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繁是被凍醒的,,因為沒有運作內(nèi)力抵御寒冷,加上昨天晚上一沾床倒頭就睡,,連被子也沒有蓋,,她一晚上都在瑟瑟發(fā)抖中度過。
此時天邊剛剛露出少許魚肚白,,何繁剛呼出的熱氣眨眼就變成了薄薄的白霧,,她喊了打著哈欠值班的店小二打來一大桶熱水沐浴洗漱。
若是冷水估計在外頭放上一會兒就得結(jié)冰了,。何繁脫去衣物,,躺在體溫合適的熱水中,舒服地嘆了口氣,。恕她直言,,她敢斷定無雙劍客給的任務(wù)絕對不會那么簡單。
刺殺皇帝,。
雖說這是一個武俠世界,,但皇帝畢竟還是皇帝,能在那個無數(shù)尸山血骨的寶座上活了那么多年,,這個皇帝也肯定不是那么平平無奇的,。
而且依照無雙劍客對待鎮(zhèn)西將軍姜寒的態(tài)度,何繁總覺得無雙劍客并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xué),,里面或許大有文章,。
洗漱完畢后,何繁又換上了一套厚實的皮襖子,,什么飄飄飄欲仙干勁利落的白色勁裝,,還是邊兒去吧。
大皮襖子,,暖和,!
待雞鳴狗吠聲漸起之時,這個時候的客棧已經(jīng)漸漸有了人氣,,客棧所在的街道上隱隱有商賈小販的大聲吆喝叫賣聲,,何繁趴在木格子窗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打算先下去一樓大堂吃個早飯,。
辛勤的店小二跟小蜜蜂一樣圍著落座的何繁,,擺出職業(yè)微笑問道:“女俠要點什么?”
“三個包子,,一碗熱茶,。”
“好嘞!女俠你稍等,,這就來,。”
“女俠要來一壇燒刀子不,?”
“不了不了,,你們這的人大早上的都喝那么烈的酒嗎?”何繁擺手推辭著。
“那必須的,。”
店小二哈哈笑了起來,。
美好的一天從早晨烈喉的燒刀子開始,。
因為客棧沒什么人,店小二不一會兒就端回來了三個肉餡的包子和用瓦碗裝的熱茶,。
何繁剛開始咬第一口包子,,就被人喊住了。
有人把厚實擋風(fēng)的簾子用劍尖挑開,,一陣載道的寒風(fēng)裹了細碎的雪粒闖進來,,來人手提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劍,著一身黑灰色調(diào)的袍子,,猙獰的獸紋被繡在上面,。
但見那人眼神凌厲,身材瘦削,,一臉冷漠,,一看就不是善茬。
何繁一眼就認出了來人,,這不正是不久前被自己打得連滾帶爬的姜堰嗎,。
沒想到才隔了幾天就再次相見,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為了避免大家吵起來最后升級到動手動腳,,何繁決定暫避鋒芒,拿起沒吃完的三個包子轉(zhuǎn)身就要上樓,。
此時姜堰那雙猶如鷹般銳利刺人的雙眼早已探查到何繁的存在,,他用陰陽怪氣的聲音喊了一句:“無雙劍客的妹妹?距離上次見面,,別來無恙啊,。”
何繁剛想回他幾句,,又聽到姜堰接著說,。
“鎮(zhèn)西大將軍有請姑娘去將軍府上做客,還請姑娘走上這一遭?!?p> 鎮(zhèn)西大將軍,?姜寒?他找自己做什么,?發(fā)現(xiàn)無雙劍客死而復(fù)生打算再痛下殺手,,故技重施一次?
“我憑什么跟你去見鎮(zhèn)西將軍,?”
“就憑凜月城的十萬鐵騎鎮(zhèn)西軍,!”姜堰冷笑了一聲。
何繁順著簾子被挑開的縫隙望出去,,外面黑壓壓的盡是披甲帶胄的士兵,,個個佩戴兵器,不發(fā)一言卻有一種磅礴的氣勢,,如同一片黑云籠罩包圍了整個客棧,。
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她默默咽下口中的包子,,說:“我去,。”
何繁就這么被強迫著帶到將軍府上做客,。凜月城的將軍府與雕欄玉砌的卞城花樓是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古樸自然,最大手筆的是院中的一大片竹林,,帶著一種古老的蒼勁,,也不知道是誰費了多大的勁才把竹林在這等寒冷的天氣下種活。
姜堰在前面帶路,,何繁隔了一小段距離在后面跟著,。那些黑甲戴胄的鎮(zhèn)西軍在把何繁押送到將軍府后就離開了。
“鎮(zhèn)西將軍找我做什么,?”何繁問道,。
姜堰自顧自地往前走,沒有說話,。
幾個下人看到姜堰紛紛屈身行禮,,喊了聲:“二公子!”
“二公子,!”
等等,,二公子?
