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突然的到來使宋易合感到非常奇怪,母親雖然很關(guān)心自己,但是答應(yīng)不打擾個人工作,,她也絕不會出爾反爾,何況還是如此單純的理由,。
“老爸呢?”
平常爹媽都是成雙成對出入的,,難得沒有看到自己老爸,,宋易合有些奇怪的問道。
宋母淡然答道,,“在家,。”
一心專注宋易合身上,,用手將他的外套掖了掖,,從頭到腳的把宋易合掃描個遍才放心。
“你什么時候演出???”
見老媽絲毫沒有懷疑,宋易合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還早呢,,年后演?!?p> 其實也不算是騙她,,就算沒有參演大戲,可《四世塵緣》也算是劇院的新劇目,,這樣一下想,,心里平衡了些。
“老媽你快回去吧,,我們還要排練,。”
宋易合催著她走到車上,,宋母見兒子這么不給自己留情面也懶得與他多說,,在車上簡單的寒暄幾句便離開了。
他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車輛沒入車流之中才回身走回劇院,。韓敘沒有看到站在劇院大門的宋易合,,只見她一瘸一拐的從劇院里面挪出來,,推開門,一陣寒風(fēng)迎了上去,,她攥緊自己身上的外套以免寒氣灌進去,,頭發(fā)則被吹的胡亂拍臉上。就在即將下臺階時她的腳步頓了幾秒,,不過她沒顧慮太多,,剛一抬腳,就被宋易合的聲音給呵住,。
“你站那別動,,我過來扶你?!?p> 一雙長腿很快的就跑到了韓敘的面前,,伸出的手臂卻被韓敘擋了回去,“不要扶,?!?p> 她要自己走,她不想當個只會被照顧的人,,正是因為宋易合與其他人不一樣,,她更不應(yīng)該向他表現(xiàn)自己的無用。
宋易合并沒有繼續(xù)手上的動作,,就跟在她身后下臺階,。
“干嘛不扶一下?”嚴碩叼著煙從劇院里面出來,。
宋易合神色窘態(tài),,里頭排大戲的演員們也三三兩兩的都出來了。
今晚結(jié)束的早,,老傅提早放人回家休息,,路過韓敘身邊的一兩個演員看了眼韓敘腳上的繃帶,口頭關(guān)心幾句后也匆匆走了,,還有人像是沒看到她似的,,直接略過。
劇團同級演員們和韓敘的關(guān)系挺兩極分化的,,要不就是討厭的一句話不說,,要不就是客套的說上幾句話,但絲毫不會增進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畢竟大家都是演員,。
“腳怎么樣?”嚴碩走到韓敘身邊故作從容地問她,,神色些許緊張了起來,,只有韓敘一個人看得到,。
“沒事?!表n敘客套的回道,。
他微微挑眉,重新打量了一番被繃帶包裹住的左腳,,“要我送你回去嗎,?”
“不要?!?p> 韓敘語氣平緩,,將頭朝旁邊扭去,似乎不愿再與他多聊,。宋易合的目光和韓敘撞到了一處,,以為她叫自己,便走了過去,。
注意到宋易合過來,,嚴碩漫不經(jīng)心地對他說道:“小鬼,我?guī)湍闼退厝??!?p> 嚴碩擅自改口,韓敘剛想反駁便被他的眼神制止,,韓敘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還是默許了。
宋易合點點頭,,他很信任嚴碩,。
周圍的人已經(jīng)走光了,劇場的燈光瞬間全部熄滅,,她看到嚴碩臉上的光一下變得灰白,,只覺腳下酥麻的電流在她的各個部位狠狠上點擊,她后悔了,。
“小敘,,我們聊聊,?!?p> 韓敘注意到,只有周圍沒人的時候,,他才會叫自己小敘,。
“我們沒什么可以聊的?!?p> 韓敘拖著累贅的左腳,,奮力向外的光亮逃去,,全身的力氣像被身后的人給一點點吸干,身體越來越輕,。
突然她的腰間有一股力,,將她猛地往回扯,后背撞到嚴碩的胸膛上,,只聽到兩人的鼻息發(fā)出一記悶響,,還未緩過神,嚴碩就將她拉上車,。
嚴碩并沒有馬上開車,,用手臂抵在方向盤上,側(cè)著半身觀察著韓敘:“你和宋易合,,什么時候關(guān)系這么好了,?”
