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鬼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縮在墻角,,忍著嘔吐的沖動,,眼皮都沒敢抬,尤建安斜睨了他一眼,冷哼著轉(zhuǎn)過頭,,表情也在瞬間由怒轉(zhuǎn)喜。
“修念啊,,你看這事兒鬧的,。”
尤建安避開洗腳盆,,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美人兒,。
這眉眼這身段,多一分太妖,,少一分則太淡,,美得如此渾然天成,讓人都不舍得眨眼,,想必就算是白玉峰的仙子也不過如此吧,。
尤建安心頭的那股邪火頓時就被勾了起來,不等沈修念開口,,繼續(xù)說道:“聽說我家大娘房中失竊,,這李鬼頭尋賊尋到了這兒,想必是有所發(fā)現(xiàn)……呃,,修念,,你和瘸婆婆兩人相依為命,日子不好過吧,?”
沈修念放下腳盆,,看了眼被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小竹屋,笑道:“尤公子一大早就差人上門來抓賊,,勢必已經(jīng)確定了賊人就在小竹屋,,那么就請吧……”說著便讓開了道。
但……上百號人誰都沒有動,。
尤家和里長大人是姻親,,尤小少爺雖然品行不端,尤老爺卻是個大善人,,平時沒少接濟(jì)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大伙兒顧及尤家的身份地位,自然沒人敢多言,。但沈修念一個弱女子有沒有能力趁夜?jié)撊胗燃倚懈`,,大伙兒都心知肚明,尤建安的心思,,大伙兒也都知道,。一大清早尤小少爺搞這么一出,,就是為了讓沈修念服軟,當(dāng)不得真,,自然也沒人動了,。
人群中胖大嬸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心想抓賊先抓臟,,我找到贓物,,小狐貍精的罪名就坐實了,到時候她就算能在落霞鎮(zhèn)待下去,,估計也得指靠著尤家,,她但凡進(jìn)了尤家的門,就不可能清清白白的出來,,正好讓我那不爭氣的兒子斷了這份念想,。況且李鬼頭不是說了么,誰抓到賊人賞銀五十兩,。那可是五十兩紋銀,,我得賣多少頭豬啊,?
想到此際,,胖大嬸撥開人群振臂一揮,儼然成了一眾婦人的頭領(lǐng),。
“既然沈姑娘都說了,,大伙兒就別干等著了,找贓物要緊,?!?p> 大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舊沒人動彈,。小鎮(zhèn)偏僻,百姓也還算淳樸,,平時添個油加個醋嚼幾句舌根,,倒也不覺得什么,眼下借機(jī)欺辱一對無依無靠的祖孫,,這事兒卻有違情理,。
胖大嬸一看大伙兒都不動,急了,,扯著嗓子喊道:“尤老爺可是放話了,誰找到贓物,,誰得賞銀五十兩,?!?p> “五十兩……”有人驚嘆起來。
人群一陣躁動,,人們心頭剛剛才生出的那點同情心瞬間就被這些銀子給抹滅了,。
一名灰衣漢子,率先沖進(jìn)了小竹屋,,胖大嬸生怕被人搶了先,,緊跟著鉆進(jìn)了屋里,有人打頭,,一群人頓時跟開閘的洪水似的,,不出半刻就把小竹屋擠滿了,開始翻箱倒柜翻找起贓物,。
小竹屋原本就是尤家的產(chǎn)業(yè),,總共一進(jìn)院子,前院一間堂屋,,左右各一間臥房,,后院有間柴房和一間湢浴,地方不大,,要藏塊寶玉也不容易,。
很快胖大嬸就捧著一個繡工復(fù)雜的錦囊喊了起來。
“找到了,,贓物找……”
喊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道重物落地聲音。
院子里,,胖大嬸仰躺在地面,,抬頭望天,眉眼擠在一起,,嘴半咧著,,還猶自帶著亢奮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摔了一跤,,只覺得剛剛好像有一股陰風(fēng)撲面而來,,腦袋就像被硬塞了一團(tuán)棉花,暈暈乎乎的就摔倒了,。
嗯,?對了,贓物呢,?
