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谷議事廳……不,飯?zhí)美?,四個人族,,三男一女,正蜷縮著身子耷拉著腦袋,,一人守著一條鐵槽,,烤著一串串肉菜。
頭頂?shù)奈萘荷洗钪裣?,目的是不讓爐子和烤串淋雨,,順帶也替他們遮擋了雨水。
淅淅瀝瀝的雨點敲打竹席,,即便爐子上的烤串發(fā)出股股郁香,,這四個人仍然被厚厚郁氣裹住,絲毫也不為肉香所動,。
這四人正是摩夷四杰,,養(yǎng)了幾天傷,堪堪能起床行走了,,因為缺手指靈巧的勞力,,被趕來當(dāng)燒烤廚子。
之所以郁氣滿懷,,是因為天外飛石沒拿著,,還又吃了一通魘氣。等懵懂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妖穴,,臉面還被廢了。
那只貓妖倒是解釋過,,此處的妖怪也受仲杳管轄,,并不會害他們,。而身上沒了魘氣,臉上又成了漿糊,,這熟悉的手法,,自然是仲杳所為。
想到此行如此不順,,四人心如死灰,。而滿頭大汗的忙著,眼巴巴的瞅著食材在自己手中變作如此馥香美食,,卻因為滿臉裹滿繃帶而吃不得,,更是悲涼不已。
雨啊,,為什么不再下大點,?洪水啊,為什么不趕緊來,?
沖垮了谷地,,毀了爐子,讓這些妖怪再也吃不到烤串,,那時心里才能好受點,。
四個人在肚子里碎碎念著,機(jī)械的忙乎,,從最初爪手爪腳到現(xiàn)在行云流水,,他們的烤串功夫已經(jīng)出師了,連等在爐子邊的喜鵲烏鴉妖們都嘰嘰喳喳嚷著,,說這種精細(xì)活果然還得人族來做,。
雨點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疏,,當(dāng)烏云散去時,,雨終于停了。
妖怪們在外面歡呼,,四個人的身體卻越發(fā)佝僂,。
“烤他娘的!俺不烤了,!”
個頭最大的趙疤刀終于爆發(fā),,模糊嚷著,拎起拳頭就朝爐子砸去,。
“使不得,!”
“老娘還滿肚子氣呢你發(fā)作什么,!”
“忍忍就過了,!”
三個人趕緊止住他,,拉拉扯扯間,四個人抱在一處,,淚水再難止住,。
就連方天德都凄然的道:“我等四杰,苦哇……”
摩夷四杰有多苦,,誓谷的妖怪,,梓原、焚劍山還有叔家鎮(zhèn)的人就有多喜,。
河神歸位,,水患消除,貫山終于迎來安寧之日,。
在梓原,,人們更是歡呼雀躍,渾濁的河水沿著溝渠匯入靈渠,,投向遠(yuǎn)方的深谷,。數(shù)千畝田地不僅沒被吞噬,還在下苗之后喝了頓飽水,。
叔家鎮(zhèn)里,,仲杳卻沒功夫慶賀,叔家人死的死,,跑的跑,,丟下的兩千鎮(zhèn)民和一地瓦礫,全壓在了他身上,。鎮(zhèn)民里有不少認(rèn)得他這個仲家堡的少堡主,,現(xiàn)在的梓原鄉(xiāng)主,躲都躲不掉,。
修繕屋舍,,收容難民自然是要務(wù),不過有件事更重要,,那就是建河神廟,。
這還是臥槽老人提出的:“叔家已頹,人心已散,,鄉(xiāng)主想要保住此地,,就得給此地造就新的主心骨。鄉(xiāng)主應(yīng)是不愿插手,,河神正合適,。”
老頭沒有問仲杳是怎么搞定河神的,,看樣子已經(jīng)知道不少內(nèi)情,。而這個建議,,也正中仲杳下懷。
叔天雄完蛋,,叔家大傷元氣,,作為同氣連枝的仲家人,自然痛心,。不過只看利益,,卻正好便宜了仲杳,方便他“一統(tǒng)貫山”,。
要在貫山造化功德,,他有滿腹盤算。但叔家鎮(zhèn)不在他手上,,貫山就沒有出氣的穴竅,,再多計劃也只是空談。
現(xiàn)在么,,叔伯父啊,,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鎮(zhèn)民。待未來有機(jī)會的話,,你的女兒也一并照料好,,你就安心的去吧。
說起來你也是成就河神的功臣,,若是還殘留一縷魂魄,,就不要叫冤了。
在臨時搭起的祭臺上,,仲杳遙遙拜祭,,插下了這一柱香。
河面水柱轟然升騰,,浪花之中,,一條細(xì)長身影若隱若現(xiàn),如蛟龍般盤旋飛繞,,發(fā)出清朗嘯聲,,朝著仲杳連連點頭。
就在仲杳身后,,上千人熱烈歡呼,,乃至喜極而泣,河神顯靈了,!
