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前夜。

　　J島三號公路人跡罕至,。

　　雨霧中,，一輛打著雙閃的路虎擺出三角警示牌求助,。

　　不知過了多久,，夜幕中迎面駛來一輛黑色大眾,。

　　察覺了前方的狀況后,，緩慢減速,，把車開進了轉(zhuǎn)彎區(qū)，按下車窗訊問,。

　　狂作的雨聲令他沒有及時察覺那輛路虎緊踩著剎車同時發(fā)動的引擎,。

　　在看清楚他車窗后的臉的一剎那。

　　路虎對準大眾駕駛座的角度,，全速撞擊。

　　安全氣囊彈了出來,。

　　大眾被死死抵在山體與公路逼仄的夾角之中無法逃脫,。

　　路虎緩緩倒車。

　　重新驅(qū)動引擎,。

　　第二次,。

　　第三次。

　　“是你吧,？”

　　黑色雨披的人這才終于從車里走下來,，神色平淡站在被撞得奄奄一息的人面前低聲詢問。

　　“一次不夠,，還想要回頭錢,？你該不會以為憑幾張照片就能威脅我一輩子吧？”

　　駕駛座上的人張了張嘴,，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就被血液灌滿了口腔。

　　“沒錯,，是我殺的,?！?p>　　“三年前那個清潔工也是，你也是,?！?p>　　他說完彎下腰歪著頭在駕駛座的窗口沖里面的人挑釁一笑。

　　“你能怎么樣,？”

　　他拔出行車記錄儀的內(nèi)存卡,，向后一甩手扔下山崖。

　　暴雨將罪惡的蛛絲馬跡沖刷殆盡,。

　　“昨夜,，我市三號公路發(fā)生一起嚴重交通事故?！?p>　　“肇事者劉某稱由于能見度太低,，未能發(fā)現(xiàn)迎面駛來的車輛，過彎時忘記減速與其發(fā)生側面相撞,?！?p>　　“據(jù)悉，被撞車輛駕駛者為西四警局刑案六組警長肖啟華,，現(xiàn)傷勢較重仍在搶救,。”

　　“目前,，西四區(qū)交警部門正就事故具體情況進行詳細調(diào)查,。”

　　“對此,，我臺再次提醒廣大市民,，臺風將至，為了您和家人的安全請盡量減少出行,?！?p>　　關上手機屏幕，劉子毅在獨立病房中坐立不安,。

　　他以為肖啟華已經(jīng)死了,。

　　事實上三年前當母親出面買通他銷毀證據(jù)之后，劉子毅就以為肖啟華已經(jīng)死了,。

　　他多次追問母親是否已經(jīng)永絕后患,，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復。

　　兩扇尚未來得及拆除防護的窗戶,，被當日恰好在天臺上開生日派對的鄰居拍入鏡頭,。

　　但由于這兩扇窗和事發(fā)那扇窗戶的方位不一致，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當年還是二級警員的肖啟華負責上門收集派對照片作為證據(jù),，隨后接受了劉子毅母親的賄賂將其刪除,。

　　三年后再次從郵箱中收到那幾張照片，使劉子毅不得不立即懷疑到他頭上去,。

　　他通過母親的轉(zhuǎn)賬記錄查到了這個名叫肖啟華的警長,，三年前所屬的部門恰巧是鑒證科。

　　劉子毅決定先下手為強,。

　　肖啟華是個孝子,，每月十五一定會調(diào)班趕回鄉(xiāng)下老家探望母親。

　　途徑山道險峻的三號公路,。

　　風雨無阻,。

　　事實上也并不全是風雨無阻。

　　劉子毅通過警務公開系統(tǒng)查到了一年前西四區(qū)分局的值班記錄,。

　　肖啟華回鄉(xiāng)探親的日期前后變化不小,。

　　直到去年底他參與了一次榮勛儀式，他每月十五雷打不動探母的孝行被大肆宣揚,。

　　從此之后肖啟華只好連當孝子都嚴格遵照時間表了,。

　　這就大大方便了劉子毅的計劃。

　　他開車走完三號公路全程踩了兩次點,。

　　發(fā)現(xiàn)一處絕佳的監(jiān)控死角,。

　　像三年前把那個保潔工從窗中推下一樣。

　　他在腦海中反復推演著計劃的每一個步驟,。

　　這比任何一項復雜的考試與艱難的科技競賽更令他心潮澎湃,。

　　然而肖啟華卻沒有死。

　　完美的計劃遭遇挫敗比擔憂他從昏迷中醒來說出真相更令劉子毅無法接受,。

　　重癥區(qū)就在離自己不遠的高層,。

　　劉子毅由于輕度骨折在警方的監(jiān)督下住院治療。

　　借表達關心打聽清楚了肖啟華的床位號后,，劉子毅開始了新一輪的計劃。

　　由于情況緊急,，“車禍”發(fā)生后二人被就近送往三號公路旁的縣醫(yī)院治療,。

　　縣醫(yī)院的電路老化，臺風過境這幾天,，時常斷電,。

　　只有醫(yī)療儀器可以靠備用發(fā)電機維持運轉(zhuǎn)。

　　病區(qū)的監(jiān)控系統(tǒng)與照明系統(tǒng)在斷電時,，都無法發(fā)揮作用,。

　　劉子毅幾乎夜夜不眠。

　　在黑暗中等待時機,。

　　直到一日凌晨,，他昏昏沉沉地睜開眼,，在床頭柜上看到了一只斷了頭的手辦模型。

　　他頓時毛骨悚然,。

　　幾乎從病床上跳了起來,。

　　然而室內(nèi)一切如舊，按時來為自己換藥的護士也說并沒有見到什么人,。

　　此刻由于臺風主城區(qū)道路封閉,，母親無法趕來。

　　護士還以為他想家,，笑著安慰了兩句,。

　　待人走后，劉子毅仔細檢查著那個手辦,。

　　這是一種十年前頗為流行的機械設計,。如今看來早已過時又粗糙。

　　劉子毅在小學三年級加入機器人社團后親自設計出了一款模型,，還得獎拍照,，刊登在主流媒體上。

　　他為此頗為驕傲,。

　　從此立志做機器人研究,，每天放學就泡在活動室里，和志同道合的伙伴們一起為熱愛忙碌不休,。

　　年紀漸長,，父母卻不再允許他這種不務正業(yè)的行為。

　　他應該品學兼優(yōu),，知書達理,，像一個機器人一樣被父母按照他們的意愿拼裝成完美的模樣。

　　而他的機器人只能保持那種原始的幼稚與粗糙,，等候被時代與他人迅速拋棄,。

　　為了表示懲罰，母親在一次得知他成績退步的爭吵后,，把那只機器人扔了,。

　　或者說宣稱扔了，因為多年以后十五歲的劉子毅在三層的窗臺上看到它,。

　　它正橫躺著,，頸部的凹槽被當作擱置刮板的絕佳工具。

　　劉子毅怒氣沖沖地把它奪過來時,，年久氧化的脆弱金屬直接崩斷,。

　　身首異處。

　　正靠在窗臺上打盹的清潔工連忙起身道歉。

　　說這是他從儲物間的雜物箱里找來應急的,，劉子毅的母親告訴他,，那箱子里都是垃圾。

　　劉子毅極有教養(yǎng)地笑著說沒事,。

　　就是垃圾,。

　　而后拿著那只被扯斷了脖子的機器人平靜離開。

　　走到一半突然回過頭,。

　　善意地提醒道,。

　　坐在窗臺上多危險啊，當心摔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