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fèi)了一番心思，宸妃林璟愿的恩寵便更加穩(wěn)固了,。深秋時節(jié)里寒意俱生，如今宮中得寵的便也是舒和與璟愿,，二人算得上平分秋色?；实蹖檺蹆晌粙涉畷r,，也時常因著新晉封的常常在的緣故，每隔兩日也要去永和宮看望,?；屎笞匀皇窍膊蛔詣俚模瑢Τ３Ｔ诟羌?xì)心,，一應(yīng)吃食都得反反復(fù)復(fù)檢查了三遍后才讓她入口,，便是平日熏香和日雜所用，都是不斷檢驗后才送進(jìn)常常在暖閣,。
這邊廂璟愿復(fù)寵,，舒和圣寵不衰，可皇后卻因為旻昐感染風(fēng)寒焦心起來,。很快到了秋涼時節(jié),，一連下了好幾場雨。落雨悄然而至打著梧桐,，本鮮亮華彩的紫禁城被映得灰蒙蒙的,，仿佛拉上了一層薄薄的紗簾,。唯有御花園內(nèi)如驕陽般紅艷的楓葉如火如荼的點亮著那一隅顏色。
秋圓撐著傘,，仔細(xì)著提醒道：“路上濕滑,，皇后娘娘小心足下?！?p> 皇后從擷芳殿出來便郁郁的,，她一邊無精打采地往前走著，一邊又憂心忡忡道：“這天氣才剛轉(zhuǎn)涼一些旻昐就得了風(fēng)寒,，也不知道這些嬤嬤是怎么伺候的,，折騰了本宮的兒子可怎么好?！?p> 秋圓見皇后神色郁然,，小心地扶著她：“皇后娘娘不必太擔(dān)心了,，大阿哥喝了藥已經(jīng)好多了,。那些懈怠的奴才，奴婢一會兒會去命人好好教訓(xùn)她們,?！?p> “不必了?！被屎蠓駴Q道：“是旻昐自己睡不安穩(wěn)踢了被子才會著涼,，本宮若為此小事就動輒責(zé)罰那些嬤嬤們，難免會被人說不賢明,，沒氣量,。到時候皇上知道了，會對本宮失望的,?！?p> 傘角滑落的雨漬濺到了皇后明黃色的緞袍上，秋圓隨手替她擦拭,，心疼地看著皇后道：“皇后娘娘新登鳳座,，本應(yīng)是大喜的事?？勺詮哪侨諒拇葘帉m出來以后,，奴婢便總是見您神色抑郁，再沒見您真心的笑過了,?！?p> 皇后駐足，她緩緩地仰起頭望著那雨珠一串串落下,，模糊了她的視線,，遮住了那四四方方的宮墻,。她以失落的神色低下頭，看著自己花盆底鞋面上的寶石是那樣璀璨動人,，卻染了泥漬,，喟然嘆息：“原本以為有了嫡子，做了皇后便可萬事無虞,?？勺詮倪M(jìn)了宮以后本宮才發(fā)現(xiàn)，原來坐這皇后之位這么累,，凡事都得小心翼翼,，看著步子走路。否則稍不留心,，便會失去皇上和太后的歡心,。”
秋圓細(xì)長的柳葉眉輕輕一彎,，帶著惋惜的語氣：“做個嬪妃可以放下自己的身段去爭寵,。可娘娘是皇后,，凡事得做到讓皇上太后挑不出錯了,，上要侍奉君王，下要安頓六宮,，照顧皇嗣,。這事無巨細(xì)，什么您都得留心著,?！?p> 皇后抬起頭，聽著幾聲寒雀嘰喳,，顯得冷清不已,。她的眼眶已然紅潤，有了如雨珠般晶瑩的光澤：“所以本宮親自照顧常常在的胎,，平息旖妃所陷的流言,。這一切，本宮只希望皇上能看到,，本宮在竭力做一個好皇后,，好妻子?！?p> 秋圓欲言又止,，還是道：“奴婢倒覺得凡事無心插柳柳成蔭。皇后娘娘您不必如此辛苦的在意皇上的看法,，只要您盡心盡力做好本職事務(wù),，孝順好太后?；噬纤麜靼啄牧伎嘤眯牡?。”
