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落廣場的傘狀高塔已經(jīng)被伊曼動了手腳,在江厭眼皮下的抽象世界中流淌著血液,,位于高塔的頂端則擁有分別兩枚同樣核桃大小的大腦和心臟,。心臟是為了維系生命,,大腦則是為了能進行簡單的思考和對命令的執(zhí)行,。
來自大書庫生物大學,,身兼教授一職的伊曼對大腦容量的掌控已經(jīng)精確到微乎其微的程度,。他知道多大的腦能執(zhí)行怎樣的工作,,如果只需要聽從命令,腦還可以再小一圈,。但他不僅需要傘狀高塔能遵循命令,還需要它掐準時機,,既找到‘先知有生命危險’這一信號為行動契機,。一旦察覺到信號來臨,高塔便會偽裝成自然現(xiàn)象幫助先知脫離危險,。
數(shù)個月前,,他也曾用同樣的方法視圖對江厭進行滅口。
伊曼將大書庫生物大學實驗樓門外的一面石碑賦予簡單生命,,立下‘殺死江厭’的命令后,,同時讓石碑的大腦擁有能夠辨別出‘誰是江厭’的智力程度。一旦滿足江厭接近的條件,,石碑就會應聲倒下,。
但那一次伊曼并沒有成功,江厭有驚無險地脫逃險境,。自那之后,,江厭對伊曼已經(jīng)有所提防,盡管伊曼幾次設計,,但都未對江厭造成實質(zhì)性的打擊,。直到江厭從張子霖處得到伊曼的把柄,伊曼便徹底喪失主動權,,只能依靠秋夢涼來維持三人之間的平衡,。
傘狀高塔的一根黑木樁倒下后,中央廣場也陷入了久違的死靜,。
這種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就和十幾分鐘前江厭營救古德時的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是,,當時的寂靜是因為廣場上空無一人,,但現(xiàn)在的寂靜卻是因為這里座無虛席,。
先知跪坐在倒塌于高塔平臺的黑木樁前,身體猛烈的顫抖,,唇口時張時閉,,仿佛呻吟,又好像只是想吐出一口冗長的濁氣,。木樁的倒塌無疑給了這個站在死亡邊緣的可憐人前所未有的憾然一擊,。他沒有在木樁倒下的那一刻受驚斃命已經(jīng)算不幸中的萬幸,而他也勢必要承擔活下去的代價,,直面眼前那鐵錚錚的現(xiàn)實,,這將會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
沒人懷疑黑木樁的傾塌只是巧合的自然現(xiàn)象,。一切都來得過分巧合,,盡管古爾向先知行行兇的動作并不明顯,做的極其隱秘,,廣場上幾乎沒人看出來古爾想做什么,,也沒人看到古爾手中藏著的骨質(zhì)匕首,最多只是把古爾向先知的突然接近當成了一種對關照性的攙扶,。
就連不解內(nèi)情的人們都不謀而合的把木樁倒塌視為的神明的懲罰,,更別說知曉其中辛秘,甚至作為始作俑者的先知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里面有多少巧合,,木樁為什么早不倒晚不倒,非要那時候倒,;為什么砸的不是他而更像是古爾,;以及為什么在他跪下后為什么一切又都歸附平靜。這么多離奇的巧合堆積在一起,,即便是意志再堅定的人,,也會為之動搖。
看這先知那近乎絕望的反應,,江厭一面為可憐的,,遭到伊曼耍騙的先知感到同情,心中戚戚,,一面又為伊曼卑鄙的手段而感到憤怒,。
魚啄靜似乎知道江厭心中所想,她搖搖頭,,在江厭身邊低聲道,,“這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我們只是闖入他們的星球的外星人,,沒有權利決定他們應該過怎樣的生活,。你心里的憐憫只源于你自以為高人一等的生活條件,,但他們沒有經(jīng)歷過你經(jīng)歷過的一切,不曾擁有你所擁有的知識?,F(xiàn)在的每一秒,,對于他們來說都是最好的一秒?!?p> “我知道,,查特拉斯跟我說過,我都明白,?!苯瓍捳f,“難道他們不該有一個機會嗎,?一個可以選擇過怎樣的生活的機會,,是在二號次行星上赤條條地擁抱太陽,還是浸泡在空間站那鋼筋鐵骨的城市中,。他們應該有這樣的機會,,難道你不這么覺得嗎?”
“他們的確該有這樣的機會,,但卻不是我們能給予他們的?!濒~啄靜平淡地說,,“我們改變不了任何規(guī)則,除非你想與整個二號次行星空間站為敵,,整個空間站的數(shù)百萬人都會將你視作死敵,。也除非你想把這里的人從一個深淵推向另一個深淵?!?p> 江厭頓了一下,,“那誰有這樣資格?”
“是誰關上了籠子,,那就該由誰打開籠子,,除了它之外,我們誰都沒有鑰匙,?!濒~啄靜抬起頭看向天空中那巨大而明媚的第二枚月亮,意有所指地說,。
正在這時,,中央廣場寂靜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喧鬧。
江厭和魚啄靜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看去,,只見擁擠的人山人海忽然朝兩邊退避,,但并不是不約而同地朝兩邊讓出一條過道,。而是像有什么東西在推搡人群,每向前一步,,便硬生生的將擋在前面的人撞開,,隨后又立刻恢復擁擠。
由于靠近高塔平臺的人群內(nèi)圍大多數(shù)人高馬大的成年男性,,以至于江厭根本看不到淹沒在人群中艱難移動的人是誰,,甚至究竟是不是一個人都不得而知。只能倚靠人們那嫌惡的表情,,以及不時發(fā)出的抱怨猜想到,,至少對方應該不具備危險性。
除了先知,,很多人都被那移動的喧鬧吸引去了注意力,,目不轉睛地盯視著逐漸朝高塔平臺靠近的空隙??障蹲罱K在大約兩分鐘后被大部落居民最內(nèi)側的人群給‘吐’了出來,,一個女孩踉踉蹌蹌出現(xiàn)在大部落和峽谷聚落之間的空白地帶。
她顯得十分慌張,,離開人群站穩(wěn)腳跟后,,第一時間竟不是觀察四周確認處境,而是迅速回過頭,,墊著腳尖朝來時的方向,,也就是茫茫多的人群那頭舉目眺望。仿佛在確認自己是否成功甩掉了追兵,。
當女孩如夢初醒,,面帶茫然地轉過頭,朝高塔平臺這邊掃看過來時,,江厭才看清她的臉,。略顯黝黑的皮膚,一對彎彎的眉毛,,澄澈無暇的湛藍色雙眸還藏著幾分慌亂和驚恐,。因不知所措而微微翕張開的嘴唇后露出一小片潔白明媚的貝齒。藏不下雙耳的黑色短發(fā)頗為凌亂,,左邊耳垂上形單影只地綴著一枚琥珀耳飾,,右邊的耳朵卻空空如也。
江厭驚訝得渾身一怔,,這個女孩赫然是在兩周前從他身邊偷偷逃走的烏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