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連月,,映著點點星光,白皚皚照得整個溫縣如同白晝一般,夜來的朔風(fēng)又把滿地的殘雪吹凍了,,打更的皂役踏上去簌簌作響。
溫縣南城司馬府,,一襲黑袍身影疾速掠過夜空,,隨后輕輕落足于黑瓦屋頂,側(cè)耳凝聽片刻,,緊跟著足下輕點,,徑直向著內(nèi)院深處遁去。
內(nèi)院書房,,燈火闌珊,,屋內(nèi)司馬懿屈膝座于一名白發(fā)老翁身前,,屋頂則有黑袍身影蟄伏不動......
但聽屋內(nèi),司馬懿朝白發(fā)老翁蹙眉發(fā)問道:“太翁,,而今天下各路諸侯會盟于酸棗伐董,,雒陽大亂只在眼前,此正是我族趁勢而起的大好時機(jī),,為何太翁卻要下令全族子弟封門閉戶,,不準(zhǔn)與會?”
原來這白發(fā)老翁不是他人,,正是司馬懿的爺爺,,前任潁川太守,司馬一氏的族長司馬儁,。
司馬儁看著自己面前這位年未及弱冠的孫兒,,也不回話,只是含笑說道:“懿兒,,你能在這般年紀(jì)便知曉天下大勢之所趨,,卻是比你幾位兄弟要強(qiáng)多了?!?p> 司馬懿屈著身子,,恭言回道:“事之難易,不在大小,,務(wù)在知時,。孫兒一直都謹(jǐn)記著太翁的教誨?!?p> “甚好,。”司馬儁微微頷首贊了一句,,旋即卻又說道:“只是,,卻還不夠好?!?p> “此番十八鎮(zhèn)諸侯會盟伐董,,虎嘯風(fēng)聲,龍騰云起,,俱各因時......眾諸侯均只見放在明處的時勢,,可能看得出此番大勢之下的暗流洶涌者,卻寥寥無幾,?!?p> 司馬懿聞言劍眉微皺,默然片刻后,,凝聲道:“孫兒愿聽太翁教誨,?!?p> 但見司馬儁斜靠著身子,擺了擺起了褶子的衣袖,,搖頭說道:“懿兒,,你此刻便如那十八路諸侯一般,只將目光放在了雒陽董卓身上,。卻從未去想過,,此前曹操刺董事敗是巧合,亦或是人為,?”
“那曹操昔日手持七星寶刀,,距董卓不過三五步,只需奮力一擊便可功成,,可為何至終卻事敗了,?”
司馬懿想了想后,,應(yīng)聲說道:“據(jù)聞曹操刺董之時,,被那董卓提前看破端倪,這才借言獻(xiàn)刀,,及時脫身......此人當(dāng)時若不惜搏命,,即便能刺死董卓,自己卻也難免死在亂刀之下,?!?p> “呵呵,獻(xiàn)刀,?”司馬儁搖頭失笑,,“董卓能統(tǒng)御八萬西涼鐵騎,更能收服呂布,、李傕,、郭汜、李儒,、賈詡此等人物,,便絕非庸碌之才?!?p> “彼時曹操七星寶刀已然出鞘,,殺意畢露之下,他董卓能察覺不到,?又豈會真信了那曹操的獻(xiàn)刀之言,?”
聽得此言,司馬懿詫異不已,,凝聲道:“太翁之意,,竟是那董卓有意放曹操離去,,促成天下諸侯伐董事宜?,!”
“可......董卓這么做,,對他自己又有何好處?”
司馬儁聞言略帶些遺憾地看了眼自己面前這位聰穎的孫兒,,不再多做解釋,,只是敦敦說道:“此事諸因諸利,還需懿兒自己慢慢參透,?!?p> 說了這一句后,念及司馬懿到底還是年幼,,便又不免出言提醒道:“懿兒,,你往后謀算行事,需謹(jǐn)記:天下群雄,,能順勢而為者,,不過下等;能借勢而為,,可算中等,;能造天下時勢,方為上等梟雄,!”
