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父老鄉(xiāng)親們,,你們都給我評評理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讓我們家大華娶了喬菀這個喪門星回來,!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非逼得我兒子去跟商隊,!現(xiàn)在害得我們家大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
我賣我親孫女怎么了,?我還不是因為想讓她們有更好的日子過?要不是喬菀你沒本事給我們家大華生個帶把的繼承香火,,我用得著這么費心心思為幾個娃娃算計嗎,?你……你竟然還不識好人心要打死我這個婆母!真是沒天理了??!”
方槿鯉回到家門口的時候,看見周圍圍了一大群鄉(xiāng)親,。
隔著人縫隙,,就著親奶奶方氏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叫著,一旁的方二媳婦也在附和解釋說:“鄉(xiāng)親們,,我那大姑子給四個侄女兒找的可是縣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人家金家,!
那是什么人家啊,?那可是咱們北饒縣首富,!她們家收小丫頭,每個月還給一兩銀子的月錢嘞,!四個丫頭,,那可是整整四兩銀子?。∽銐蛟蹅兤胀ɡ习傩找患椅辶谝荒甑拈_銷了……
可誰知道,,我大嫂好說歹說都聽不進去,,好似我婆母苦口婆心找大姑子當(dāng)中間人,是要害了她的女兒們一樣,,二話不說就把我婆母往家門外推,,喊我婆母滾??烧媸且牢移拍噶?!”
“怎么這樣呀?喬小娘子,,方婆子怎么說都是你的長輩,,你相公的親娘嘞!平日里不對付,,嘴上吵吵也就算了,,今兒個怎么能真動起手來呢?方婆子年紀這么大了,,要再被你推出個好歹來,,你對得起你家大華嗎?,!”
有和方婆子關(guān)系比較好的,,立馬就站出來怪罪喬菀的不懂事。
而此時,,喬菀臉上還帶著淚痕,,身形纖細,仿佛一陣風(fēng)都能吹跑的柔弱模樣,,站在門口處,,被珍婆子攙扶著才沒倒下去,冷冷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婆子和方二媳婦,。
“就算我相公方驊真的不在了,,我的女兒們,我自己也能養(yǎng)活,,就不勞婆母費心思算計了,。別說他們金家給五十兩買我一個姑娘,就算是給一百兩,,一千兩,,我也做不出倒賣女兒的事情!哪怕往后去乞討要飯,,我也不會讓我的女兒們?nèi)ソo人做暖房丫頭,!”
“五十兩,?天啊,!這金家果然有錢,,竟然出五十兩買一個小丫頭,還一口氣買四個……”
整整兩百兩呀,!
大伙兒全都是農(nóng)民,哪里見過這么多銀子,,聽完喬菀的話,,都忍不住羨慕嫉妒恨了。
想著,,金家不是要收小丫頭嗎,?他們家的丫頭也是行的啊,!喬菀不樂意賣女兒,,他們賣呀!畢竟都當(dāng)女兒是賠錢貨,,賠錢貨能賺錢的,,他們賣十個八個都不帶心疼的,況且進了金家,,還有額外每個月一兩的月錢,!
于是,自然有人很快就跳出來說喬菀不識好歹的,,酸溜溜道:“別家姑娘能賣個三五兩就不錯了,,她家的竟然能賣五十兩,憑啥子嘞,?”
當(dāng)然是憑三丫頭方槿珊那張臉,!
方二媳婦狠狠地在心底啐了一口,覺得這喬菀實在是太會來事了,,她婆母什么時候說過四個丫頭每個都能賣五十兩了,?分明就只提了三丫頭,其他的丫頭要賣,,頂多每個給八兩,。
但即便只有八兩,四個丫頭賣出去,,也有整整七十四兩銀子,,這可夠她喬菀一個寡婦加個半截身體進棺材的珍婆子滋滋潤潤過好多年了!
“不管憑啥子,,只要不是吃不起飯了,,為啥子要賣自己的親閨女,?”
里正娘親芳婆婆拄著拐杖從一旁走了出來,站在了喬菀這邊,,說:“喬小娘子你別怕,,閨女是你的,你不樂意,,她們再鬧,,咱們就直接報官去,讓官老爺給你做主,!”
“話可不能這么說啊芳姐姐,!”
方婆子聽到芳婆婆的話,臉色一變,,擦著眼淚哽咽說:“我賣孫女兒是因為吃不了飯嗎,?我這不是為了幾個孫女兒好?金家有吃有喝又給錢,,怎么就不比跟著喬菀一個寡婦強了,?
她喬菀繡幾朵花兒,就能讓我孫女兒們嫁好人家了嗎,?又沒給我們家大華留下香火,,孤兒寡母的娘家,以后可不得被婆家欺負死,?,!與其如此,還不如去金家找些個機會,,指不定人主家心善,,往后給丫頭們配幾個好郎君呢?”
“好郎君,?呵……”
喬菀扯著嘴角,,這一次真是動了氣,都紅了眼角,,手里攥著的帕子都要被她給撕碎了,。
一旁的珍婆子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撫道:“小娘子莫動氣,,只要咱們不點頭,,這方婆子還能把姑娘們擄去賣不成?”
喬菀并沒有被安撫到,,她自己的娘家就是人人口中的高門大戶,,對于金家這樣的人家,她太了解了,。
所謂的好郎君,,也不過是府里的家奴,,嫁了家奴,往后的子子孫孫,就都是奴,哪怕是幾輩子,,都不見得翻得了身。
她喬菀的女兒們,,再低賤,也不能去給人做家奴,!
“阿娘,!”