皇后不置可否,，她的臉如同這暗啞的天色：“本宮怎么能不在意呢,？宸妃也一樣被太后申飭，可她只要在皇上面前哭一哭就又復(fù)寵如前了,。本宮知道,，皇上從來都沒有把本宮真正放在心上過，對著本宮從來都只有適度的恭敬,，保持著那恰如其分的距離,。”她十分傷感：“皇上在意的,，永遠(yuǎn)都只有他和旖妃宸妃她們的情分,，以至于他在夢里魂牽夢縈，心心念念的都是旖妃,?！?p> 秋圓不知如何寬解她，只得道：“旖妃和宸妃都是妾室,，且膝下無子，娘娘不必吃心于她們啊,?！?p> “本宮哪里是吃心，你知道我怨不得,，妒不得,，只不過是感慨罷了?！彼秸f越難受,，噙淚道：“有時候本宮是真的滿心羨慕她們，家室,，容貌,，恩寵，什么都比本宮好,。說來若不是當(dāng)年太后庇佑,，本宮哪里能有幸嫁給皇上，竟還成了嫡福晉呢,?！?p> “不說旁的,，就這點上便說明了娘娘是有福氣的，這福氣總會一脈相承,，一直延續(xù)下去,。”
她不甘：“本宮是庶出,，可偏偏還是連旗籍都沒有的漢人女子所生,。所以阿瑪從未有心培養(yǎng)過我，我從未讀過詩書,，連尋常官宦格格都能學(xué)的六藝也沒有研習(xí)過,。皇上喜歡舞文弄墨,，所以更喜歡去宸妃和旖妃那兒,，偏偏這些本宮都不會，連賬目本宮都算不清楚,，所以皇上一點兒也不喜歡本宮,。”她笑了笑：“若不是前頭兩個嫡出的姐姐都早夭了,，這皇子選秀怕也不會叫本宮去的,。”
秋圓替她擦去眼角的淚：“奴婢知道娘娘以前過得委屈,，可再怎么不好如今都挺過來了,。您憂思太過，應(yīng)該朝前看的,?！?p> 皇后見迎面走來一群灑掃的太監(jiān)，忙斂起失意的容色,，待他們行遠(yuǎn)后才道：“都說本宮不聰慧,，沒有慧根?？杀緦m怎么也得要讓自己聰慧起來,，讓她們不敢看不起本宮，她們會的,，本宮有朝一日也要樣樣精通,。”她又道：“只可惜旻昐年紀(jì)太小,，還不能去尚書房,。否則本宮也能讓他教教本宮詩詞歌賦了。”
“娘娘能這樣想便是極好,，上個月的賬目內(nèi)務(wù)府的人已經(jīng)送來永和宮了,，娘娘快回宮盤對吧?！?p> 再到后來入了冬,，一連下了幾場大雪。璟愿又染了風(fēng)寒,，病在床上起不來,，皇帝又急又心疼。將最好的太醫(yī)撥去啟祥宮不說,，自己是每天要來慰問的,。因璟愿病著，平日里侍寢的日子眼見著舒和越來越多了起來,，漸漸的也就一枝獨秀了,。
太后將一切看在眼里，連她亦感嘆道：“轉(zhuǎn)來換去的皇帝還是偏袒旖妃,，什么好處都讓她給占了,。”
回春蹲下身子用火鉗翻著火盆里的炭火,，火舌呲呲的發(fā)出嗶剝的響聲：“歷朝皇帝都有自己最偏愛的寵妃,，皇上對著別的嬪妃還能有這樣的禮遇，有那么多眷顧,，奴婢看著覺的不錯了,。”
屋外的雪下的格外大,，如白浪一般亮得人睜不開眼,。太后撥動著手里的金絲楠木佛珠，眼角的細(xì)紋仿佛有了歲月沉淀的痕跡,，她郁然道：“想著這時間過得真快，去年這個時候哀家還住在咸福宮當(dāng)著皇貴妃,，轉(zhuǎn)眼間滄桑巨變,，煜祺成了皇帝，哀家成了太后,，東西六宮住進(jìn)了一個個年輕鮮活的女子,。”