“造勢...人為,?”司馬懿聞言喃喃低語,似有所悟,。
此時,,一直伏于屋頂靜靜聽著的黑袍身影眼眸之中亦是精芒微閃,心下暗道:“果如軍師所言,,十八路諸侯伐董,,竟是玄冥手筆!”
一念及此,,心中殺意頓生,,只是這殺意卻不再是指向司馬懿,而是那位垂垂老矣,,且身上又無半分武人氣息的司馬儁,。
“此人或許便是玄冥,若能就此將其刺死......”
想道此處,,黑袍不再猶豫,,整個身子猛然發(fā)力,“嘩啦”一聲徑直壓破屋頂,而后錚然拔劍出鞘,,寒芒微閃之際,,但見那司馬儁的咽喉處,已然噴出一團(tuán)血霧,!
“太翁,!”司馬懿見狀悲呼一聲,雙眸通紅地恨恨看向黑袍身影,,緊跟著竟不顧自身性命,,奮力一掌便徑直拍向了黑袍。
這黑袍不是他人,,正是柳瀧影子所化之葉梟,,其實力已是上品劍師巔峰,此刻對上手無寸鐵的司馬懿,,自是凜然不懼,。
只見其藏在黑色斗篷之下的嘴角微微揚(yáng)起,露出一絲冷笑,,隨即手腕輕轉(zhuǎn)之下便要一劍削斷司馬懿迎面拍來的右臂,,可驀然卻又神色大變,驚呼出聲:“傲世劍客,!”
聲落,,但見一道寒芒劃破黑夜長空,,似從天外飛來,,徑直刺向葉梟心房要害。
“噗呲~”
長劍透體而出,,緊跟著狠狠扎在了屋內(nèi)棟梁處,,入木七分,險些便一劍削塌了整棟書房,。
再觀那葉梟,,被一劍刺透心房,卻不見半滴鮮血濺出,,且看去似絲毫不受影響,,黑袍身影一閃之際仍能翻身躍房而出,隨后疾速遁入茫茫雪夜之中.......
葉梟前腳堪堪逃離遁去,,屋內(nèi)便已多了一名灰袍麻衣裹身的中年人,。
只見其淡淡看了眼倒在血泊之中的司馬儁,又看了眼那悲憤欲絕的司馬懿,,隨后皺眉望向黑袍身影遁走的方向,,冷聲自言道:“不過劍師境便有如此輕身功法,一劍穿心卻不傷半分.......應(yīng)是南華的妖道棋子無疑了!”
此時,,但見那雙眸赤紅的司馬懿強(qiáng)自忍下心中悲痛,,朝麻衣中年抱了抱拳,沉聲問道:“前輩何人,,可知刺我太翁之人姓甚名誰,?”
“我名王越?!甭橐轮心甑戳搜鬯抉R懿,,隨后聽到司馬府內(nèi)家奴扈衛(wèi)越來越近的嘈雜聲,皺了皺眉后,,徑直說道:“記住你太翁的話,,今日起封門閉戶,莫要參和進(jìn)剿董之事,,待你加冠成年,,我自會再來尋你?!?p> 言罷,,便欲遁身離去。
司馬懿見狀急忙上前攔住,,絲毫不懼對方武道實力,,清澈的雙眸炯炯盯住王越,凝聲說道:“晚輩斗膽,,請前輩留下刺我太翁之人姓名,!”
“放心,此人活不了多久了,?!蓖踉降暬亓艘痪洌S后身形一閃間已繞過司馬懿,,再不見了人影,。
......
......
