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天一早,,陵嵐便向家人辭行了。她走得比原定計劃還要匆忙,,連趙姨娘也沒見上一面,。她給父親母親磕了頭,叮囑他們不要向外人透露自己回來過的事情,,又問清風和肅風:“你們要是愿意留下來也可,,畢竟我這一走,也許一輩子都要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p> 清風看了一眼肅風,然后挪到陵嵐身邊,,悄悄同她說:“小姐,,您真不打算回宮報仇啊?!?p> 陵嵐皺了一下眉,,這也是她一直糾結(jié)的事情。站在陸府門口,,她與清風,、肅風三人皆蒙著面紗,。老爺和夫人不太能看見她的神色,她回避了清風的問題,,再次和二老道別,,飛快地乘上了馬車。清風,、肅風二人什么也不說,,只跟著她上來。想必馬兒是喂足了草,,跑起來特有勁兒,,一溜煙兒就看不見陸府門口的二老了。陵嵐從窗戶探出頭,,回望著,,隱隱約約看見有個影子,像是趙姨娘的,。她放下簾子,,回正坐姿,只怕再多看兩眼便舍不得走了,。(這里是指陸府)此趟出宮唯一的擔憂便是家里會受到連累,,只要她不待在陸府,朝廷應該就無從查起了,。陵嵐想,,應該逃往邊疆,那兒天高皇帝遠,,總不至于還能被捉回來吧,。剩下的事情她沒有過多的考慮,走一步看一步吧,。在那邊隨便做什么都好,,搞點小生意,等有本錢了開個茶館,、酒樓之類的,。
這趟出來陵嵐帶了足夠的盤纏,當然了都是陸府出的,。一路上途徑各種關(guān)卡,,耗時又耗力,折騰好多天,,這才出了直隸,。
金秋九月。六阿哥封了貝勒,,府邸也徹底完工,,清蓮跟隨小妾尤氏離開皇宮,遷至貝勒府,。由于清蓮不能持續(xù)偽裝,,不得不真面示人,尤氏擔心清蓮身份敗露連累自己,,整日將清蓮關(guān)在房中,。這會兒,到了府邸自然不同了,,都是嶄新的面孔誰也不認識誰,,清蓮才得了自由。尤氏給清蓮起了新名字,,叫‘蓮兒’,,這個名字相當普遍,沖人多的地方喊一聲保準能有好多個蓮兒站出來,。不過這是尤氏有意而為之,,畢竟要隱藏身份,越低調(diào)越好,,千萬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好巧不巧的是,安排給尤氏居住的地方叫作:“白蓮院”,。
“怎么樣,,蓮兒,不錯吧,?六阿哥專門給我挑的院子?,F(xiàn)在你有床睡啦~不用打地鋪,高不高興,?”
清蓮說:“高興,,是不錯,比南三所好多了,?!?p> 尤氏回答:“當然,南三所擠著那么多皇子,,還是出來自立府邸好,。說到底是六阿哥爭氣。啊,,我忘了,,現(xiàn)在該稱六貝勒爺啦!”
清蓮沒有什么想說的,,尤氏又開始自顧自地說話了:“哎呀,,你瞧瞧外邊,,這池子雖說不大吧,水可真是清,。還種了那么多蓮花,。可惜今年最好的賞花時節(jié)過了,,不然那滿池的蓮花可好看了,。”
清蓮懶得去看,,隨便瞥了一眼,,說:“嗯...”
尤氏看她沒什么精神,說:“你怎么啦,,一大早就懶洋洋的,。嗯...我想想,??!你該不會是在想你原來那主子吧?!?p> 清蓮什么也沒說,,表情卻把她給出賣了。
“我說,,一個冷宮棄妃有什么好想的?。∧愀叶嗪?,吃香的喝辣的,,要多痛快有多痛快?!?p> 清蓮別扭的答道:“不是,!我們小姐雖然進了冷宮,可是畢竟我從小服侍她??!這么多年的感情呢,而且,,她本來不該在那兒的,,都怪那個蘇盡...”
清蓮忽然捂住嘴,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什么蘇盡,?姓蘇的,難道是純惠皇貴妃啊,?”
清蓮攥緊了手帕,,沖她使眼神。悄聲說:“別在這兒說她了...”
尤氏感覺有大八卦可聽了,,躥起身就拉著清蓮往外跑,。“里頭人都在收拾我的東西呢,,咱們外邊說去?!?p> 到了池中的小橋,,清蓮開口說:“其...其實也...”
“你說嘛,我就想聽聽,?!?p> “這事情三句兩句說不完的?!?p> “我記得當時放出的消息是說,,慶貴人用藥害了純惠皇貴妃,然后怕奴才招供殺人滅口,?”