回春忙笑道：“是太后洪福潑天,，奴婢陪您熬了這么些年,，您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了半輩子，也該享享福了?！?p> 太后拿起一本記檔,，翻著那一張張泛黃的紙卷，如風(fēng)輕拂過一般,，面上卻是風(fēng)輕云淡：“這記檔還是先帝十年的敬事房存檔,，哀家看著從前哀家也不算多得寵，可如今這么看來,，有福氣的再晚還是躲不掉,，沒福氣的即便開始享著洪福，日后還是得還回來,?！?p> 回春又道：“太后這話便是內(nèi)涵旖妃娘娘了，其實奴婢到覺著,，太后歷經(jīng)三朝,，人生浮世還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您倒不如像看戲般,，只要不出格了,，這戲任由著她們怎么唱呢?！?p> 太后嘆息一聲,，靜靜道：“是啊，若是哀家管的多了,，皇帝指不定怎么嫌棄呢,。”
“皇上仁孝,，太后您做什么皇上自然都是支持的,。”
太后擱下那本記檔,，她的笑乍然凝固在此時,，眼角的羽睫隨清風(fēng)悠然扇動，頗有婆娑淺韻之態(tài)：“眼瞧著宸妃鬧病不能伴駕,，旖妃和毓嬪受寵,，皇后也打著如意算盤呢?！?p> 回春似是看穿一切：“皇后娘娘也忒急了些,，上回彈壓天象流言的事得了皇上的稱贊，可如今連自己的孩子得了風(fēng)寒都沒照顧好,，還親自提議照料常常在,，也是賢惠過了頭,。”
太后眼神冷冷的,，沉重道：“皇后一味想著討好皇帝的心意,，借著常常在的孩子引皇帝到永和宮也好鞏固自己的恩寵?！彼龘u搖頭道：“只是這皇后只想著好的,，未想到壞的那層，倘若常常在的孩子有個什么閃失,，第一個難辭其咎的便是皇后,。”
回春跟著太后一樣十分淡然：“太后似乎早就看穿了常常在這一胎不會這么順利,，那您為什么不去提點著皇后娘娘,？”
太后挑了挑眉，極其溫柔如春光和煦的目光掃過一切：“皇后都這么胸有成竹了,，哀家還能說什么,？難不成現(xiàn)在又把常常在挪回延禧宮？再說了,，常常在懷著皇帝登基后的第一胎,，后宮里肯定有不少人烏眼雞似的盯著。若能平安生下皇子自然更好,，若是不能,，哀家就當(dāng)她這一胎來試試水，看看皇帝后宮里這攤水,，到底有多渾,。”
這一年的雪格外來的早些,，方十二月里,，鵝毛般的大雪便染白了整個紫禁城。遠(yuǎn)遠(yuǎn)只聽得到宮人踏雪踧踧聲,。這大雪紛飛,，柳絮般的雪，蘆花般的雪,，輕煙般的雪,，流轉(zhuǎn)而追逐，來時不染纖塵,，落時不驚點塵。青灰蒼穹下片片點點,，冰凌霜花玲瓏剔透,，粉雕玉琢,。不僅御花園，饒是各宮各苑之院中枯枝,，亦是瓊枝玉珂,。
這日，嬪妃們給皇后請過安后,，皇后便吩咐了早早散去,。唯有璟愿仍留在永和宮中，看著嬪妃們一個個走出去,。
皇后笑意溫婉：“宸妃可是還有什么事,？前幾日下著雪你都起不來身的，今日能來永和宮,，可見身子見好了,。本宮真是欣慰?！?p> 璟愿的艷麗姿色絲毫不因為帶著病色的面容減了半分,，蛾眉仍是細(xì)長若嫵柳，靡顏膩理間更添薄薄謙恭之色,，她清澈笑道：“臣妾無事,，就是喝藥喝的氣悶了，啟祥宮又一股藥草子味兒,，想在皇后娘娘宮里坐坐,。不過是老毛病了，這般弱不禁風(fēng)的,，不值得皇后娘娘掛懷,。倒是皇后娘娘辛勞，忙著操持六宮事宜又要照顧著常常在的胎,，臣妾瞧著倒是辛苦,。”
