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糟心事都去了,，徐慕和的事情過后整個(gè)府內(nèi)都一派清明，上上下下都在為慕和準(zhǔn)備婚事也無暇顧其他,，慕歡也能約了芝蘭多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今日母親要帶著大姐往道觀還愿,，慕歡也得了機(jī)會(huì)一起去，便提早約了芝蘭在青云觀見面,，回來的路上她二人要去鴻盛樓喝茶吃點(diǎn)心,，母親肯定會(huì)準(zhǔn)許。

　　所以慕歡今兒一早便好生打扮了下,，選了身水青色衣裙,，踏了白綢綾的幽蘭繡鞋，盤了頭發(fā),，順好珍珠步搖,，淡掃娥眉略施胭脂。

　　青云觀香火旺盛,，為給大姐姐求姻緣母親在此處捐輸,，這次逃過一劫又得了趙家，自然要去還愿,。

　　青云觀景致也頗佳,，在城郊青云山上，山高聳入云似兩扇未關(guān)嚴(yán)的大門,，觀建在山腳,，傳說那云霧繚繞的山里住著仙人，這道觀像是給仙人守門,。

　　每次去那里,，都可以在觀內(nèi)游覽一番，在香客捐修的亭子橋上轉(zhuǎn)轉(zhuǎn)甚是怡情,。

　　只是今日秦夫人并沒有來,，只有兩個(gè)媽媽和四書陪著肖芝蘭來上香，佟夫人問過后,，芝蘭只是支支吾吾的道：“母親身子微恙,，怕受不了車馬顛簸，只我來上炷香,?！?p>　　佟夫人未多想，上香后帶著慕和往吳道長那里求卦去了,，慕歡便拉著芝蘭往碧水橋那邊去,，聽說觀里新增了放生的魚池子,，也去看看喂喂，權(quán)當(dāng)作是踏青散心,。

　　可肖芝蘭今日似不大高興,，又像是有心事，慕歡以為她是擔(dān)心秦夫人身體,，便寬慰道：“你也別太憂心,，定是備宴席累著了，歇幾日定無礙,，可請了大夫來瞧過,？”

　　兩人說話間已行至碧水橋上，橋上人來往絡(luò)繹,，芝蘭拉住了慕歡，說道：“其實(shí)方才我是沒有說實(shí)話,，母親這次生病是因?yàn)槲腋绺?。?p>　　“那你倒是要說給我聽聽,，你哥哥那么孝順的好人怎么將你母親氣病了”,，慕歡用帕子掩嘴笑道。

　　兩人往更隱蔽山石中去,，芝蘭這才說道：“眼看著哥哥要進(jìn)京趕考,，昨晚他去求父親和母親，說是想娶你為妻,?！?p>　　慕歡吃了一大驚，覺得臉上五官都逐一的失了知覺,，半晌,，方能眨了眼，嘴巴也磕磕絆絆的問：“你哥哥何時(shí)想娶我,？我怎么都沒看出來,。”

　　“那你可得問問他了”,，芝蘭也搖了搖頭,，“你自小與他結(jié)識(shí)，雖來往不多,，可他上了心也說不好,，其實(shí)我也算是早有察覺，只是不確定,，未敢與你多提起,，怕一場誤會(huì)到讓你煩心,。”

　　難道早有端倪,？慕歡不可思議的聽芝蘭說道：“你許久前送過我一支雀翎,，那盒子我便隨手棄了，前些時(shí)日我在他書房中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shí)留了那雀翎盒子,，這么多年了一直留著，拂塵灑掃的丫鬟說,，他知道那是你送過來的盒子,，便特地拿了去，放在絹套里保存好,，時(shí)常還會(huì)拿出來看看,。”

　　那本就是慕歡隨手配的一個(gè)盒子,，沒想到在在意的人眼中什么都是好的,，慕歡聽罷心里倒覺得肖彥松感情細(xì)膩，不覺間臉紅了許多,，可一時(shí)間不知是喜是憂,。

　　肖芝蘭忽而笑道：“我總愛拿我哥跟你開玩笑，現(xiàn)在倒是成真,，只是我母親似乎不大同意,。”

　　她隨即又沉了臉色,，“我是怕長輩們心里生了嫌隙,，所以方才沒有跟佟夫人說實(shí)話，只是扯謊母親生病,?！?p>　　慕歡眉眼低垂，“我知道,，徐家若是沒有彭氏攪亂或許秦夫人還能看中我,，可現(xiàn)在我父母和離，大姐又下嫁商賈之家,，怕是配不上你前程遠(yuǎn)大的哥哥,。”

　　“我可從沒這么想過,?！?p>　　慕歡握了芝蘭的手，“我從不怨你的，更不怨秦夫人,，父母愛子則為之計(jì)深遠(yuǎn),，何況我的家世確實(shí)非良人，若是你兄長高中三甲,，世家女子也可配得,。”

　　本是蒼郁青翠的景致,，俯仰須臾間荒涼起來,，慕歡沒了興致游玩，便隨芝蘭去尋爻卦的母親和姐姐,。

　　一進(jìn)觀中,，不知誰搖的一只簽直直的飛過來，砸到了徐慕歡的后腳跟,，她轉(zhuǎn)身拾起來一看,，笑著與芝蘭道：“還是個(gè)上上簽?！?p>　　簽上寫著偈語——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張郎畫眉,，笑扶白首。

