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自小修行,，到現(xiàn)在長的有十年,，短的也有五六年了,。”
二三十個少男少女盤坐在地,，聽仲長老講解。
季小竹不在,，她修的是季家功法,，以她的修為，也沒必要留在這。
“便是資質(zhì)尋常者,，都能修到筑基四層,。勤奮苦修的，或者天賦異稟的,，更能修到六層通脈,。到了通脈，即能真氣外放,?！?p> 說到這仲長老瞥了某人一眼，引得大家吃吃暗笑,。
長老瞥的當(dāng)然是地位最高,，修為最低的某人，現(xiàn)在還是筑基二層,。
當(dāng)事人倒是毫不害臊,，低著頭數(shù)螞蟻。
既然決定了走廢物流開局,，就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而且仲杳也沒有選擇，誰讓他只能吃土呢,？
“真氣外放,，開金裂石，有莫大威能,，與那些舞刀弄槍的江湖人有了天壤之別,。”
長老繼續(xù)道：“十多歲就有此造詣,，在這世上已算萬中選一,。千萬人窮盡一生，修為也追不上你們,?！?p> 少男少女們挺胸昂首，臉上放光,。
“這是祖輩留給你們的福氣,！是仲家堡傾盡全力的賜予！”
長老聲調(diào)拔高：“你們修行的《摩夷混元鳴金功》是仲家祖?zhèn)?，不敢稱世上第一,，也是上等筑基之法！”
“加上仲家鳴金斬魔劍法,，二者千年傳承,，歷代磨礪,，再有仲家堡上下幾百口供給衣食丹藥，免你們勞作,，才讓你們修為一日千里,。”
少年們紛紛泄氣,，接下來長老要說的話,，他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所以你們有什么理由懈怠呢,？”
“你們不是只為自己修行,，還是為家人修行，更是為仲家,，為整個仲家堡修行,！“
“人之為人，最重要的就是忠孝仁義禮……”
果然,，長老吧啦吧啦說起修行的意義,，把體育課變成了思政課。
問題是他這番說教,，其實只是說給一個人聽的,，奈何那人油鹽不進(jìn)。
一個濃眉大眼,，英氣十足的少年舉手：“長老,，你剛才發(fā)出的劍音,，就是真氣外放嗎,？”
眾人紛紛矚目少年，那是仲善存,，仲杳的堂兄,，仲長老的親孫。
長老略帶矜持的道：“確是真氣外放,，至于劍音么……倒還算不上,。”
說到這,，長老聲音低沉下來：“不,，壓根算不上?！?p> 他負(fù)手望天,，悠悠的道：“傳說成就金丹的劍道真人，能一劍裂云,，放出的劍音如天雷轟鳴,，那叫作……劍氣雷音,。”
長老自嘲的搖頭：“老夫區(qū)區(qū)煉氣四層,，用的不是本命劍,，放的只是后天真氣，哪有資格跟金丹真人的先天劍氣相提并論,?！?p> 少年們聽得兩眼放光，只是揮劍一劈,，就能裂開白云,，放出雷鳴！
劍氣雷音……那是何等強大的境界,！
仲杳卻聽出了長老的悲涼,，也微微搖頭。
在這個世界,，修行是從筑基開始,，積蓄氣海，凝練自身的后天真氣,，打通竅穴經(jīng)脈,，進(jìn)至先天境界，之后才接引先天靈氣,，開始煉氣,。
最初知道這里的修行境界是筑基在前，煉氣在后,，仲杳還百般不解,，后來才弄明白，都是窮惹的禍,。
這個世界魔魘肆虐,，靈氣枯竭，修士無法從天地中獲得靈氣,。只能先打好自身基礎(chǔ),，再打外物的主意，攥取絲絲少得可憐的靈氣,。
所謂外物,，就是各種古物奇寶，因為還含有先天靈氣,，被稱為靈基,。
不過既是寶物，就不是人人能有的,。
修士們退而求其次,，去找那些更方便獲得的靈基,。在漫長的歲月里，創(chuàng)造出各種方便法門,。
暴飲暴食,，維持壯碩體格，將自身肉軀化為靈氣,，這是體修,。
以靈材鍛造本命劍，人劍相感,，讓劍滋養(yǎng)出靈氣,，漸漸人劍合一，這是劍修,。
煉百草異獸為丹,，取草木異獸的靈氣，這是丹修,。
用符箓請下神明,，借神明的香火之力調(diào)用靈氣，這是符修,。
只要是含有先天靈氣的物事,，都能用來做靈基。
體,、劍,、丹、符之類法門算是正道,，還有馴化妖靈,，人妖相感，借妖丹與人丹建起先天循環(huán)的法門,，這類妖修就令人側(cè)目了,。至于用毒、蠱,、瘴、尸甚至是鬼魂修行的,，更是邪道,。
法門雖多，奈何天地已無靈氣,，各種靈基的靈氣都少得可憐,，修行異常艱難。
這也讓摩夷洲修士的境界低得可憐,，季小竹筑基九層,，就能稱為先天高手,，仲長老煉氣四層，便是宗師,。
煉氣之上的結(jié)丹即是大宗師,，能修成金丹，尊為真人者,，等于神仙般的存在,。而這樣的人物，不超過十個,。