皇后一襲淺紫色牡丹寬氅大衣襯得她玉色的面龐格外圓潤,，遠(yuǎn)看著倒是端然生華,。她輕輕地抿一口茶，柔聲道：“皇上極重視常常在這一胎,，本宮身為中宮,，自然要盡心照料啊。伺候你的太醫(yī)可覺得還好,？”
璟愿連連輕笑,，如銀鈴晃動一般清脆：“沒什么不好的。若哪日臣妾懷了皇子,，也能得皇后娘娘這般悉心照料,，那臣妾便真真兒滿足了,。”
皇后陪笑道：“本宮倒盼著也能照料你,，為成就皇上子孫繁茂,，大清開枝散葉，這才是咱們應(yīng)該做的,?！?p> “皇后娘娘說的是?！杯Z愿連連稱贊,，她又道：“聽說這幾日為著常常在的緣故，皇上常來永和宮吧,?！?p> 皇后頓時便有些尷尬，旋即便化作明媚一笑：“皇上在意常常在的龍?zhí)?，所以這些日子就來得勤些,。本宮要日夜祈求菩薩，一定要保佑常常在這胎平安落地才好,?！?p> 璟愿微微驚異，眉頭一蹙若遠(yuǎn)山含黛：“皇后娘娘虔誠可鑒,，菩薩一定會知道的,。只是皇后娘娘，若常常在這胎平安落地,，您自然功不可沒,。但若稍有差池，臣妾是說萬一,，萬一有個什么不測,，皇后娘娘該當(dāng)如何呢？”
皇后堅定不已：“本宮相信這一胎一定能夠平安落地,，都已經(jīng)這么謹(jǐn)慎小心了,，還能出什么岔子？”
璟愿又道：“皇后娘娘,，您還是得瞻前顧后些呢,。臣妾話說直了，如今常常在搬進(jìn)永和宮,，那永和宮必然成了眾多野獸的獵物,，一旦有個什么錯子，皇上豈不是要怨恨皇后娘娘了,，您不得做好兩手準(zhǔn)備么,?！?p> 皇后蹙著眉頭，思忖道：“倒也是啊,，還是宸妃妹妹你想的周到，那怎么辦呢,？”
璟愿唇邊笑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略一側(cè)首，牽動耳墜上的燒藍(lán)如意珥：“其實啊,，臣妾看來,，就算出了什么錯也不能全怪皇后娘娘，畢竟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扇羰腔噬媳緛頉]覺得有什么，但有的人枕頭風(fēng)一吹,，那皇上與娘娘生了芥蒂,，可怎生是好呢？”
“妹妹的意思是,？”
璟愿唇邊輕輕一勾,，露出十分誠摯的表情：“這些日子，臣妾因為身子的緣故不能侍寢,?；屎竽锬锬阕约赫f，誰伴駕最多,？”
皇后低下頭,，平靜道：“除了恩貴嬪侍寢一次，毓嬪侍寢兩次外,，就是旖妃侍寢最多了,。可她也犯不著去挑撥本宮跟皇上??？”
璟愿直接道：“恕臣妾冒犯，皇后娘娘您想想,，若不是這次有常常在的緣故,，皇上何時對娘娘您這么勤密過？旖妃身陷天象之說,，皇上不顧一切都要保她出來,，足見她在皇上心里分量不輕吧?！彼娀屎蟮纳裆饾u凝重,，愈發(fā)直言道：“旖妃從前在府邸時,，皇上就慣著她由著她的性子來，想必皇后娘娘您和臣妾一樣也瞧了她不少臉色,?！?p> 皇后維持著面上的溫和：“可旖妃這段日子也沉穩(wěn)了不少?！?p> “那是被太后責(zé)罰了,，不能再咋呼了啊?！杯Z愿又道：“天象之說,，那旖妃還以為是臣妾害她，難保不會懷疑到娘娘身上,。您說,，她逮著這么個好機(jī)會，能不拿皇后娘娘您泄憤嗎,？”
皇后確信地點了頭,，又道：“是啊，旖妃從前那么心高氣傲,，恨不得事事壓在本宮前頭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就變沉穩(wěn)了。妹妹說得對,，本宮不得不事事謹(jǐn)慎小心著,，可是本宮又能做什么呢？”
