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離死別是洮江市抗癌協(xié)會里,，大家司空見慣的常態(tài),，這里的人們早就習以為常，但是對于六歲的達娃來說不是,。

　　“……阿娘……阿娘……”達娃那一聲聲稚嫩地聲音猶如尖刀般穿刺著抗癌協(xié)會寧靜的上空,。

　　人死如燈滅，不過是一通尋常電話,，合作已久的殯儀館馬上就派車趕了過來,，流程式的準備葬禮等相關事宜。

　　達娃邊哭邊使勁全力拉著她阿娘的手,，就是不讓醫(yī)院來的人動她阿娘的尸體：“……阿娘……阿娘……”

　　王淑嫻剛剛準備上前勸慰,，也是被達娃重重地一把推開：“……走開，走開……你們都走開……就是你們這些不詳?shù)娜?，才害死了我阿爹,、阿娘……?p>　　“達娃，你聽話,，他們要遵循你阿娘的遺愿,，讓醫(yī)生第一時間取下她的可用器官給有需要的人?！笨拱﹨f(xié)會的志愿者俯下身,，輕聲細語地說。

　　達娃瞪大雙眸,，不可置信地問：“什么,？為什么取我阿娘的器官？”

　　抗癌協(xié)會的會長聞聲趕來,，遞給達娃很厚的一沓紙,，上面赫然寫著幾個打字：“器官捐贈協(xié)議?！?p>　　達娃接過來似懂非懂的皺著眉頭看了半天，只能看得懂這些紙張跟阿娘剛才交給他的紙張上寫的字一模一樣,，上面也都有他阿爹阿娘在簽的名字,。

　　會長語重心長地附在他旁邊說：“你爸媽都是醫(yī)務工作者，這是他們生前簽署的器官捐贈協(xié)議......你還小,，可能還不明白,，但是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p>　　說著會長扭過頭看了眼龍雪兒,，意味深長地說：“包括這位姐姐的媽媽,，他們都是最偉大的人?！?p>　　達娃怒視了一眼龍雪兒,，眼眸中那抹清澈無邪的靈光瞬間又變成了一團怒火：“走開……瘟神……你就是個瘟神！”

　　龍雪兒被這忽如其來的響雷嚇得呆若木雞,。

　　她心中瞬間變得那是七八個木桶打水,，七上八下：

　　“他說的對，我就是瘟神,！

　　我害的我媽提前死了,，

　　我害的常敬之昏迷不醒，

　　我還害死了達娃爸媽……

　　”

　　龍雪兒越想越難過,，眼淚花瞬間迸涌而下,，哭的比達娃還傷心。

　　她雙膝“噗通”一聲跪在婦人面前,，痛哭流涕：“對,，達娃說的沒錯……我就是瘟神……我就是瘟神……是我害死了你們……對不起，對不起,！”

　　生離更多的是遺憾,，而死別來的比生離更讓人沮喪。

　　猝不及防就失去至親的感覺,，龍雪兒那顆稀碎的心從來沒讓她忘記過,。當然，達娃此刻的心情,，她也大多能感同身受了,。

　　“達娃……對不起，對不起……”龍雪兒拉過達娃的手,，卑微地致歉,。

　　達娃看著一旁涕泗橫流的龍雪兒，聽完會長的話,，心中的怒火被澆滅了一大半：

　　“可是……你們這些山外的人都不懂……我阿娘是病故,，按理該水葬......沒有器官了要怎么水葬？”

　　達娃的疑問讓一干人等瞬間瞪大了雙眼,，不該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理智,，再次讓眾人對他刮目相看。

　　這娃,，不過也就是六七歲的模樣,。

　　一排雪白的牙齒正中，褪去的乳牙都還沒長出來,，哭天抹地的時候,，那副豁牙巴甚至讓人看著都有些莫名的喜感,。

　　可是小小的他,，居然連入葬這些路數(shù)都清楚，真是讓人不敢小覷,。

　　達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依舊有些哽咽地一字一句地強調(diào)著：

　　“我們村里，所有人死了都必須拉回去……如果像我阿娘這樣是生病死的,，就必須水葬,，這是對她最大的尊敬！”

　　始終站在達娃一旁,，卻半天沒吭聲的村長重重地咳了一聲,，義正言辭地說：“你阿爹也是先取了器官，然后火葬的,?！?p>　　達娃那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適著聰明伶俐的神色。烏黑的頭發(fā)下,，兩條彎彎的眉毛,，像那月牙兒。

