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八心尖一疼,,就像被人給扎了一針?biāo)频摹?p> 顧君寧朝韓徹矮身行禮道:“不必,,我還有事?!?p> 韓徹點點頭,,似笑非笑,。
旁邊,龍八勉強扯起嘴角,,端出副紈绔模樣,,抱著胳膊,故意輕佻無狀地看著她,。
“咦,,這不是顧小大夫嗎?顧大夫這是要去哪里,?”
他的心砰砰撞擊著胸腔,,嘴角微微顫抖,卻拼命維持住著吊兒郎當(dāng)?shù)纳袂椤?p> 顧君寧像見了鬼一樣,,匆匆跟韓徹說了聲“告辭”,,背著藥箱轉(zhuǎn)身就走。
小小的人兒,,大大的藥箱,,行走如風(fēng)。
看著那個纖弱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龍八臉上痞氣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韓徹淡淡掃了他一眼,,先隨管家去探望祖父。
定國公服過藥,,已經(jīng)睡下了,。
梅若雪把大夫說過的話,簡單轉(zhuǎn)述了一遍,,勸韓徹寬心,,不必過分擔(dān)憂。
“祖父這里,,我已安排丫鬟輪流值守,。你剛獲封世子,今日進宮謝恩,,想必也累了,。”
她瞥見韓徹身后悶悶不樂的龍八,,噗嗤一笑,,說道:“既然有客,十三弟就陪客人下去吧,,祖父這邊有我照應(yīng),。”
韓徹向長嫂道了謝,,領(lǐng)龍八離開房間,。
龍八耷拉著臉,活像條被踹了一腳的老狗,。
“韓十三,,請我喝酒?!?p> 前幾日,,定國公進宮請旨,為他申了世子之位,。
他上面雖有幾個兄長,,但他破格晉為世子,京中勛貴子弟無不羨慕,。
待他從北境回來,,冊封的旨意便下來了。
今日他進宮領(lǐng)旨謝恩,,待了大半日才出來,,足見天家恩重。
龍八原是真心來祝賀他的,但剛才遇上顧君寧,,遭她冷落無視,,他的心直直往下墜,又不想被韓徹看出來,。
想到這一層,,他特意抹了把臉,扯出痞笑,。
“世子爺,,今日我可是誠心來賀喜的,你怎么著也得好好請我喝頓酒吧,?”
韓徹?zé)o奈地嘆道:“去哪,?”
“平康坊?!?p> 平康坊是京城最有名的富貴溫柔鄉(xiāng),。
青年子弟流連忘返,一擲千金,,在此尋花問柳,好不風(fēng)流快活,。
韓徹從沒來過平康坊,,反倒是龍八輕車熟路,帶他穿過坊門,,直奔中曲而來,。
坊中三曲,頭牌名妓皆在中曲,、南曲,,北曲檔次最低。
這一路,,鴇母們見了龍八,,各個殷勤招呼。
龍八不理,,挑了間清凈些的門面,,帶韓徹坐到席邊,按例付了三百文,,命鴇母開宴,。
“八爺,您看,,要不要找?guī)讉€姑娘過來……”
韓徹?fù)u頭道:“不必,,下去吧。”
鴇母心有不甘,,賠笑試探道:“那,,我把鄭都知叫過來,陪兩位郎君喝酒聊天,?”
她見韓徹面生得很,,但氣質(zhì)清貴,渾然天成,,一看便是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養(yǎng)出來的,。
這種人,想必看不上尋常的庸脂俗粉,。
勛貴子弟追捧名妓歷來重才不重貌,。
都知便是最有牌面的名妓。
這里的鄭都知雖非絕色,,但才情出眾,,想必能對上這位郎君胃口。
豈料龍八瞪著她,,古怪地問道:“她會些什么,?”
鴇母忙答道:“八爺啊,看您這話問的,,鄭都知艷名遠播,,誰不知道她色藝雙全,琴棋書畫無所不通,?!?p> 迎來送往久了,鴇母最懂察言觀色,。
她看龍八神情懨懨的,,像是心煩意亂,便笑道:“而且鄭都知溫柔體貼,,那張小嘴,,又會作詩談天,又會寬慰男人,?!?p> “這朵解語花,定然合八爺?shù)男囊??!?p> 韓徹始終冷冷淡淡的。
鴇母不太敢看他,,只巴巴地等著龍八發(fā)話,。
龍八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那她懂醫(yī)術(shù)嗎?”
“這……”
“下去下去,!”
他突然發(fā)起脾氣來,,沖鴇母怒道:“給我上酒!”
“什么西市腔,、富平石凍春,、宜城九醞、滎陽土窟春,、郎官清,、郢州富水……”
“統(tǒng)統(tǒng)給小爺端上來!”
龍八接連報了一長串酒名,,清酒濁酒,,本地酒南方酒,他說完頓了頓,,兇神惡煞地盯著鴇母,。
鴇母嚇了一跳,趕緊灰頭土臉地溜走了,。
起先,,還有個不識相的伎女要來給他倆當(dāng)律錄事。
人剛湊過來,,便被龍八一齜牙兇走了,。
他連行酒令都不要,直接命人倒酒,,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
韓徹淡淡看著,,端了杯酒,,慢條斯理地啜著。
龍八這種不要命的喝法,,很快就把自己給灌醉了,。
他的酒品倒好,喝醉了也不鬧,,趴在案上迷迷糊糊地接著倒酒,,手肘撞倒好幾個酒壺。
空酒壺?fù)渫ǖ粼诘厣?,骨碌碌滾到韓徹腳邊,。
“小八,夠了,?!?p> “不夠。”龍八瞪直了眼,,拎起把酒壺,,徑自往嘴里倒酒,咕隆咕隆喝完,,這才紅著眼睛道,,“小十三,你說怎么才能喝醉???”
韓徹不動聲色道:“你已經(jīng)醉了?!?p> 他往后一倒,,伸直腿,形象全無地癱坐在地,,委屈地撇撇嘴,,指著自己的心窩道:“沒醉!這里還疼著呢,?!?p> 這一嗓子,嚷嚷得所有人都聽見了,。
臺上彈琵琶的樂伎手一滑,,接連撥錯了好幾個音。
韓徹?zé)o奈,,只好低聲道:“小八,,別喝了?!?p> “不,!我要喝我要喝!”
堂堂八尺男兒,,說鬧脾氣就鬧脾氣,。
他瞪著那雙霧蒙蒙的眼,一邊伸手胡亂找酒壺,,一邊沖韓徹問道:“你為什么叫她‘君寧’,,你跟她很熟嗎?”
韓徹心中一驚,,面色平靜,,淡淡道:“她替我祖父看病?!?p> “她,,”龍八咯咯怪笑,,咕咚灌下口酒,笑容漸苦,,說道,,“還替我祖母看病呢。你說這人,,怎么就那么愛看病呢,?”
“你究竟怎么了?”
這一問,,把龍八給問懵了,。
他把人家顧君寧給掐了,人家合該不理他,,但他難受得厲害,,跟被掏了心肝脾肺腎似的。
龍八茫然瞪大雙眼,,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突然操起酒壺往手上砸。
韓徹趕緊制住他,,搶過酒壺,,低喝道:“做什么?”
“我怎么就管不住我這手呢,!”龍八哀嚎道,,“小十三,我再也不掐她脖子了,,再也不了,。”
原來,,顧君寧脖子上的淤痕真的是龍八掐出來的,。
韓徹扔開酒壺,摸著下巴,,冷冷瞇起眼。
剛才那一下,,就應(yīng)該放任他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