璟愿見皇后如此無奈又焦灼,，心下便得意,。她莞爾一笑，便道：“其實皇后娘娘也不用過多擔(dān)心,，只要皇上在后宮雨露均沾,，您安排別人多侍奉皇上，讓皇上少去旖妃那兒,，她也橫不起來,，自然就得被皇后娘娘您好好管束著了?！?p> 皇后走到璟愿跟前,，拉著她的手推心置腹，欣慰地看著她道：“到底還是宸妃妹妹善解人意,，都知道為本宮著想,，不比那個旖妃，凡事只圖自己拔尖兒?！?p> 璟愿福了一禮,，輕盈一笑：“有些花開的太惹眼了，娘娘就應(yīng)該修剪一點,，臣妾從前也受皇后娘娘照拂,，如今替娘娘您著想，那也是應(yīng)該的,?！彼D了頓：“臣妾的藥怕是熬好了，這便不叨擾皇后娘娘了,。”
皇后親自目送她走出殿閣,，囑咐道：“宸妃妹妹務(wù)必顧好自己的身子啊,，若是有什么需要，盡管告訴本宮就是,?！?p> 待璟愿走出永和門時，娉蘭給她披上玄狐暖罩,，警覺地朝后看了一眼,，確認(rèn)安心后才疑道：“小主兒平日里實在與皇后沒什么交結(jié)，今日何必在皇后面前這般低聲下氣呢,？”
璟愿低頭看著地下晶瑩深厚的雪,，踩著亦有幾分不忍，她漫不經(jīng)心道：“本宮這些日子一直病著,，皇上雖時常來看望,，可本宮到底侍不了寢。眼見著旖妃的恩寵一日一日的多,，本宮便打心眼兒里不舒服,。”
娉蘭不解道：“旖妃雖然得寵,，那也是小主兒病著讓她撿了便宜的緣故,，等您身子好了，奪回恩寵不是三兩下的事嗎,？”
璟愿冷笑一聲,，清冽得如一枝傲雪凌霜的白梅：“本宮在宮里就只與她不睦，皇上除了對本宮,，也只對她上心些,。就算是這幾日，也不想讓她撿了便宜。恬常在說的沒錯,，皇后到底是皇后,，說話還是有分量的，本宮在皇后面前勸勸,，又?jǐn)x掇著她,，她必定眼里也有了舒和這顆沙子，自然不會讓她那么順意了,?！?p> “小主兒借著皇后，打壓旖妃,，實在是妙,！”
璟愿得意的笑了笑：“也虧得恬常在的主意好?！?p> 午時的雪越下越大,，璟愿一行人迤邐在甬道上，可大雪紛飛,，很快便覆蓋了甬道上新留下的足跡,，再尋不著影子。
皇后到養(yǎng)心殿時已是正午時分,，皇帝見她過來,，倒也還高興。便免了她的請安讓她坐下,?；屎笞允莻浜昧藮|西的，芝露將小食盒里的瓷盅拿出來倒在金龍黃釉盤紋碗里,?；屎蠖酥蒙鬃虞p輕晃動，含笑道：“皇上,，臣妾親自燉了紫參乳鴿湯,，最是補(bǔ)氣，于冬日里吃著也是最好的,?！?p> 皇帝心中漾起一簇溫情，他喝了幾口便也舀了一勺遞到皇后殷紅的唇邊,，熱切道：“皇后用心了,，你自己也嘗嘗?！?p> 皇后的眼神眷戀地盯著皇帝,，輕輕地吮了一口，面上是沁甜的滿足與甜蜜，她仰起臉：“皇上若是喜歡喝,，臣妾日日做了親自送來養(yǎng)心殿,。”
皇帝擺擺手,，沉下聲道：“天寒路滑的,，皇后不必如此麻煩。你照顧著常常在的胎,，又料理后宮諸事,，也是辛苦了?！?p> 皇后搖搖頭,，低眉頷首道：“皇上將六宮之事托于臣妾是信賴臣妾，臣妾不敢有怨言,。而且臣妾覺得這都是臣妾應(yīng)當(dāng)做的事,，臣妾不覺得辛苦?！?p> 皇帝的眉宇間隱翳著薄薄的英氣，似劍刃一般凌氣逼人,?；实蹱窟^她的手，坐倒自己身旁,，關(guān)心道：“你也是皮肉之軀,，說不辛苦自然是假的。朕知道你對開銷賬目之事不精通,，管理起來也有些吃力,，不如朕找個協(xié)理六宮的嬪妃幫襯著你如何？”