翌日清晨,酸棗城,,孔伷駐軍之所,。
屋外飄著鵝毛大雪,屋內(nèi)灶膛將整間屋子烘得溫暖如春,,柳瀧臉色一片慘白的屈膝座于正北主位之上,,右手扶住胸口喘息不止。
其下首左右,,分別坐著戲志才和祖郎二人,,正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柳瀧。
良久,待柳瀧臉上稍稍恢復(fù)一些血色后,,但見祖郎便迫不及待地朝柳瀧殷殷關(guān)切道:“如何,?”
“無礙?!绷鵀{擺了擺手,,隨后看了眼皺眉不語的戲志才,凝聲說道:“四件事,?!?p> “其一,葉梟遭受重創(chuàng),,除非我能再次獲得更高的名望,,否則他便無法再化形而出?!?p> “其二,,這次玄冥應(yīng)該還無法看破我的身份,但我總覺心神難寧,,此次出手的那名劍客,,應(yīng)該很快就能找出我來?!?p> “其三,,先生此前猜測的沒錯,此番十八路諸侯聯(lián)手伐董,,確為玄冥手筆,。”
“其四,,河內(nèi)司馬氏,,定與玄冥有牽連,!”
戲志才聽完默然半響,,旋即微微頷首,道:“河內(nèi)司馬氏向來與潁川荀氏,、陳氏,、鐘氏三大名門交情匪淺,依此推測,,玄冥至少擁有這四族之力,,且真身或許就藏于潁川荀氏、陳氏,、鐘氏三家之中,。”
“主公此番以葉梟受創(chuàng)換得這份信息,卻也不算吃虧,?!?p> “至于那出手傷人的劍客......”
說到此處,但見戲志才皺了皺眉,,繼續(xù)道:“此番十八路諸侯聯(lián)手伐董,,是主公聞達(dá)諸侯,賺取大量名望的絕佳機(jī)會,,棋局已然越來越明朗,,所以主公身份為玄冥所破不過是早晚的事?!?p> “若因顧忌玄冥便放棄這次伐董揚(yáng)名之機(jī),,卻有些得不償失?!?p> “我擔(dān)憂的是,,眼下主公身邊并無能夠匹敵傲世劍客的上將守護(hù),屆時若飛劍重創(chuàng)葉梟的劍客前來行刺,,只怕主公性命堪憂,。”
說著,,只見其從懷中取出一卷絲帛遞向柳瀧:“此前主公曾讓我留意北平太守公孫瓚麾下那名喚作趙云的將軍,,這幾日我派錦衣衛(wèi)去探了,公孫瓚麾下并無趙云此人,?!?p> 說起三國各色名將,柳瀧前世卻只對最愛之將趙云了解過生平詳盡,,只不過時間過去久了,,到底是有些遺忘之處。
如今聽得戲志才之言,,他卻已可斷定趙云第一次出場是在何處,,只見其伸手接過絲帛,頷首說道:“如此,,我大致已知這趙子龍會出現(xiàn)在何時何地,。”
說了這一句后,,看了眼手中的絲帛,,問道:“這上面寫的,可是先生為我物色的其他將領(lǐng),?”
“不錯,?!睉蛑静劈c了點頭,“局勢愈發(fā)明朗,,主公身邊不可再無上將看護(hù),。這絲帛上寫的,乃是一名喚作典韋的將領(lǐng),,此人現(xiàn)于陳留太守張邈麾下效力,。”
“典韋,?怎么這么耳熟,!”柳瀧眼眸微亮,急忙問道:“此將實力如何,?”
戲志才笑了笑,,應(yīng)聲說道:“此人性情憨直,故統(tǒng)兵之能一般,,尚不如祖將軍,。可武道實力卻已破驍將之姿,,至少是一位上將,,對上傲世劍客,即便不敵,,應(yīng)也能護(hù)住主公周全了,。”
聽得此言,,柳瀧神色大喜,,急忙問道:“先生有幾成把握將其從張邈手中挖過來?”
但見戲志才探手輕撫顎下三寸青須,,淡聲回道:“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