方槿鯉稚嫩清亮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村民們低頭,,才看到臉上長著一塊紅色胎記的小女娃,牽著另一個滿臉灰撲撲的小男娃,,后面又跟這個大白鵝,,穿過了人群,直奔門口的喬小娘子而去,。
“阿鯉……”
喬菀看見小女兒,,也不嫌棄她身上臟兮兮的,立馬彎腰將人往懷里一摟,,柔聲細語地問:“不是去遛大白鵝了嗎,?怎么這會子回來了?”
她不想讓女兒們參與這些腌臜事,,所以除去在鎮(zhèn)上學(xué)藝的二丫頭,,大丫頭和三丫頭,都被她勒令回了屋里頭,。
這會兒見到小女兒,,自然是心頭一緊,忙給珍婆子使了個眼色,,讓她把阿鯉帶屋里去,。
“阿娘,女兒還有話要說呢,?!?p> 方槿鯉沖著喬菀眨了眨眼睛,旋即轉(zhuǎn)過身,,雙手叉腰,,瞪圓了眼睛對上了方婆子那假哭的臉,奶聲奶氣地說:“奶,,我爹爹就是失蹤而已,,又沒瞅見尸體,,我阿娘怎么就成寡婦了呢?”
方婆子立馬虎起了臉,,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五六年沒個消息,,要只是失蹤,,大華那么聰明,總找得到回來的路,,可這都那么久了,,也不見得他回來,可不就是……唉,!”
她本來就因為兒子的死訊難受,,此刻再看方槿鯉那張印著紅胎記的臉,心底就更加煩了,。要不是這死丫頭臉上還長著胎記,,毀了那張好臉蛋,她指定讓女兒將這死丫頭和三丫頭一起賣給金家當(dāng)暖房丫頭,!
“那要是有消息了呢,?有消息就說明我爹爹是失蹤,而不是死了,,對嗎,?”
“你個小丫頭片子……”方婆子實在沒耐心跟方槿鯉扯皮下去,說著又要罵起來,。
但方槿鯉也不給她罵出口的機會,,急忙將帶回來的阿容推到喬菀的跟前,說:“阿娘,,這是阿容,,他知道爹爹的消息!阿容說,,是爹爹送他來方饒村找阿娘的,,但是有急事離開了,就讓阿容來傳達消息,!”
這套說辭在剛才兩人擠人群的時候,,方槿鯉就悄悄和阿容說好了,讓阿容幫忙配合一下,,反正就得出來作證,,她爹爹只是失蹤,不是死了!
阿容聽到剛才幾人說的話,,也知道了,,原來阿鯉的娘親就是他要找的喬菀喬小娘子。
所以,,對阿鯉提出的請求,,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小小的人兒,,也不懼怕周圍那么多村民直勾勾的目光,,灰撲撲的小臉雖然看不出來真容,但大概還能看出立體的五官輪廓,,揚起頭,,清澈漂亮的眸子看向喬菀,聲音稚嫩又清脆,,道:“您是喬菀小娘子嗎,?方大叔讓阿容來找您,阿容這里還有一封方大叔寫的信呢,?!?p> 說著,他又在袖子里掏了一下,,摸出一張紙,遞給了喬菀,。
喬菀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驚著了,,以為阿容這小男孩是女兒找來的小幫手,于是下意識地就伸手去接那張紙……
“我兒子的信,?”
方婆子一聲驚呼,,利索地從地上爬起來,二話沒說就奪走了喬菀手里的紙張,,沖著村民們喊,,“識字的快些出來,幫我看看這信上都寫了啥子,?”
不一會兒,,人群中就鉆出來個斯文的半大少年,接過信一看,,翻譯道:“華大哥信里說,,他很平安,讓華嫂子別擔(dān)心,,叫阿容的小男孩是故人之子,,遇到了點事兒,只能暫時麻煩華嫂子照顧著了?!?p> “就這樣……沒了,?”
方婆子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錯愕地看著念信的少年,。
少年搖了搖頭,,“方婆婆,華大哥就說了這么多,。而且看筆跡,,還是匆忙寫下的。不過看墨水痕跡,,時日不長,,說明華大哥確實還活著呢?!?p> 方婆子聽到這話,,臉青一陣白一陣,咬牙著咒罵了一句,,“這混小子,,竟然半點都沒念著自己的親娘!”
真是氣得她心肝脾肺腎都疼了,。
但讓她就這樣放棄賣三丫頭,?
那是不可能的!
今日不行,,總有一日行,。
反正那三丫頭還沒徹底長開,她有的是時間接著鬧,!
她大閨女可是說了,,金家就要個長得好看的丫頭給他們?nèi)贍斪雠浚遄?,不……是她大閨女見過的姑娘,,除了喬菀這個已婚婦人,也只有方槿珊的模樣,,能真讓金家入了眼,!
要是成了,那賣身錢可遠不止五十兩呢,!
方婆子越想越惦記,,目光掃了一眼兩個丫頭待著的屋子,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后,,沖著喬菀冷哼了一聲,,
“我可都是為了你好,,就算大華回來,我也有說理的地方,!”
“是啊,,大嫂,這樣的機會,,別人家想的都別想呢,!”
方二媳婦笑了笑,上前扶住了方婆子,,“娘,,那咱們就等大伯回來,再找大伯好好談?wù)??!?p> “嗯?!?p> 方婆子借了二媳婦的臺階下,,全然沒了方才鬧起來的哭慘樣,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一樣,,扭頭就拉著二媳婦從散開的人群走了出去,。
芳婆婆也是被這對不要臉的母子給氣得差點送兩白眼出去,連忙沖著眾人揮了揮手,,“大家伙兒也散了吧,!沒什么好看的!”
“大華媳婦,,你也趕緊把這個叫阿容的娃兒帶回去好好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