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杳將玉片埋進(jìn)大坑里,,擺了個臨時香案,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和季驕嬈手握點燃的竹香,,禱告上天。
禱詞念完,,拜也拜過了,,只覺地下有股力量蓄勢待發(fā),,連季驕嬈都有了清晰感應(yīng),但總還差點什么,,坑中毫無動靜,。
天空忽然響起鷹嘯,咚咚連響,,一團(tuán)團(tuán)毛茸茸的肉球自天而降,,在地上彈來彈去,彈到仲季兩人身邊,,噗嗤化煙,,變作一個個大胖子。正是狐妖涂糊,,還有他的五個兄弟,。
又一抹黑影落到涂糊頭上,是只豹貓,,尖細(xì)小嗓門嚷道:“哎喲,,這是哪位仙子?哎呀,,是竹竿……哦,,季姐姐,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的狐妖老爹,,還有五個師父環(huán)視左右,面面相覷,,又同時吐了口濁氣,。
涂糊撓著頭說:“我們在誓谷就看到了這里的動靜,那時候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紫蘿大人……”
淡紫與翠綠交織的身影飄然而落,,打斷了涂糊。嬌小女孩落在仲杳身前,,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圈,,確認(rèn)沒缺胳膊少腿,才放心的點點頭,。
發(fā)絲化作藤絲,,撐著小姑娘懸空游走,又圍著季驕嬈轉(zhuǎn)了一圈,,紫蘿撅起小嘴問:“仲杳也給了你靈種?你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
季驕嬈笑道:“靈種已經(jīng)化作我的靈基,,我還是我,,只是多了個季驕嬈的大名,不過你還是叫我小竹姐吧,?!?p> 紫蘿笑得更燦爛:“那真是遺憾哪,好吧,,瞧在你終究不如我的份上,我就叫你小竹姐,?!?p> 一大一小兩個姑娘傳遞的默契,連仲杳都摸不著頭腦,。
“那只魘怪被解決了么,?”
紫蘿又皺起了小臉:“也就是說我?guī)淼倪@支援兵沒用啦,白跑一趟,?!?p> 不愧是被仲杳親手種出來的小小藤蘿妖,跟仲杳之間有特別的感應(yīng),,意識到仲杳遇險,,把貫山六怪、小貓妖還有鷹王都抓來增援了,。
仲杳揉揉紫蘿的頭說:“沒有白跑,,你們來了正好?!?p> 凜冽勁風(fēng)猛刮,,巨鷹落地,變作鳥人,,在遠(yuǎn)處不滿的哼了聲,。
仲杳招手:“還有鷹王閣下,正好正好,?!?p> 鷹王側(cè)著頭抱著胳膊,還要拿翹,,紫蘿咳嗽了聲,,翅膀耷拉下來,乖乖的靠近,。
等仲杳說了做什么,,妖怪們嘩然。
“重立山神,這怎么可能???”
“我們拜拜就行嗎?”
“小竹姐的父母和鄉(xiāng)親,,倒是有可能哦,。”
“我們妖怪也能燒香拜神么,?”
季驕嬈并沒道出她的根底,,扯了扯仲杳給她披上的長衫,向諸妖拱手道:“人世間雖然人妖不兩立,,但在貫山,,不僅有綿延千年的人妖之誓,人妖之間也是能相通的,。既然人族能燒香拜神,,求祖先之靈護(hù)佑,我相信妖族一樣可以,?!?p> 紫蘿嘿嘿笑道:“人妖之間當(dāng)然是相通的啊,!”
被仲杳和季驕嬈同時瞪了一眼,她趕緊捂嘴,,卻還是吃吃笑著,。
其他妖怪自不明白,不過紫蘿大人都這么說了,,也再無異議,。
群妖跟著仲季二人再度焚香叩拜,這次不僅紫蘿,,連鷹王和涂糊都感應(yīng)到了那股勃發(fā)之力,。
可惜,還是被什么阻隔著,,就如冰面下的激流,。
涂糊嚴(yán)肅的教誨兄弟:“不要當(dāng)做兒戲,要發(fā)自真心的祭拜,。想想這處山林若是有神靈庇護(hù),,我們就不必流離失所了?!?p> 貂妖,、兔妖,、松鼠妖、熊妖,、甚至還有紅狐,,也就是小熊貓妖,,這五只妖怪的肥大腦袋不迭點著,,紛紛說剛才就是真心的。
小貓妖涂黑嘀咕:“是不是必須得有正經(jīng)的香火和祭品,?”
鷹王嗤聲笑道:“還要什么香火,,又不是人族拜祭祖宗。我們妖怪求的是超脫所出,,哪在意什么祖宗,。誰當(dāng)神靈都無所謂,只要能把地盤守好,。守得好就貢獻(xiàn)祭品,,守得不好就趕走!”
涂糊跟兄弟們張望四周,,說到祭品,自然就想到了活牲,。
鷹王拿指甲在手腕上一劃,,點點血珠飄落到大坑:“還找什么,?血祭才有誠意,,還得是自己的血!”