何繁聞言抬頭一臉狐疑地看向走在前面,,陰沉著臉的姜堰,。
仔細一看這也是位俊俏郎君,烏木般的眼睛,挺拔的鼻子,,一點朱唇不點而赤,,就是那雙劍眉時常陰沉地緊鎖在一起,嘴唇太薄時常抿緊,,給人一種說不出的陰厲感覺,。
“鎮(zhèn)西將軍正是家兄?!苯咧篮畏钡囊苫?,回答道。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什么起伏,,腳下的步子每一步踏出去的長度精確得彷佛早就丈量好似的,,都是一模一樣的。
姜堰,,姜寒,都是姓姜,,從字面上看來說是親兄弟關(guān)系好像也沒有毛病,,就是不知道兄弟二人是不是都是一樣的臭脾氣。
“你哥找我做什么,?”何繁乘勝追擊,,繼續(xù)追問。
“做什么,?”姜堰突然停下腳步,,冷笑了一聲,他直直地站著,,側(cè)身盯住何繁,。
“我倒是想知道無雙劍客對家兄干了什么,讓家兄魂不守舍,,日日飲酒買醉,,已經(jīng)有數(shù)月沒有出過酒窖了,堂堂的鎮(zhèn)西大將軍都被無雙劍客弄成了一個爛酒壇子,?!?p> 何繁被他弄得一驚一乍的,差點沒剎住車撞上去,。
好好走路啊兄弟,,上一個走路玩手機不專心的人都命喪電線桿了,這還不是一個慘痛的教訓(xùn)嗎,!
聊天聊到這算是聊崩了,,二人不再多話,只是往被竹林包圍的院子走去。
來到這處院落,,何繁越發(fā)覺得熟悉,,這片蒼翠的竹林和自己昨日夢中遇到無雙劍客出現(xiàn)的竹林,景致竟一般無二,。
只是夢中的竹林是夜晚,,現(xiàn)在的竹林是白日。
姜堰帶著何繁穿過院子,,腳下踩著枯黃的竹葉,,來到竹林間的空地上。
首先吸引何繁注意的不是滿地的竹葉,,而是一個個散落四處的紅色酒壇子,,喝酒的人并不是為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情趣而喝酒,。他只是想把自己灌醉,,在醉生夢死之間才會不記得自己犯下的措施,,僅此而已,。
他是真的埋頭悶干,一壇壇把自己往死里灌,。在一株瀟灑的竹子下,,很難相信躺著的人正是聞名關(guān)外,威震戎姜的鎮(zhèn)西大將軍,。
這人現(xiàn)在就像死了妻子,,只會唱綠衣哀哀送別的可悲鰥夫。
“這什么情況,?”何繁詢問姜堰,。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苯哒f,。
好,那她就自行腦補了,。
除了為情所傷,,何繁實在是想不出來一個大男人還要為什么買醉求安慰了。
鎮(zhèn)西將軍手下掌握十萬鎮(zhèn)西軍,,駐守凜月城,,單單看他經(jīng)營事業(yè)的規(guī)模就猶為可觀,更加上自身武藝不凡,,相貌英俊,,簡直可以稱得上站在巔峰的人生贏家,,何必把自己糟蹋成這副鬼樣子。
何繁又聯(lián)想到無雙劍客一個暴躁少女,、祖安長期原住民,,提到姜寒此人卻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說這兩人之前沒有半點貓膩何繁自己都不相信,。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何繁瞬間就補充了十萬字無雙劍客與鎮(zhèn)西將軍二人相識,、相知、相愛再到虐戀情深的過程,。她一時之間連帶著看向躺在竹子下的傷情男子,,也帶上了不可言說的濾鏡。
是失戀的文藝青年啊,,這種人最是風(fēng)花雪月,,傷春悲秋了。
就在何繁愣神的時候,,一片竹葉如一只飄落的蝴蝶般輕柔地拂過她的發(fā)頂,。凜月城的淺淡陽光照在何繁的臉上,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有一只骨節(jié)好看,卻滿是傷痕與硬繭的手替她把烏黑發(fā)頂上的竹葉拿了下來,,動作出乎意料的溫柔,,小心翼翼,似乎生怕眼前的人就勢順著寒風(fēng)而去,。
“繁兒,?”其聲低沉沙啞,情緒壓抑,。
“你真的是繁兒,?”似乎是不敢相信,聲音的主人再次出聲確定,。
原來剛剛還躺在竹子下手中抱著酒壇不肯松手的姜寒,,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何繁的面前。
何繁順著那只歷經(jīng)磨難的手望去,,只見這位鎮(zhèn)西將軍披頭散發(fā),,劍眉橫飛入鬢,一雙朗目帶著痛苦與復(fù)雜,。他的五官與姜堰頗有幾分相似,,面容不怒而自威,。只是如今這人面色憔悴,滿眼血絲,,蒙遭大難,,實在稱不上俊俏二字。
何繁想起了在卞城茶館時,,那位茶博士口沫橫飛訴說的鎮(zhèn)西將軍的英姿,。
可以想象這人若還是意氣風(fēng)發(fā)時,手中提著丈二紅纓長槍,,胯下是汗血寶馬,,身穿銀白鎖子甲,說他當場就能手縛蒼龍何繁也敢信,。
可惜啊,,現(xiàn)在一身的精神氣,在短短三個月間竟也已經(jīng)被磋磨了大半,。
何繁頗為感慨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些什么。
姜寒卻不期望何繁的回答,,他生得高大,,此時卻有種被硬生生打落一截的感覺。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喃喃說道:“不,,你不是繁兒?!?p> 他慢慢后退,,再次跌坐在挺拔的竹子下,說:“繁兒已經(jīng)死了,?!?p> 姜堰就在一旁雙手抱胸冷眼看著,就算看到自己的兄長如何落魄失魂,,嘴角也只是掛著一抹冷笑,。
他對何繁說:“走吧,你得在將軍府里住上些時日,,我已經(jīng)吩咐好下人準備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