個結實,往嘴巴里塞了團布,,又捆了一道,。隨手往門后一丟,幾人再回到隊列中站定,。
通道內的黑衣劍士足有二,、三百余人,全部都靜靜站立,,無人稍動分毫,。
過得一會,前方突然響起一陣尖尖細細的悠長哨聲,,哨聲還未止歇,,另一道同樣的哨聲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
領頭的兩人聽到哨聲猛然抬頭,,眼中同時寒光一閃,,一齊邁步而出。
兩旁的黑衣劍士立時跟上,,數(shù)百人同時行進,,竟沒有半點嘈雜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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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軍駐地,,三名黑衣劍士倒斃在地,,鮮血在地面上蜿蜒流淌,一直流到一名中年將領腳下,。
“薛副統(tǒng)領,,你這番檢舉有功,明日我啟奏皇后娘娘,,給你討個大大的封賞,,你說可好?”
說話之人身著黑色團龍補袍,,瞇著眼對面前臉色蒼白的中年將領說道,。
中年將領聞言面皮一顫,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道:“齊王爺奉旨進京勤王,,末將只是從旁協(xié)助一二,,哪敢要什么賞賜。便算王爺替下官討了賞賜,,末將也不敢冒領,,肯定拿出來孝敬王爺麾下軍健?!?p> “哼,!”齊王冷哼了一聲,側首對身旁一名身著重甲的將領吩咐道:“徐統(tǒng)領,,派兵嚴守各大宮門,,加強宮內巡邏,與虎賁軍李統(tǒng)領互相配合,,不能有絲毫懈?。 ?p> “末將遵命,!”重甲將領帶著一眾軍健出門而去,。
齊王步到城樓之上,俯視著暗色籠罩下的宏偉皇城,。眼中厲芒閃動,,將指間一枚竹哨捏成數(shù)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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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一聲悶雷乍響,,連綿不絕的“嘀嗒”雨聲隨后而來,,醞釀一天的大雨終于迫不及待的下了起來。
數(shù)百名黑衣劍士一路暢通無阻的沿著青石路疾行,,突然前方青光一閃,,一名身著玄青道袍的白須道士憑空出現(xiàn)在隊列前方。
“刺客被殺,,之前的哨聲乃是圈套,,禁衛(wèi)軍已然調動,,正在皇城中加強巡邏,已往這邊趕來,?!钡朗靠焖僬f道。
“什么,!宋仙長可否確定,?”幕王不敢相信的問道。
“你仔細去聽,?!彼卧魄宓馈?p> 夜幕之中除了不絕于耳的雨滴打落之聲外,,果然有隱隱有大隊人馬行軍聲音遠遠傳來,。
幕王聽清后眼角狂跳,與寧松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慌亂之色,。
寧松沉思片刻,猛抬頭絕然道:“皇上寢宮便在前方,,我等已無任何余地,,今夜便算殺出條血路也要見到皇上。
只是現(xiàn)下禁軍出動,,我等已失先機,,進入寢宮之后必被禁軍圍困,無異于自入牢籠,。
王爺,!我繼續(xù)帶隊前進,殺進寢宮死守,。你即刻離宮,,放號炮引幽州軍進城!”
幕王猶豫一瞬,,眼中閃過一絲毅色,,緊握住寧松雙手,咬牙道:“小刀,!一定要堅持到幽州軍來,!”
寧松灑然一笑,輕輕掙開雙手,,反身抽出背后長刀,,高聲道:“影劍士!隨我殺進皇上寢宮,!”
數(shù)百名黑衣劍士齊聲呼應,,刀劍盡數(shù)離鞘,,直朝雨幕中的宏偉宮殿撲去。
幕王看著一眾劍士迅速遠去的背影,,眼中精光閃爍,,取出一枚紅色號炮緊握緊手中,轉身道:“宋仙長,,勞煩帶我出城,!”
宋云清默默點頭,,甩袖拂出一道青光,,帶著幕王沖天而起,直朝城外飛去,。
片刻之后,,一道耀眼的紅色焰團拖著長長的尾巴在雨夜中緩緩升起,數(shù)百余里外依然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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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二百里外的一座軍營之中,,幾名站崗的士兵遠遠看見雨幕之中冉冉升起的紅色焰火,同時面面相覷,。
“是……是京城方向,!速報寧將軍!”
一名兵卒冒著大雨跑到中軍賬蓬之外,,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寧將軍,!京城方向有號炮升起!”
布簾猛被撩開,,虎騰騰的步出一名重甲將軍,。
見其腰懸寶劍,身著鱗甲,,背披大紅披風,,懷抱金翅銅盔。
出來后也不打話,,逕朝京城方向望了一眼,,高聲道:“令官何在!傳吾號令,,全軍集結,!進京勤王!”
號令一聲聲的傳遍整座軍營,,數(shù)萬大軍頃刻間集結完畢,,化為數(shù)條黑龍冒雨直撲京城。
一隊數(shù)千眾的騎兵率先奔出,,片刻后便將其他步兵遠遠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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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