皇后如何敢辛苦,，也不能言,。如今的這份榮耀，這一點點的夫妻恩情,，是自己數(shù)年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與小心翼翼所換來的,。她時常惶恐,，時常午夜夢回,，生怕自己行差踏錯便連著如今得到的榮華恩寵還有自己，一起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皇后心下一緊,，連忙起身，蹙著眉頭欠身道：“皇上，臣妾覺得倒不必先賜了哪個嬪妃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嬪位以上的嬪妃便只有宸妃,、旖妃、恩貴嬪和毓嬪,。宸妃一向身子羸弱,，如何能有精力照料六宮之事，恩貴嬪要照顧年幼的穎玥,。那便只有旖妃和毓嬪,，她們倆都是貪玩的小女兒性子，怕是對這些也不上心,，皇上即便看重她們,，也應(yīng)當(dāng)讓她們先跟皇額娘學(xué)著，若是冒然賜了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一來皇額娘不滿,，二來過于偏頗，想來宸妃也會有怨言,，倒是惹的六宮不睦了,。”
皇帝贊許地點頭,，握著她的手掌拍拍道：“還是皇后思慮周全,，既如此那就罷了吧。只是日后你照料之時若有任何不懂的可以去請教皇額娘,，再不然,，去找壽康宮從前攝過六宮之事的太妃也是可以?！?p> 皇后連連稱是,，取過桌上的薄荷腦油用手指沾了沾揉在皇帝的太陽穴，輕輕地按摩著,，柔情似水道：“皇上操勞國事,，日理萬機(jī)，過著宵衣旰食的日子,，還要為后宮瑣事煩心,，實在是臣妾的過失?！?p> 皇帝垂這雙眼,，睫毛濃密烏黑，更添幾分英俊颯爽之感,。他語調(diào)溫沉而有力：“旻昐抱恙未愈,，冬日里下著雪的你去看望也不方便,，不如接回永和宮養(yǎng)著，等開了春再送回去吧,?！?p> 皇后感激不已，想要答應(yīng)道謝,，遲了遲還是道：“多謝皇上體恤,，可旻昐兩歲多了，正是頑皮的時候,。太醫(yī)院呈文常常在的產(chǎn)期在明年六月,，若這個時候旻昐把常常在磕著碰著了可怎么好。況且臣妾若是照料旻昐,，怕是照顧不好常常在了,，何況擷芳殿撥了那么多人照顧，想來也是足夠的,?！?p> 皇帝愈發(fā)贊許，稱贊道：“皇后賢惠,?！?p> 皇后頓了頓，反復(fù)摩挲擰松著手指上紅玉板扣戒指,，一時不知如何開口,。皇帝卻及時地捕捉了皇后這一微妙的表情,，便道：“皇后想說什么就說吧?！?p> 皇后又福下身,，卻不敢看皇帝的眼色，低著頭緊張不已道：“環(huán)顧皇上膝下,，唯臣妾的大阿哥與恩貴嬪的大公主,，就只有常答應(yīng)腹中的孩子了，可皇上的弟弟純郡王,，比皇上還小兩歲,，膝下卻已五子三女?！?p> 皇帝的眉間漸漸擰成一條條紋,，語氣淡漠道：“皇后此言何意？”
