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朵花,那位年輕行商瞬間哽咽,。
“沒錯……就是王哥……王哥家境不好,,每次出遠門賣貨,都會精心挑一朵黃瓜頂上的花,,等到回家后再送給嫂子……有一回,,我們碰巧見到了王哥親自給嫂子往頭上戴花……那時候我們一群人還笑話他……”
說到這,他再難言語,,號啕大哭,。
那哭聲是如此悲慟,回蕩在野外寂靜的夜里,,顯得又是那般蒼涼。
在場之人,,皆面露哀容,,或是看向了遠方,或是低下了頭,。
“?。?!”
哭紅了雙眼的年輕行商,,突然一聲怒吼,再度沖向了尸孽:
“我要殺了你個怪物,!我要給王哥報仇,!嫂子還一直在等著王哥回來啊?。,。 ?p> 看著再度被同伴攔下的年輕人,,張惟沉默,。
一時間,場中只剩下了無力而又無助的哭泣,。
……
……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一眾行商便已起床,未吃早飯,,便準備先趕路進城,。
經(jīng)過了一夜,,除了那位年輕人外,其余人的情緒都已不再那么低沉,。
畢竟,,活人還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臨行前,,幾位行商和張惟來到店門口,。
“還是得多謝道長!這些是我們幾人湊出的一點香火錢,,還望道長不要嫌少……”
張惟擺了擺手,,沒有要。
雖說他為出城做了諸多準備,,這幾日開銷頗大,,可有些錢他并不會要。
“道長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不僅如此,,道長更有一副俠肝義膽!”
“我等還不清楚道長的名號呢,,還請道長告知,!”
幾位行商暗自決定,一定要牢記這位救命恩人,。
張惟輕輕咳嗽了一聲,,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貧道明和,?!?p> “道長的名號聽上去怎么有點熟悉啊,?”
“哦,!我想起來了……”
“道長居然就是城里那淫道人?,!”
“你閉嘴,!胡說些什么東西!”
先前,,他一直沒有將自己的道號告訴對方,,就是因為他不想見到此時的情景。
而現(xiàn)在,,他之所以又選擇說出,,則是因為他糾結(jié)過后,還是想要出名,。
當然,,他希望的出名,,并不是現(xiàn)在在城內(nèi)的那種名氣。
若是他能落個降妖除魔正義使者的形象,,那他妖怪身份暴露的可能性便會大大降低,,這就是燈下黑。
只是……
似乎并沒有那么容易啊,。
張惟看著這幾位行商此時復雜到了極點的表情,,微窘說道:“有些流言,你們不要輕信,?!?p> “啊……啊,!是是是,!那凈是群三姑六婆,在這嚼舌頭根子說胡話,,我們幾人可一直都認為,,道長您不可能是那種人!,!”
“沒錯,!當初道長到胡府中抓鬼,便可見道長心性樸直,、法力高強,!那些閑言碎語定是某些小人污蔑您的,,道長您也千萬別往心里去,!”
“對對!正所謂清者自清,,道長您沒必要和他們那些人一般見識,!”
張惟沒再多說什么,囑托他們路上多多注意安全,。
辭別后,,一眾行商騎上馬離開。
他們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霧里漸漸變得模糊,,一道道細語被風送進了張惟的耳中:
“你們說……道長這等人物,,為何偏偏看上了個寡婦?”
“你懂什么,?有些俏寡婦啊,,那可是格外地……”
“你的意思是……道長他老人家,就好這一口,?”
“你們就別管這般多了,,人家道長和胡家主母,,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哪里輪得到你們這些凡人來反對,?”
“……”
張惟面露愁容,,在清晨的寒風里蹲了許久。
……
……
回到旅舍,,張惟走進后院,,此時老板夫妻也在,他們的神情顯得頗為頹唐,。
木珠守著背簍,,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盯著尸孽。
“情況如何,?”張惟開口問道,。
老板一聲長嘆,說道:“這回……損失可真是太大了,?!?p> 老板娘禁不住掉淚,說道:“我們可怎么活啊……”
毀壞的屋舍要再修葺,,需要很大一筆錢,,只怕這夫妻二人難以負擔。
碰上這等變故,,確實極容易打垮一個家庭,。
張惟在院內(nèi)轉(zhuǎn)了起來,挨個看過尸孽破壞的地方,。
“這間房原先是用來干什么的,?看這架勢,那怪物最早應該是從這間屋里蹦出來的,?!?p> 張惟看向老板問道。
他所指的房屋,,此時地面凹陷不說,,屋頂更是直接不知所蹤,四壁也殘破得極為嚴重,。
“那里……原先是我們兩口子的臥房,。”
張惟盯著那斷壁殘垣看了好久,。
“幸好你們昨晚還沒來得及睡,。”
回過頭,他朝二人一笑,,說道:“人沒出事兒,。”
老板和老板娘勉強笑了笑,,面容卻仍舊十分慘淡,。
就算他們二人活了下來,可接下來的生活,,只怕還是會變得極為艱難,。
“發(fā)生這種事兒,也確實是很不幸,。不過……怎么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怪物呢,?實在是太突然了些?!睆埼┑穆曇衾餄M是不解,。
“這城外……不就是這樣嗎?”老板慘笑了一聲,,“我們老兩口,,提心吊膽地過了這么些年,一直害怕著隨時死掉,。日子一久,,我們本以為都麻木了,也看淡生死了……可結(jié)果呢……”
昨夜危機臨頭,,他們在逃命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看透生死。
他們很怕死,。
他們很想活,。
……
……
一群人回到了前屋。
早晨飯還是要吃的,,就算有再大的困難,,那也得先填飽肚子再說,。
老板搬出一個醬壇子,,打開后從中取出了些腌黃瓜。
老板娘準備了些稀粥,,此時盛好了碗,,一一放到了桌上。
張惟,、木珠還有老板夫妻,,四人落座。
坐在桌畔,張惟看著這咸菜清粥,,心想也是不錯,。
“不論怎么說,若沒有道長您,,只我們夫妻二人碰到這等天災的話,,只怕此時已成了兩具尸首。道長的大恩,,我們永世不敢忘,!”
老板十分誠懇地說道。
“道長您盡管吃,,不夠還有,。”
老板娘有些靦腆地笑著,。
張惟第一時間沒有回應,。
他看著那碟腌黃瓜,發(fā)起了呆,。
他沒動筷子,,木珠便也不敢吃。
老板夫妻二人見狀,,也跟著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們不敢多問,只是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待到粥由熱轉(zhuǎn)溫,,他終于有所動作。
張惟夾起一塊腌黃瓜,,又出神地看了半天后,,說道:“為什么你們會說這是天災?這,,分明就是人禍啊,。”
他筷子一松,,那塊黃瓜便落入了盛有稀粥的碗中,,濺出的幾滴粥液,不均勻地灑在碗邊,。
“你們倆殺了這么些人,,難道就是為了一壇子腌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