涂糊等人也沒猶豫,,劃手腕咬手指,紛紛“血祭”,,紫蘿和涂黑都割了手掌,,自然是肉最厚的地方。
待季驕嬈也咬破手指,,滴下血珠,,頭頂風(fēng)雷激蕩,地下那股力量涌動得更為激烈,。
眼見有什么大事就要發(fā)生,仲杳正要咬手指,,卻被鷹王和涂糊同時勸住,。
“你/仲鄉(xiāng)主是人族,,不必血祭?!?p> 是怕混了人族的血,,讓你們的血祭沒了誠意?
仲杳從善如流,,退到后面,。
于是這群妖怪與人,還有人妖混血,,呆呆的仰望天空,,直到脖子發(fā)酸,都沒有進(jìn)一步的動靜,。
“恐怕還是少我的血,。”
仲杳笑著上前,,滴下一顆血珠,。
如果這里的神靈必須通過妖怪的拜祭方式才能請來,又怎么能少得了他的血,?要知道充當(dāng)神印的玉片還是他的,,頭上的風(fēng)雷,也是他招來的天地之心,。
血珠入土,,地下的那股激流轟然上涌,震得大坑噴起沖天塵柱,。與此同時,,頭頂雷光轟鳴,蜿蜒電蛇就在半空盤旋,。
妖怪們嚇得匍匐在地,,不管是涂糊的狐尾,還有鷹王的翅膀,,包括小貓妖的尾巴都夾得緊緊的。
這般景象意味著什么,,仲杳自然清楚,,他已經(jīng)歷過一次,算得上老司機(jī)了,。
當(dāng)下再以自身發(fā)誓,,愿為此處山林土地締造功德,福澤諸靈,。
天雷消散,,仲杳神魂搖曳,,陶碗中又有一塊亮起,變作白玉,,玉上無字,。
恍惚中兩個衣衫翩翩的修長身影走出大坑,立在仲杳身前,,捧著寫有“代行山神”的笏板拜道:“左巡曹/右巡曹,,見過上神,請上神賜山林名諱,?!?p> 仲杳想了想,以神念在陶碗的玉片上刻下“季林“二字,。
季家谷已經(jīng)覆滅,所有季家人的骨骸都埋在了這里,,魂魄也因魘怪的消散,,在這里得到了安息。季父季母不出所料,,一同成為代行山神,。把這座山林當(dāng)做季家的安息之地,再也合適不過,。
天地震動,,兩位代行山神歸位,仲杳又多了“同季林山神”的位格,。
仲杳暗自感慨,,這不是資產(chǎn),是負(fù)債啊,。
他在這邊封神賜名,,妖怪們卻都沒看到,更沒看到自地面和草木中溢出的灰白煙氣,。只隱約感覺腳下的土地,,連帶頭上的天空,驟然罩上一層力量,,厚實,、溫和,生機(jī)盎然,。
季驕嬈倒有異感,,四下張望,卻一無所獲,。
煙塵漸漸散去,,原本填平了的大坑再度塌陷,,看著大坑下的景象,少女欣然笑了,。
下面并不是黑灰,,而是叢叢雜草、藤蔓和青苔覆住的一塊大石,,足有兩人高寬,,石面隱約有兩張面目的輪廓,細(xì)看有些像季父季母,。
“真的請來了山神,!”
“找塊牌子,劃好線,,讓妖怪們來重建山神廟,!”
其他妖怪還在發(fā)愣,小貓妖和紫蘿卻忙乎起來,,在四周翻翻撿撿,。
還是小貓妖撿東西厲害,沒一會就從土里扒拉出一塊牌匾,。
“哎呀,,這是以前山神廟的牌匾,居然沒壞,!”
小貓妖高興的舉著,,跟紫蘿一道,在大坑周圍比比劃劃,,看擺在哪里合適,。
仲杳和季驕嬈相視微笑,同時看向前方,。
以這座新立起的山神廟為中心,,天空與大地像被揭開一層污穢的衣衫。在遠(yuǎn)處深處對面翻滾的黑霧,,也被向后推走了一大截,,露出枯黑衰敗的土地和草木,再升起冉冉白煙,。
在他們身后十多里,,梓原的田野里,座座土臺上,,鄉(xiāng)人和修士們正茫然對視,。
如天傾般的烏云與黑霧已經(jīng)消散,地上是片片黑灰,,彌散出的煙氣也已變得稀薄,。
一身紅衣,,殺得滿臉泛紅的伯明翰訝然:“魔魘退了?”
銀衣白裙?jié)M身金玉的叔賁華呆呆看著遠(yuǎn)處山巔,,難以置信:“這就退了,?”
回到了土臺上的仲善存,原本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轉(zhuǎn)著,,見到天地開闊,,哈哈笑出了聲:“這次我守住了!”
后山土地廟前,,仲長老握著劍,,盤坐在神像前,看似閉眼行氣,,實際是全神戒備,。
有什么力量讓神像微微震動了一下,只覺此處天地更加凝實,,老頭呆了呆,,睜眼遠(yuǎn)望。
老頭猛烈咳嗽了一會,,喘著氣嘀咕:“不是才剛剛開始嗎?老夫做足了準(zhǔn)備,,這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