　　模樣倒確實是一個機靈的孩童模樣,，但是眸子里卻是一股子的狠意：

　　“我阿爹是大善之人,，一生行醫(yī)救人無數(shù)……就連死都是為了救你這個陌生人，自然,，他是配得上火葬的……”達娃始終理解不了父母的做法,，腦海里充滿了疑惑：“為什么他們要捐出器官呢？那器官都沒有,，算是火葬嗎,？”

　　村長再三解釋后，達娃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他緊盯著龍雪兒的眼眸,，不言不語中眼眶中如鉆般的淚珠開始打轉。

　　“那就捐完以后再水葬吧,！”達娃深思片刻后斬釘截鐵地說：“我尊重阿爹阿娘的遺愿,。”

　　眾人一陣唏噓,！

　　龍雪兒再次俯身上前，拉著達娃的手，寬慰地說：“好,，就這么做吧……那你告訴大家水葬要怎么葬吶,？”

　　達娃抿著嘴唇，傲嬌地語氣：“水葬,，當然是葬在我們村里那條流淌了上千年的塔納河里了！”

　　說罷,，村長吸著長長的旱煙,，拉著達娃一聲不吭地往外走去。

　　“好,，那我們做完手術后馬上就送你阿娘回去……”龍雪兒信誓旦旦地說著,，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淑嫻形色慌張地拉扯到了一旁,。

　　王淑嫻撇了一眼達娃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地訓斥：

　　“你……你先是幫著帶你侄兒，后面又管常敬之跟焦婉兒的孩子,，你現(xiàn)在又半路接了這么一個愣頭小子……你是不是傻？你是開收容所的嗎,？”

　　龍雪兒傻乎乎地撓撓頭發(fā),，撒嬌般拽著王淑嫻的胳膊：“這還不是有你幫忙嘛！”

　　王淑嫻不予理會,，繼續(xù)劈頭蓋臉地指責：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的處境,？……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你接連幾個手術,，才剛剛大出血,，又弄得渾身是傷……你讓我怎么跟你媽交代？”

　　龍雪兒低著頭,，咧著嘴,，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慕容博拉著龍雪兒站了起來,，滿面愁容,，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王淑嫻長呼一口氣,，眼珠子一轉,，想到了焦宗盛跟她的談話，腦門兒一個機靈：

　　“常敬之的孩子我看還是還給他們吧……焦婉兒再怎么也是當媽的,，喝醉酒,，做錯了事情,，酒醒了也肯定后悔了……要是她知道自己孩子還活著，以后肯定不會再傷害那孩子了,！”

　　龍雪兒氣憤地辯解：“王姨,！……焦婉兒就是蓄意謀殺！常敬之醒過來之前,，我絕對不會把孩子還給她的,！”

　　王淑嫻照著滿腔熱血的龍雪兒就是一盆冷水潑了過去：“那要是常敬之醒不過來吶？”

　　龍雪兒鐵了心地說：“我已經(jīng)想過了,，就算常敬之醒不過來,，我也不能讓孩子回到那個想殺死他的媽媽身邊！”

　　“警察遲早會查出孩子的下落……就你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你怎么可能爭得過焦婉兒,！……就你，自身都難保,，還怎么管的過來三個孩子,？”王淑嫻是又急又氣。

　　現(xiàn)實又給龍雪兒澆了一盆冷水,，但是依然沒有澆滅她心中的熱血,。

　　她看了看達娃，心一橫,，信心滿滿地說：“我會想辦法的……那么多人,，為了讓我活著，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一定要好好活著,！”

　　“那……那既然孩子沒事，你是不是可以跟警察詳細說說那晚海邊的事情,？”王淑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又話外有話地說。

　　“詳細的,？”龍雪兒感覺很納悶地問,。

　　王淑嫻知道焦婉兒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自然也是不忍心她繼續(xù)墮落,。

　　她知道龍雪兒心地善良,，于是側面地提醒龍雪兒道：“總之，現(xiàn)在孩子沒事了……你總不能真的讓警察給焦婉兒判個殺人罪名吧,？”

　　“對……也是嘎……那我先仔細琢磨琢磨該怎么說,，等下再去找林警官！”龍雪兒若有所悟地說,。

　　心軟的人最健忘,！

　　受過的傷,，

　　絆過的跤……

　　總是不治自愈。

　　有些善良是一種選擇,，

　　而有些善良是一種天性,，是一種根深蒂固的倔強,。

　　你深知過分善良是一種愚善,，過分善良就是愚蠢。

　　可你還是第一時間選擇“無愧于己,，無悔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