清蓮一聽急了,,連忙解釋:“不是不是!我家小姐可真沒害過人,,還有那個不忠不義的福標,,他是咬舌自盡的?!?p> “真的,?!居然有這種事,?!?p> 清蓮繼續(xù)說:“可不是嗎!真兇現(xiàn)在還沒落網(wǎng)呢,。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姐能洗脫冤屈?!?p> 尤氏擺擺手說:“別鬧了,,這人都進了冷宮了,怎么洗脫冤屈啊,。我說你啊,,老想這些不實際的?!?p> “不,!實際,,可實際了。人是清白的還怕等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那她現(xiàn)在不還是冷宮里頭待著,?有能耐早出來了?!?p> “是出來了啊...”清蓮弱弱的說,。
可尤氏還是聽見了,啊一聲大叫,?!俺?..出來了?”
清蓮馬上捂住她的嘴,?!澳阈÷朁c,生怕人家聽不見是不是,?!?p> 尤氏那雙狐貍眼滋溜溜地一轉(zhuǎn),對她說:“她跑出來干什么,?皇上又沒放人,,難道是化成厲鬼尋仇來了?”
說著齜牙咧嘴,、張牙舞爪地扮起鬼來了,。膽小的清蓮雙手抱住自己,縮成一團,。
“你別鬧了,!她才沒有死呢,就算真出了意外...也不會找我呀,?!?p> 尤氏停止了互動,站在那兒像個雕塑似的,。半晌,,她說:“她這是活生生地從宮里跑出去了...我尤某向來不服人,要服就服這膽子大的...嘶...你想不想替她把仇報了,?”
清蓮想都沒想就說:“想,!”
“那你就好好幫我,等我當了福晉就幫你報仇,?!闭f完甩下清蓮站在橋上,自己回去了。
清蓮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當福晉和報仇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她搖搖頭,算了,,還是回去吧,。行至門前,清蓮正要進門,,卻見尤氏站在門口,,雙手分別控制著一扇門。
她說:“回來干什么??!我說過的話,即刻生效,。你現(xiàn)在就去把貝勒爺叫來,我記你一功,?!?p> 清蓮還未答應,門咔嚓就關(guān)了,。清蓮一個跺腳,,心想:這家伙真把自己當主子了!罷了罷了,,就替她辦點事也無妨,,反正是為了給主報仇。于是一路小跑著出去找貝勒爺,。
可這王府也太大了,!清蓮沒有地圖,又是頭一次來,,繞了七八圈也沒找到六貝勒的住處,。期間還很不巧地把人家側(cè)福晉給撞了。(赫藍)人家好不容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來參觀新居,,這一撞頭上紅彤彤的一圈,,楚楚可憐的。
“對不起,,對不起...”
側(cè)福晉沒開口說什么,,側(cè)福晉的丫頭倒是拽得很,說:“對不起有什么用,?你知不知道福晉今天梳洗打扮了多久?。 ?p> 清蓮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一個勁地道歉:“是是是,,是我的錯,。”
二人糾纏不已,,就在這時,,永榮過來了。
“你們...干什么呢,?!?p> “貝勒爺...”赫藍旗頭歪著,幾搓毛掉在外邊,,看著狼狽極了,。
“怎么弄成這樣?”
赫藍盯了一眼清蓮,,說:“這...是妾身不慎跌倒...”
清蓮跪在地上,,心里很奇怪,這赫藍跟她沒什么交情,,跟尤氏也就選秀一面之緣,,怎么會幫她呢?她抬起頭來看了看永榮,,永榮的眼神也怪怪的,。
“以后別這么不小心?!庇罉s只說了這么一句,。
清蓮也不敢看他了,眼光直直地盯著地,。
永榮稍稍側(cè)轉(zhuǎn)身,,面向清蓮,說:“你,,跟我回去,。”
說完就走了,。
而他身邊的男仆,,像拎雞一樣拽著清蓮的后頸衣服把她給帶走。清蓮面色緋紅,,卻也無話可說,,尬笑著離開了赫藍的視線。清蓮也不知道轉(zhuǎn)過了幾個彎,,跨過了幾重門,,稀里糊涂地就來了永榮的住處,。之后,清蓮又像小雞仔一樣被甩到了地上,,膝關(guān)節(jié)咔嚓就折下來跪著了,。她就乖乖跪著一動不動,下人們把門關(guān)上了,。清蓮還是忍不住回頭瞧了瞧,,關(guān)得嚴絲合縫的。本以為他要質(zhì)問為何撞傷側(cè)福晉,,卻沒想到他開口是:“那天晚上你為什么會在新房外面,。”
清蓮暗道糟糕,,主子逃走的事情本來就不宜太多人知道,,照這樣發(fā)展,豈不是要滿城皆知了,。心里啪啪打自己耳光,。
“我...我...”