老頭還真是一雙慧眼洞穿人心,,知道仲杳跟新生的河神關(guān)系緊密,來做這一場祭祀,,頓時安定了人心,,同時也將這些人留了下來,。
家毀了,人還在,,河神已立,自然會保佑他們,。原本很多人都有的逃難計劃,,此時都打消了。
找出有名望的老人,,一件件事布置下去,,難民們運轉(zhuǎn)起來,投身到重建家園的勞動中,。
仲杳原本是這么料想的,,可頭一件事就出了難題。
“叔家鎮(zhèn)的每寸土地,,每座房屋,,每條溝渠,都是叔家的啊,?!?p> 被推選出來的那個老者說:“雖說家主老爺已去,家中人跑了大半,,可過后他們肯定會回來,。別說整個鎮(zhèn)子從頭再建,就是眼下這處祭河神的地方,,也還是叔家的,。”
季驕嬈不解:“是叔家的又如何,?總不成還等他們回來立了家主,,搞定所有事情,才準(zhǔn)你們重建家園吧,?”
老者目光躲閃著說:“道理是這樣,,可總有更動變化,也少不了用磚瓦泥石,。叔家人歷來……善斂,,到時一樁樁收錢,小民們的日子還是難過啊,?!?p> 仲杳跟季驕嬈對視一眼,恍然了悟,,鎮(zhèn)民們平日被叔家壓在頭上,,現(xiàn)在叔家毀了,,自然起了擺脫叔家束縛的心思。
臥槽老人在旁邊低聲說:“叔家人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鎮(zhèn)子里也有很多是指著叔家吃飯的,,鄉(xiāng)主你收不了所有人心?!?p> 順著老頭的視線看過去,,叔家鎮(zhèn)的中心,也就是叔家莊園里,,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正自顧自的搬運瓦礫,清理淤泥,。剛才祭河神的時候,,那些人并沒湊過來,顯然是把河神當(dāng)做了毀掉叔家的兇手,,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回頭再沿著河岸看去,幾里外是片山脊,,越過山脊向西再行三十多里,,就到了梓原。
仲杳想了想,,指住山脊說:“把新的河神廟建在那,,再在那搭起帳篷,開挖溝渠,,建座新的鎮(zhèn)子,。”
老者和鎮(zhèn)民們喜憂交加,,喜的是可以擺脫叔家,,過自己的痛快日子了,憂的是沒了叔家,,從頭來過,,生計堪憂。
“我們梓原可以援助糧食和木石之類的物資,,讓你們在新地方立足,,這不是無償?shù)模瑮l件是你們得出勞力建起河神廟,。河神廟也不是我仲杳私有,,而是貫山共有。”
仲杳將自己的想法一股腦說出:“至于你們的生計,,此處河谷并不全是叔家的,,到時由我做中人,幫你們按丁口分田,?!?p> “愿意種田的就自己種,現(xiàn)在春耕雖然晚了,,但水氣還重,,搶點時間還能種一點。不愿自己種,,就佃給其他人?!?p> “除了田地,,在那里重建碼頭,開設(shè)商鋪,,你們又能重操舊業(yè),。不必?fù)?dān)心生意不好,貫山還有伯仲季三家和諸多百姓,,正等著疏通商貨,。”
老者和鎮(zhèn)民們紛紛躬身,,口稱全由鄉(xiāng)主老爺做主,。
“還真是釜底抽薪啊……”
臥槽老人見得仲杳一番運作,將至少三分之二的鎮(zhèn)民拉走,,呵呵笑道:“鄉(xiāng)主你對塵世之道還真是擅長,,樁樁安排信手拈來,看來是在龍氣上有想法了,?”
仲杳失笑:“什么龍氣,,哪里顧得,就是奔著活人去的,,這是人道功德,。”
老頭笑著沒再說話,,心中卻暗道,,等你活人一地,有了人道功德,,豈不會想活人一國,?那可是更大的功德。
仲杳此時卻哪里想得那么多,他只是下意識的要把貫山統(tǒng)合起來,,如此才能水土通暢,。
至于龍氣,代入到三國的話,,眼下的他,,連王朗嚴(yán)白虎之流……不,連黃巾之流都算不上,,就是個上不了棋盤的小棋子,,還爭什么龍,想得太多,。
而且那也很無聊……
仲杳讓季驕嬈跟著老頭在這里安頓鎮(zhèn)民,,他則帶著紫蘿去叔家莊園。對幸存下來的叔家人,,他總得有個交代,。叔賁華已經(jīng)去了元靈宗,看在她的面子上,,總得幫她照顧一二,。
灰河以東,數(shù)百里之外的山林里,,大隊軍士列隊而出,,隊伍中大群精鋼甲士簇?fù)碇粋€面目沉冷的中年,正是杜國西關(guān)郡的龐郡守,。
一個道人倉皇奔來,,到了郡守身前,帶著哭腔的叫道:“郡守大人,!我碧水門在灰河突遇惡蛟,,門主傳出消息后不久,門令碎裂,,連其他師兄弟都聯(lián)系不上,,想必已全遭了難!”
龐郡守沒理會那道人,,而是看向身邊另一個黑袍道人,。
這個道人抬起手中木盤,閉目默念,,片刻后睜眼,,抽了口涼氣。
道人低聲說:“西關(guān)郡外的水氣有了大變,,像是離了本國龍氣,,奇異莫名,!”
龐郡守目光一跳,看向西面,,臉色越發(fā)冷厲,。
他擺手道:“著馬、劉,、李三隊正繼續(xù)巡查魘變,,剿滅妖族,其他人隨我速回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