胖大嬸一個激靈,,連忙往身邊摸去,發(fā)現(xiàn)那個錦囊還在,,心中一陣竊喜,,正準(zhǔn)備爬起來給尤小少爺送去,,余光卻正好掃過對面的走廊,她察覺到陰影中似乎正站著個人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胖大嬸被嚇了一跳,,連忙轉(zhuǎn)頭望去,發(fā)現(xiàn)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時候竟多了一雙如同鬼眼似的幽瞳,,幽瞳下是一張布滿獠牙的血盆大口,,以及一個熟悉的、佝僂了二十年的身影,。
瘸婆婆可怖的模樣,,像一個燒紅的鐵頭烙印深深的刻在胖大嬸的心口,她驚叫一聲,,一股尿騷味隨之噴薄而出,,然后便失去了知覺。
其余人聞聲紛紛圍攏過來,,見胖大嬸手里捧著一只錦囊,,以為她找到贓物興奮過頭暈了過去,準(zhǔn)備將人扶起,,忽聞到那股騷味,,才發(fā)現(xiàn)她的褲子已經(jīng)濕了,又連忙甩手,,唯恐避之不及沾了穢物,。
沈修念聽到胖大嬸的喊聲,看著尤建安,,冷冷一笑,,轉(zhuǎn)身回了臥房,背起早已備好的包裹,,扶著阿嬤走了出來,。
阿嬤腿腳不便,走得極慢,,沈修念步履微沉,,走的很穩(wěn)。
尤建安看著兩人離開小竹屋,,知道這一走,,自己恐怕再也無法得到那個女子,便一咬牙,,朝身后揮手喊道:“來人,,此二人偷盜我尤家傳家寶玉,把人給我圍起來,?!?p> 頓時十幾名腰佩精刀的家丁呼啦啦的從暗處沖了出來,,將沈修念二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阿嬤停下腳步,,冷眼掃了一圈,缺了顆門牙的嘴里,,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尖笑聲,,她緩緩轉(zhuǎn)過身,看著小竹屋前的尤建安,,說道:“小公子,,可莫要枉送了性命,還是早些回家去吧,?!?p> 阿嬤蒼老的好似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但她的眼睛卻像深不見底的幽潭,,讓人心生懼意,。
即便朝夕相處了一年,沈修念對這個老人依舊有些看不透,。
阿嬤性子很古怪,,她極少說話,對任何人都很冷淡,,雖然收留了沈修念,,對她也照拂有加,但兩人的關(guān)系始終不如血緣至親,。沈修念原本以為,,阿嬤獨(dú)居小鎮(zhèn)多年,孤苦無依,,性子才會變得如此涼薄,。
但隨著日子越來越久,阿嬤口中念叨的那個詞語越來越頻繁,,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卻似乎多了些不同的意味,。
感受到阿嬤此刻身上那股陰冷的氣息,沈修念眼珠微動,,悄無聲息的把心底的警惕掩藏了起來,。
尤建安只覺得一股寒意像浪潮似的瞬間就將他卷入其中,身子不由一顫,,嘴巴也有些不利索起來,。
“你……你們偷盜寶物,我,,我要抓你們?nèi)ヒ姟姽??!?p> 阿嬤抬眼一哂,拎起木杖往地面輕輕一點,,頓時一股灰蒙蒙的霧氣從木杖頭部涌了出來,。
霧氣借由風(fēng)勢,瞬間涌向尤家家丁,,十幾人根本來不及躲閃,,只覺得一股奇香涌入鼻息,還沒等他們想明白怎么回事,,就一頭栽到在地不省人事,,想來是中了某種毒物。
等灰霧散去,,大街上卻再無那一老一少的背影,。
尤建安看著倒地的家丁,心神俱裂,。
驀然間,,自天邊飛來一塊金黃色的物體,砸入尤建安腳邊地面,,大街上石板寸寸碎裂,。裂隙中,一塊足有拳頭大的鑲玉金雕竟赫然在目,。
自然就是尤家被盜的傳家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