“不是說送我回去嗎?”韓敘目視前方,,冷聲道,。
嚴碩并不在意她對自己的冷淡,淺淺一笑:“遵命,?!?p> 一路上嚴碩一直在試圖和韓敘搭話,可從始至終卻也只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車上一片死寂,,韓敘將整個身體都靠在車門上,因嚴碩剛才有些粗魯?shù)睦?,韓敘的左腳在粗糙的地板上摩擦了幾下,,腳底有些隱隱作痛。
嚴碩很刻意的把車開的很慢,,時不時就會在紅綠燈時將半個身體側(cè)過來看著韓敘,,他現(xiàn)在并不能確定韓敘和宋易合到底發(fā)展到什么關(guān)系,但至少他認為還不到情侶的份上,。
他知道她最大的弱點就是沒有朋友,,即使緊緊攥著手機,她也照樣打不出一個電話,。
直到后面車的喇叭不停的催促道,,嚴碩轉(zhuǎn)動方向盤,很熟悉的朝她家的路線開去,,第一次來這座城時,,還是他幫忙搬的家。
“你還在怪我,?”嚴碩很輕松的笑,,卻沒有看韓敘,。
韓敘依舊沒有說話,直到車終于駛到她家樓下,。
“謝謝,。”這是這一晚上她簡短的話中,,聽起來最親近的一句,。
韓敘解開安全帶,可門把手卻怎么也拉不開,,她用力拉扯了幾下,,發(fā)現(xiàn)還是無濟于事。嚴碩將車門鎖了,,車上沒有燈,,顯得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他松開了安全帶,,不顧韓敘的掙扎將她圈在懷中,,身上的煙草味沒入鼻息,有些難受,。
韓敘后悔答應(yīng)嚴碩送她回家的要求,,更后悔在絲毫沒有戰(zhàn)斗力的情況下去挑戰(zhàn)敵軍。她想要保留體力,,便不再掙扎,,卻被嚴碩抱得更緊。
“小敘,?!边@個稱呼已經(jīng)從他嘴中很少聽見,他的聲音不大,,可在韓敘的耳邊卻叫她振聾發(fā)聵,。
“叫我韓敘的時候,才更像你,?!?p> 她永遠不會忘了他站在對立面時,冷聲叫著自己的名字,。
“原諒我,。”
他低聲祈求道,,將頭抵在她的肩上,,又蹭了蹭,,柔軟的發(fā)絲在韓敘的脖子上撓的癢癢的,,即便是敏感部位,,她也還是無動于衷。
道歉的話她已經(jīng)聽了無數(shù)遍,,韓敘還是犯賤的讓自己陷到這樣的處境,,她也說不清希望從嚴碩的口中再聽到些什么,她并不恨他,,可也遠沒到原諒的地步,。
“放開?!?p> 她快要生氣了,,用勁存在身上的全部力氣將他推開,她看嚴碩的眼神非常陌生,,不留情面的將殘留在他身上的余溫全部抹去,,啞聲道:“把門打開?!?p> 就這一句話就夠了,,無論是道歉的話還是別的,一句就夠了,,傷害的事情也是,。
韓敘下了車有些腿軟,身體前傾差點摔倒,,嚴碩下意識想要扶她,,只是剎那間,她又挺直了腰板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
嚴碩一直看著她逐漸從自己的身邊遠去,,她樣子很狼狽,還有些滑稽,。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韓敘比從前更加堅強,在那枯瘦的背影被黑暗吞噬的彌留之際,,哪怕微弱的光都在為她照亮,。
他心中的愧疚更深了一寸,他知道,,是他活該,。
接下來幾天韓敘都沒有出現(xiàn)在團里,老傅專門打電話囑咐她一心在家養(yǎng)傷,。
傷口雖然疼,,恢復(fù)速度卻很快,腳上還留了一道細長的疤痕,似提醒著她更應(yīng)該注意腳下的東西,。
日歷上的日子一天天打了叉,,八千的壓力壓在胸口刻不容緩,即使喘不上氣,,也要奮力掙扎,。她不欠她,但她養(yǎng)了她,。
嚴碩找到李沐霖的時候她果然在劇場的后門抽煙,。他沒有很快上前與她搭話,而是很順手的就點了支煙,,李沐霖不以為意的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動作,,嗤笑一聲道:
“連抽煙都那么帥?!?p> 嚴碩神情自若的吸了幾口煙草,,平靜地看著她的臉,眸光深沉凝重,,不露一絲喜怒哀樂,,忽而又笑了出來:
“你真狠?!?p> 李沐霖一怔,,隨即竟彎起唇角朝他笑了一笑,“你比我更狠,?!?p> 她不畏懼嚴碩眸中的利刃,相反,,他的刀子越銳利,,她就越有成就感。既然已經(jīng)上了同一條船,,那誰也別想下去,。
“你明明已經(jīng)得到你想要的東西,為什么還要那么做,?”嚴碩看著她,,像看一團垃圾。
李沐霖勝券在握,,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輸?shù)?,她對自己有著足夠的認知。雖面帶微笑,,可眼中充滿了不屑,,她一直很驕傲,。
“我覺得還不夠?!?p> 這是她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得到的答案,。摔在地上的煙又跳起了一小個弧度,嚴碩仍靜靜的看著她,,直至她快要與自己錯身時,嚴碩猛地將她摔在墻上,,還沒給李沐霖一個緩沖的機會,,他的拳頭就打在了她臉側(cè)的墻上。李沐霖被嚇得一愣,,僵直了身子,,黑色的瞳孔有些失神。
李沐霖從沒見過這樣的嚴碩,,這一拳落得很重,,甚至可以聽清骨頭的脆響。
“你,,真他媽惡心,。”
嚴碩一字一句的說道,,把每一個字音都落得很重,,生怕李沐霖聽不清楚他的厭惡。
李沐霖脹紅了臉,,只感覺面部肌肉都在皮膚下面抽搐著,,渾身都有些發(fā)軟,唇瓣微微戰(zhàn)栗,,她被嚇得不輕,,或者說壓根沒想到嚴碩會這樣對自己。
她的心快要跳出來了,。但是理智告訴她嚴碩不敢對她動手,。口頭上的謾罵,,不足以擊垮她,,她不是韓敘,不會就這么輕易就被擊倒,。
她咬緊了牙關(guān),,低聲道:“你也是?!?p> 李沐霖毫不示弱,,她的內(nèi)心足夠強大,,將自己的淚死命壓在眼眶,絲毫不讓它掉出來半分,。
但是女孩子的防御能力就是很弱,,眼淚在嚴碩從自己身前離開的同時離開。
“演戲不累嗎,?”
嚴碩話中有話,,沒等她答案。
所有人都很清楚,,大幕已經(jīng)拉開,,因此無論如何,都必須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