永榮加重了語氣:“別以為小槿保你你就能混過去了?!?p> 清蓮忽然站起身,,像個英雄一樣‘威武’地說:“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然后轉(zhuǎn)身就跑去開門,。
見此情景,永榮冒出一串:“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清蓮才發(fā)現(xiàn)門根本打不開,。
“今天你不老實交代,是不可能出去的,?!?p> 清蓮快急哭了,眼角都掛著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給自己找了個凳子跟他耗時間。其實呢,,清蓮已經(jīng)告訴了尤槿女,,也不是不可以告訴六貝勒,只是清蓮認為尤氏一介小女子沒什么高尚情操,,根本不會想到去揭發(fā)陵嵐,;而六貝勒則不同,他剛封了貝勒,,絕不能讓自己窩里出了個叛徒,,說不定轉(zhuǎn)頭就往皇上那兒告,。
“你不說小王也猜個十之八九了,你這張臉還有人不認識,?”
糟了,,清蓮才發(fā)覺,上次見永榮她是易容過的,,這回可是真面目?。?p> “不,,不對,!你怎么知道是我!我那天明明...”
永榮得意的笑了:“這種小把戲,,哄旁人還行,,內(nèi)行人一看就知道是假面了?!?p> “你...居然也會易容術(shù)嗎,?”
永榮解釋說:“小王自是不會,不過認識一個易容術(shù)高超的老師傅,。小時候沒樂子,,就找他玩,他也不嫌我在旁邊添亂,。不過我并沒學會,,這么多年也只會看哪個真,哪個假而已,?!痹瓉砣绱耍迳忺c點頭,。永榮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表情重新回歸嚴肅,說:“別意圖蒙混過關(guān),!說,,你到底什么人?!?p> 清蓮慌了:“呃...啊...你保證不往外說嗎,?”
“那可不一定哦!”
“可是你說出去了我會死的,?!?p> “那我收回剛才的話,小王保證一定往外說,?!边@時候的永榮好像活潑了不少,,不是貴妃身邊那個害羞的娃了。如果說尤氏的存在讓永榮敢愛敢恨,,那么清蓮的存在就是在他心中盛開一朵素色的蓮花,。她感覺受了戲弄,臉頰紅脹,、緊咬牙關(guān),,衣服都被雙手攥得皺巴巴的。
“真...真不打算放我走啊...”
“是,?!?p> 清蓮最終還是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永榮只說,,會找時間查查這件事,,別的什么也沒留下。清蓮回去以后,,尤氏已經(jīng)用完午膳了,。
一進門,尤氏就問:“貝勒爺呢,?”
清蓮說:“沒來,。”
“哈,?你去了這么半天,,連個人都沒請回來啊。那你都干啥去了,?!?p> “不小心把福晉撞了,賠禮道歉去了,。”
“福晉,?,!哪個啊,該不是嫡福晉吧,。你可太會給我惹禍了,。貝勒爺知道嗎?他說什么沒有,?天哪,,我這萬里長城還沒建起來就要倒了?!?p> “沒有,!”清蓮不耐煩地答了一句,。
疲憊地坐了下來,自己倒了杯茶水潤潤嗓,,又說:“是側(cè)福晉索綽絡氏,。”
“哦...剛?cè)敫^一天就得罪人了,。這得罪人不要緊,,要緊的是貝勒爺怎么看我??汕f不能讓他覺得我拈酸吃醋,。站不住理兒,我還沒搞她們,,反讓她們先把我給活剝咯,。”
清蓮聽著不舒服,,回了一句:“煩死了你,。”
話音剛落就跑了,,尤氏喊都喊不住,。
陵嵐一路風塵,這會兒才在山西邊界找了個店住下,。放下包袱,,清風直接往床上撲。
“哎喲,,出趟門可太累了,,過一個關(guān)口盤問一次,折騰不折騰??!”
陵嵐把行李放好,擦了把汗說:“是啊...不過這可不是簡單出趟門,,咱們出來了不定回不回呢,。”
陵嵐坐在她身邊,,從懷里掏出一塊布,。“這是我的想法,,沒定呢,,跟你們商量商量?!?p> 肅風在旁邊怪不好意思的,,總不好也坐床上去吧,。陵嵐忽然想到這點,于是主動去給他抬了凳子,。三人聚在一起,,陵嵐攤開那張布,上面是畫的路線圖,。打直隸出來,,經(jīng)山西太原,入陜西沿絲綢之路方向走,,直到嘉峪關(guān),。
肅風說:“這...奴才也看不懂?!?p> 清風也說:“就按您的意思吧,。”
于是陵嵐說:“既然這樣,,那咱們好好休息,,明天繼續(xù)上路?!?p> 肅風突然又說:“小姐,,明天咱們乘劉老二的馬車吧?!?p> 陵嵐不解,,問:“為什么?他的馬車有什么特別的嗎,?!?p> “沒什么,就是價錢便宜,,我去看過了,,那車子也還不錯的?!?p> “是嗎,,那就聽你的咯。出門在外難免遇到緊急狀況,,身上不留點錢真不行,能省下一點是一點了,?!?p> 陵嵐沒有質(zhì)疑,隨口就答應了,。沒想到后來真發(fā)生了緊急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