至于結(jié)丹之上的陰魂,、陽神和元嬰三個大境界，只存于古書記述中,，跟海外洲陸一樣,，已成傳說。
貫山仲家走的是劍修法門,，鼎盛時還出過結(jié)丹大宗師,，然而代代衰微，到這一代,，堡主仲至正只是煉氣二層,，全靠這個年逾八旬，血枯氣衰的老宗師撐門面,。
仲杳走神之時,，老宗師已是三尸神暴跳。
仲長老又是激勵又是自貶,，其他少年心馳神搖,，滿臉發(fā)紅，而這個仲家上下寄予厚望的少主,，卻呆如木雞,。
老宗師須發(fā)賁張，恨不得自己臨陣突破,，修出劍氣雷音,，一劍劈到仲杳耳邊，來個天雷滾滾,，好把他震醒,。
“杳少！”
仲長老很重規(guī)矩,，哪怕呵斥仲杳,，也會加上尊稱，這畢竟是堡主的獨子,。
“你有季小姐陪練,，現(xiàn)在還只是筑基二層,，你覺得問題在哪呢？”
仲長老強忍著像教訓(xùn)親孫那樣,，拎到身前噴個滿臉唾沫的沖動,，壓著嗓子說：“你自己一點不急嗎？堡主就你一個兒子,，他不在時,，總得有人主持事務(wù)，而你一個筑基二層,，覺得自己真能服眾,？”
“若是在其他地方，咱們仲家只是尋常人家,，一輩子只為衣食富貴,，那倒也罷了?？蛇@里是貫山,，是最靠近魔魘的地方！”
“杳少你再不振作,，仲家會在多少年之后,，重蹈季家的覆轍呢？”
仲長老這話實在太重,，少年們斂容屏氣,，仲善存更是低頭長嘆，似乎被訓(xùn)的是自己,。
見仲杳愕然,，長老也覺自己說過了，輕咳一聲,，嘆道：“這人之為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忠孝仁義禮……”
仲杳眨眨眼，開口了：“我覺得……應(yīng)該是沒吃夠的原因,?！?p> 仲長老再也按不住怒氣，木劍敲地：“你還沒吃夠??？”
“筑基丹大家一年一顆，你是一月一顆,，你多吃的足夠讓這里所有人再升一層了！”
仲杳擺手說：“我不是說煮雞蛋,，你們那玩意也不是真正的……呃,，我是說那玩意吃得太多也不好,，會有耐藥性的，多出來的我都分給大家了,?！?p> 仲善存誠摯的勸道：“杳少，你還是多為自己想想吧,，魔魘一來,，只能靠自己啊?！?p> 令季家覆滅的魔魘,，是古已有之的大恐怖。誰也不知它的由來,，只知是無數(shù)魔怪匯聚而成,，形如黑潮，無邊無際,，吞土噬物,，無可阻擋。
修士們猜測,，天地靈氣枯竭,，正是魔魘所致。
魔魘大多潛藏于深山大澤的魘窟中,，隔個幾十百來年,，就會如海潮般沖出山澤，肆虐人間,。哪怕避開了魔魘中的魔怪,，也難逃散逸的魘氣。凡人只要吸入少許魘氣,，就會神魂潰滅,，異變成魔怪。
尚幸修士之氣和神明香火還能克制魔魘,，只要噴發(fā)的魔魘沒有聚成新的魘窟,，過些時日就會散去，否則摩夷洲早已是人間地獄,。
貫山之西就是魔魘之地,，原本季家谷擋在前面，仲家堡還算安穩(wěn),。七年前季家覆滅,，仲家堡成了前線，難怪仲長老發(fā)急。
其他人紛紛發(fā)話,，都勸仲杳勤奮一點,。這位少堡主雖然疲怠慵懶，好吃好玩,，卻并不跋扈,。反而慷慨大方，平易近人,，很得大家的好感,。
仲杳只能敷衍：“我會努力的，對我有些耐心嘛,，等等,，再等等?！?p> 等我吃夠了土再說……
只要吃到最后一種土,，《九土轉(zhuǎn)德經(jīng)》修到第二轉(zhuǎn)，應(yīng)該就有轉(zhuǎn)機,。
問題是最后一種土,，確實難得。
“祠土”,，顧名思義,，就是祠堂里的土。
現(xiàn)在的祠堂之土沒用,，祠堂內(nèi)必須有父親或者母親的牌位,，而且還受過全族香火。
仲杳母親難產(chǎn)早逝,，出于某種他所不知的原因,，牌位并沒有入祠。
這就意味著,，他要修到二轉(zhuǎn),，得等他那便宜老爸嗝屁了才行。
難怪這碗要以土轉(zhuǎn)德,，它缺德?。?p> 不過那個便宜老爸,，仲杳覺得,，早點嗝屁也挺好的。
仲家堡堡主仲至正,，在仲杳眼里,，不僅是個不合格的父親，也是個不合格的堡主，甚至算不得合格的人,。
仲杳琢磨著,，既然人民的呼聲這么強烈,，是不是該認(rèn)真考慮弒父這個選項,。
低沉的牛角號聲混著高亢的銅號聲，忽然從山脊高處傳來,。
“不好,！堡主出事了！”
仲長老拉出一道虛影,，朝山脊上射去,。
仲杳瞠目，自己是修了心想事成的大預(yù)言術(shù)嗎,？
呼的一下,，仲長老又射了回來。
他對仲杳喝道：“去請高先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