　　前兩句出自常棣,，后兩句出自張敞畫眉的典故,，說的都是夫婦恩愛，琴瑟和鳴,。

　　“這么好的姻緣簽,，誰搖中的也不來尋?！?p>　　芝蘭四下巡看,，除了繼續(xù)搖簽的也沒個(gè)人說自己搖丟了一支，又不能拿著挨個(gè)問人家“是不是你丟的”,。

　　慕歡笑著搖了下頭,，便將簽置在貢案上，“怕是自己搖中了也不知道罷,?！?p>　　……

　　欣喜前去青云觀卻是娘仨滿腹心事回府上，慕歡心里亂的是肖家,，佟夫人和慕和亂的是觀中又爻的一卦不大吉利,。

　　為趙家這樁婚事爻的居然是個(gè)下簽，雖然不可盡信命，可終歸成了心病,。

　　吳道長簽又解得不甚清晰,，也不知道那前頭是虎狼要送命，還是烏云遮日過會(huì)子就能散,。

　　到了府門下馬車,，秦夫人的車轎竟停在府外面，這會(huì)子正立在那里怔怔的看著她們,，神色凝重,。

　　“怎么過來了，聽芝蘭說你抱恙在身,，沒在家好生歇著,？”佟夫人正有一肚子爻卦的話想找人念叨。

　　秦夫人嘆了口氣,，見慕歡的神色,，似乎是已經(jīng)知道了肖彥松欲結(jié)親的事情，她就猜得到芝蘭是不會(huì)將此事瞞著徐慕歡的,，她二人自幼便好成一個(gè)人,。

　　讓進(jìn)府內(nèi)，佟夫人吩咐擺茶,，見秦夫人似乎臉色不大對,，一副不欣喜的樣子，屏退了下人和姑娘們,，只留下她二人在丘山堂也好說話,。

　　“你我也交往幾十年，從做姑娘起,，除了上輩人的交情,，你我也素來投緣，比起慕歡和芝蘭還深厚,，我也不隱瞞你”,，秦夫人飲了口茶，“彥松昨夜跪求要娶慕歡,，想讓我來提親,。”

　　徐家還沒亂之前,，佟夫人也想過肖彥松會(huì)娶自己一個(gè)女兒,，可能是慕和也可能是慕歡，可徐家如今這般田地,，備受嗤笑,，肖彥松又是肖家寄予厚望的長子，怎么可能再聘慕歡為妻。

　　若是自己的兒子有這般想法,，佟夫人也不會(huì)同意,，所以她并沒有怒氣，只是嘆了口氣道：“你也回去勸勸哥兒,，高中后什么大家閨秀沒有,，我徐家實(shí)在是高攀不起?！?p>　　秦夫人又怕佟夫人多心,，臉上生了愧色，語調(diào)哀婉,，“肖家小輩人里只有彥松讀書上進(jìn),，全指望他，本盼著他博個(gè)功名后便求娶京中大理寺丞的高氏女,，畢竟入了京,，他爹一個(gè)外放的官半點(diǎn)助力也沒有，難道真讓他到那些偏遠(yuǎn)之地做官幾十年不成,？可他一聽便急了,，昨晚與他提及此事后便長跪不起，說是傾慕慕歡許久,，下了決心非她不娶,，我實(shí)在是怕他心中郁郁毀了前途，才不敢逆了他的意,?！?p>　　“你還是回去勸勸松哥兒吧”，佟夫人淡然得很,，她們能管住的只有自己，左右不了他人,。

　　看著佟夫人一貫的云淡風(fēng)輕,，秦夫人覺得自己是多心了，也別怪她,，她在家中憂心整整一日,，早就亂了陣腳，就怕慕歡知道肖彥松傾慕于她后也紅鸞星動(dòng),，兩情相悅更不好拆散,，所以她才慌忙趕來。

　　路上又胡思亂想謀劃計(jì)策,，想替劉知州的二公子說媒,，他也看中了慕歡，被人捷足先登彥松那邊也就不惦記了。

　　可她也亂忘了,，佟夫人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心高氣傲淡泊之人，連出了彭氏這樣的事都能咬牙挺過來,。

　　徐慕歡是性情最像她的女兒,，順境逆境都不卑不亢的姑娘，怎么肯委屈自己隨便配個(gè)劉公子,。

　　秦夫人自知沒有面子再多說什么,，起身悻悻的辭別。

　　天色徹底黑了,，在晦暗中佟夫人坐了好一會(huì)兒才吩咐張媽媽掌燈,，丘山堂一下子亮了起來，可張媽媽卻看到佟夫人臉色滿是憔悴,。

　　“夫人可是身子不爽,？”張媽媽小心問道，晚飯?jiān)谟^里用的素齋,，沒吃服帖也是可能的,。

　　佟夫人搖了下頭，她只是心中愧疚,，她這一輩子都昂著頭過日子,，只是虧欠這幾個(gè)女兒，因?yàn)樗橐龅牟恍?，帶給女兒們的都只能是不幸的婚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