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正在專心研究邊境布防圖,殿外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報——城外有名郢都來的武士前來入伍,?!?p> “武士?”黃飛繼續(xù)翻閱著手中的圖紙,,頭也不抬地應(yīng)道:“直接送去軍營便是,還來通知我干嘛?!?p> “將軍,,此人有些特殊,您還是親自看一下為好,?!笔窒驴嘈χ鴮⑹种械拿麅赃f上,退到一旁等候吩咐,。
“國難當頭,,竟然還有人想著趁此機會撈軍功?!秉S飛氣憤地將名冊摔到地上,,指著門外怒喝道:“去,把他‘請’進來,,我倒要看看是誰這么大的膽子,!”
城門外,王封想起車夫離去時希冀的眼神,,有些后悔將全部錢銀贈予鄭捕頭,,不然此時拿出些許,今日必然會多一個高興之人,。
“進來吧,。”
見衛(wèi)兵出來,,王封上前一步正欲施禮,,其卻只是冷淡地招呼了一聲,便自顧自地轉(zhuǎn)身在前帶路,。
王封不明白衛(wèi)兵為何一進一出之間態(tài)度差距如此大,,但見其一臉厭惡,只能壓住困惑跟在其身后進入城池,。
商於是為了提防秦晉兩國而修建的邊境重城,,商業(yè)本就不發(fā)達,大戰(zhàn)將近城內(nèi)更顯蕭條,,王封一路上只見到數(shù)隊荷甲的士兵沿街而行,,尋常的市井氣息卻是絲毫感受不到。
主殿名義上是城主府,,實際上更加像是一座縮小版的堡壘,,王封進入外門時注意到兩邊的墻壁厚度足有一丈,外墻內(nèi)部則立有四座箭塔,,戰(zhàn)時拒敵,,平日里可做瞭望之用。
“商於作為西北國門,,即使城池被破,,亦可憑借主殿布置死守數(shù)日,,為后方百姓爭取撤離的時間?!睅返男l(wèi)兵提起這些,,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自豪,但當看到王封不為所動,,忍不住暗諷道:“商於從來只有戰(zhàn)死的鬼,,沒有茍活的人,即使躲在后面,,真到了城破的時候也別想著能夠逃跑,。”
王封選擇伙頭軍還真不是因為怕死,,見衛(wèi)兵誤會也懶得解釋,,淡淡地說道:“帶路吧,我自會與將軍商議,?!?p> 衛(wèi)兵聞言冷哼了一聲,卻也知道對方身為武士,,絕非自己可以冒犯,,只能收起不滿繼續(xù)帶路。
“啟稟將軍,,人帶到了,。”
“行了,,你退下吧,。”黃飛揮手屏退衛(wèi)兵,,卻沒有理會站在殿內(nèi)的王封,,繼續(xù)翻看著手中的布防圖。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黃飛放下圖紙起身準備外出,,見到王封站在殿中,好像突然記起一般拍了拍腦袋,,快步走上前來,,口中抱歉道:“卑職沉心軍務(wù),,忘記王公子大駕,,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p> “在下選擇伙頭軍入伍,,將軍心里有意見是正常的,。”
黃飛本想敲打一番,,將其調(diào)換到步兵營中此事便算過去了,,但見王封將話挑明,也不再繞彎子,,收起笑容冷聲道:“聽你這話必然是有理由說服我,,我倒要好好聽聽?!?p> “將軍看來,,伙頭軍的職責是什么?”
“生火燒飯,,負責軍隊所食,。”如此淺顯的答案婦孺皆知,,黃飛不明白身為武士的王封為何會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除此之外,可有他用,?”
黃飛領(lǐng)軍近十年,,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遲疑道:“必要之時,,亦可上陣殺敵,。”
“按照楚國軍旅編制,,戰(zhàn)時十人成一灶,,每灶一伙勇,萬人之軍便有千名伙勇,,如此數(shù)量除去正面廝殺,,足以作為一支奇軍左右戰(zhàn)局?!?p> 伙頭軍戰(zhàn)力雖然不高,,但放在戰(zhàn)場上也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正是出于此等考量,,軍中才會在戰(zhàn)時將伙頭軍拆分后編入步兵,,隨軍上陣殺敵,但像王封所說的將其作為奇兵,,黃飛從未聽過這種說法,,不由被提起了興趣:“伙頭軍如何作為奇兵,快請細細說來?!?p> 王封從黃飛的言語中聽出了其態(tài)度轉(zhuǎn)變,,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解釋道:“在下只需舉一例子,,將軍必然能夠理解,。”
“十年前齊魯兩國于長勺大戰(zhàn),,魯國謀士曹劌先是以‘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之計正面擊潰齊軍沖鋒,,后又通過車轍與旗幟斷定齊軍已亂,,乘勝追擊,此戰(zhàn)遏制住了齊國爭霸的勢頭,,曹劌也憑此一戰(zhàn)躋身諸國十大謀士之列,。”
長勺之戰(zhàn)是以弱勝強的經(jīng)典戰(zhàn)役,,黃飛自然知曉,,但卻不明白王封為何會提起此事。
“此役過后,,各國將領(lǐng)皆從中吸取經(jīng)驗,,兩軍對壘,若一方敗走,,勝者必會盯緊細節(jié),,以此判斷敵軍的真實意圖?!?p> “除去車轍與旗幟,,伙頭軍所留灶坑同樣是極為重要的線索,有心人追擊時完全可以根據(jù)灶坑數(shù)量來判斷敵軍的數(shù)量,。將軍試想一下,,倘若您在追擊之時,發(fā)現(xiàn)敵軍頭一日有兩千灶坑,,第二日只剩下一千五百之數(shù),,到了第三日灶坑甚至不過千數(shù),會作何想法,?”
“潰不成軍,。”
“沒錯,,常人的第一反應(yīng)必然是敵營中軍心渙散,,士兵逐日潰逃。”王封點頭附和道,,話鋒一轉(zhuǎn):“但當將軍滿心歡喜地將其堵截住,,卻發(fā)現(xiàn)敵軍并未如所料一般潰不成軍,,而是士氣高漲地在等待您自投羅網(wǎng),,又當如何呢?”
黃飛已經(jīng)將自己代入到王封設(shè)定的情景當中,,額頭上不覺滲出一排細汗:“減灶之舉的確高明,,稍不注意便會中計,但此計可由主帥部署,,不足以作為你選擇伙頭軍的理由,。”
王封本就沒期望這個解釋便能徹底說服黃飛,,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在下此次北上參軍有兩個目的,,一是想借戰(zhàn)場廝殺磨練武道,二是想實踐心中所想,,并非為軍功而來,,將軍大可放心?!?p> “你是伍家子侄,?”黃飛拆開書信,他與伍子胥私交甚好,,從未聽其說起過家中有外姓子侄,,但從字跡看來的確是伍子胥所寫,于是繼續(xù)向下看去,,讀到最后面色稍顯凝重:“武卒是何等兵種,?當真可以以一當十?”
“這只是晚輩的設(shè)想,,具體效果還需實踐才可知曉,。”王封退后一步,,恭敬地施過晚輩禮:“因此晚輩希望入伙頭軍,,并以此為試點驗證心中所想,倘若成功,,黃叔麾下便可多一支奇兵,,即使不成,亦無損失,?!?p> “你讓我考慮一下。”黃飛坐回椅子上,,一只手有節(jié)奏地叩擊著桌面,,另一只手則撫著頭閉目沉思,良久后才睜開眼,,緩緩說道:“我只可給你一伍用于實踐,,你若不滿意,便請原路返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