這一問,，皇后便更加緊張了,。她低頭看著地下的金龍鑲藍(lán)邊松絲毯上的松紋格外繁雜,，愈發(fā)覺得眼花繚亂。她支支吾吾道：“按理說皇上后宮的嬪妃也是不少的,，除了宸妃身子格外若怕是不能這么快懷上外,，其余的嬪妃身子都是健朗的?！?p> “皇后不妨有話直說,。”
皇后索性抬起頭,，壯著膽道：“臣妾翻看敬事房的記檔,，發(fā)現(xiàn)皇上一共翻了八次牌子，其中恩貴嬪一次,，毓嬪兩次,，旖妃五次，會不會有些不恰當(dāng),，還不說旖妃平常侍膳或者皇上親自去永壽宮的日子,，況且旖妃多次侍寢也不見有動靜，是否應(yīng)該如宸妃般先調(diào)理著,?！?p> 皇帝眼里透著慢慢稠濃的寒意：“那皇后覺得應(yīng)該如何呢？”
皇后緊緊攥著手里的帕子,，慌張道：“臣妾以為皇上應(yīng)該雨露均沾,，光顧六宮。恩貴嬪,，毓嬪,，還有恒貴人和恬常在都適宜侍寢?！?p> 皇帝仰起臉,，看著白明紙糊的窗子外隱隱能透進(jìn)雪花的光，他似笑非笑：“昨日朕去給皇額娘請安時,，皇額娘建議朕選秀來招納后宮,，或是從各宮學(xué)規(guī)矩的女子里面挑一些人，讓朕與你商議著,，你覺得如何,？”
皇后皺眉，故作從容道：“皇額娘所想,，必是為了皇上的子嗣昌茂考慮,，但皇額娘并未考慮現(xiàn)在正直先帝服喪三年之期，皇上不妨先緩一緩,，等過了這三年在選秀也不遲啊,?！?p> 皇帝冷笑一聲，讓皇后險些沒站穩(wěn)摔倒,。他肅然道：“皇后到底是為了朕的子嗣考慮還是忌憚朕寵幸旖妃,？你若為朕的子嗣考慮思量，那朕現(xiàn)在選秀又如何,？是覺得皇額娘思慮不妥,，還是根本不愿意有新人進(jìn)宮？再者說你也是為了朕的子嗣考慮,，只是你自己的私心,，覺得朕寵舒和太過了罷了?！?p> 這話雖沒有訓(xùn)斥的意味,，可冰冷冷的毫無溫度，更像是一把冰刀子刮在皮膚上,，雖蹭不破皮,，可又冰又疼?；屎髧樀没瓴皇厣?，連忙跪下：“皇上，臣妾冤枉啊,。是今日宸妃與臣妾說起旖妃侍寢次數(shù)之事,，臣妾才來稟報皇上，而且臣妾并沒有那個意思??！”
“沒有嗎？那為何當(dāng)初在朕面前讒言說要封舒和為貴妃,，在皇額娘那又換了別的說辭,，你是權(quán)當(dāng)朕與皇額娘不知道？”皇帝站起身來,，訓(xùn)斥道：“你兩面討好，為人不實,。朕看在你這些日子還算安分辛勞也就罷了不提,。可你如今又動腦子拿著朕的子嗣當(dāng)幌子想敲打舒和,，還拿宸妃來推脫自己,。皇后啊,，朕倒想問問,，你成日里腦袋里想些什么?。俊?p> 皇后心堵的說不出話,，只是連連叩首,。皇帝不耐煩道：“起來,，別動不動就跪著磕頭,！”
秋圓與芝露忙扶著皇后起來，秋圓亦慌忙道：“皇上,，今日之事確實不是皇后娘娘的主意,，是宸妃娘娘提的啊?！?p> 皇帝指著皇后,，目光卻絲毫未落在她身上?；实叟溃骸凹幢沐峰行乃?，可她是妃妾生妒醋之心，你不但不嚴(yán)加管教,，調(diào)和寬解,，還聽著她的渾話帶到朕跟前，那你這個皇后的職責(zé)是什么,？依朕看來,，倒不僅僅是宸妃的意思吧，是不是皇后你自己也有這樣的心思呢,？”
皇后急急喘息著：“皇上……臣妾沒有,，臣妾沒有啊?！?p> 皇帝忍下性子,，勉強(qiáng)溫和道：“罷了，皇后你跪安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