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開春的紫禁城渲染一片朦朦朧朧的世界,,草木葳蕤,,紅梅映雪,每每日月更替之時,,流光溢彩,,迷霞萬丈,。光暈如跳動的星火舌,曼曼流轉(zhuǎn),,時而追逐,。
這一夜,一如往常絢爛,。星羅列與夜空點綴著深邃的墨玉,,點點星光泛起灼灼晚光,靜謐而閑適,。
因是小年,,所以皇帝難得的放松一刻,微瞇著眼靜靜躺在紫檀雕龍珠椅,。琵琶音淙淙如流水,,玉指掀動,銀弦浮動,。一曲彈盡,,若空谷幽蘭久久回味。
黛央遞給貼身侍女翦竹抱著的琵琶,,盈盈施了一禮,,道:“臣妾許久不弄琴了,生疏成這樣還望皇上不嫌棄?!?p> 皇帝把弄著手中的玉璽,,明黃的流蘇垂在卷云衣錦上,半是贊嘆半是回味道:“勝過南府樂伎百倍啊,,琴雖生疏,,音卻還在。這曲春江花月夜是你常彈的,。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lián)u情滿江樹,。這詩讀著悲涼,你平日里要多研習些歡快的曲子,?!?p> 黛央含了含首,矜笑道:“是,。想來臣妾上回習譜還是在王府懷著穎玥的時候,。如今一晃也兩年了?!?p> 皇帝額頭緊緊擰在一起,,悶悶道:“只是朕聽著這春江花月夜,便想到了江南水患,,到現(xiàn)在仍然還未有治理的方案,。眼看就要開春了,冰雪融化,,潮水漫灌,,朕實在憂心?!?p> 黛央起了身,,懇切道:“臣妾對這治水之道不解。但臣妾相信,,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必然泰山崩眼前而不亂。且不論好壞,,只要足夠盡人事,,便能問心無愧?!?p> 皇帝慵懶地抖了抖身子,,均勻有力的鼻息暖閣內(nèi)細聽得見,,:“時光易逝,心卻難逝,。朕喜歡的就是你直爽干凈利落的性子,。”他爽朗笑了聲,,又道:“如今做了額娘,,倒沒從前那般有情調(diào)了。這還只一個穎玥,,若日后再育下皇嗣,,朕倒要瞧瞧你如何是好?!?p> 黛央微帶羞澀,,酸著喉頭道:“那臣妾下次來養(yǎng)心殿時拖兒帶女的可好?恰巧一旁的臻祥館不空著么,?正好讓皇上與臣妾一同養(yǎng)著,。”
皇帝見黛央笑的熠熠生輝,,眸中盡是無限期盼與美好,額上微扭曲的皮皺舒展開來,。便婉聲道:“若是你你都打起這鬼主意了,,更別提毓嬪她們,若都搬來朕的養(yǎng)心殿,,那遭殃的便是朕了,。”
黛央露出點點玉齒,,笑的自然親切,,:“那臣妾還是安安靜靜地待在咸福宮照顧穎玥好了?!?p> 皇帝篤地想起什么,,關(guān)切道:“內(nèi)務府新打了對赤金蟠梨瓔珞圈,色澤溫潤剔透,,明日朕叫人去取了給你送去咸福宮,,你讓穎玥戴著,那項圈戴著極是好看,?!?p> 黛央自然欣喜,謝過禮便道:“臣妾估摸著穎玥要就寢了,,每日寢前臣妾得唱山謠是必不能少的,,臣妾告退,。”
皇帝只囑咐:“明日朕去咸福宮用午膳,,順著瞧瞧穎玥,。夜里露深濕氣中,你仔細著,?!?p> 黛央跨出養(yǎng)心殿時便瞧見舒和,互施了禮便道:“夜深露重的還出來,?!?p> 舒和就著話頭眺望夜空,曼曼道:“夜深露中重才有意境,,白晃晃的天色出來,,跟往常一樣,有什么意趣,?!?p> 黛央噗嗤一笑,隨即旋到舒和身后:“旖妃你這說法古怪稀奇的很,?!?p> 舒和似笑非笑嗔道:“遠遠就聽得恩姐姐的琵琶如流水淙淙,可惜來的晚了,,不能一聽恩姐姐如鳴佩環(huán)之聲,。”
黛央輕搖手中軟狐毛護套,,微微頷首宛如秋日里卷風低垂的金葉散著柔情又富堅韌的光澤:“雕蟲小技而已,,我倒時常惦記著你吹的那管煙柳玉屏蕭?!彼h(huán)顧四周,,生了涔涔寒意:“等我得閑些日子再邀你來咸福宮一同切磋?!?p> “恩姐姐好意,,我自然心領(lǐng)。仔細著路滑,?!?p> 舒和綰的不過松松一個垂柳發(fā)髻,簪的不過三枚燒藍羊角勾,,再以珍珠葡萄籽斜斜并入,,著了身月白色百蝶游花,意態(tài)閑閑生出暗暗的光澤,。
門口兩個太監(jiān)掀開帷簾,,舒和就著緩步踏入,。養(yǎng)心殿新修過的漆金麒麟柱散著一股淡淡而又威嚴的香,兩只麒麟蜷縮這在一塊頗有安然生猛之姿,。她的手溫柔的撫在柱上,,笑意似春晨薄薄籠罩的霧,娓娓道:“麒麟者,,牡曰麒,,牝曰麟。許云仁寵,,用公羊說,,以其不履生蟲,不折生草也,。這養(yǎng)心殿龍麟俱在,,可真是祥瑞之地了?!?p> 皇帝看她一眼,,眼底是毋庸置疑的喜悅:“怎么?喜歡么,?每次你親自給朕縫繡的寢衣也好,,香囊也好,從來都是麒麟圖騰的,,可見你是鐘意于麒麟,。”
舒和注視那柱上麒麟栩栩如生,,笑道:“麒麟之靈等同與龍。世人皆以龍為天子,,卻又多有畏懼,,臣民心中天子自是遙不可及。而麒麟溫順親和又不失天子雄威,,民貴君輕,,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麒麟之心為君王,。臣妾以為皇上當做親民親臣之君,。”
皇帝遞過一個蜜橘給她,,一邊道:“龍為天子,,麒麟亦為天子,朕知道你的意思,。正因朕與你心意相通,,所以朕才知你,,正因朕知你,所以朕才與你情投意合,?!?p> “這話聽了沒的叫人發(fā)麻,仔細臣妾下回給皇上繡饕餮圖樣,!”舒和鼻子一擰,。
皇帝爽朗大笑:“饕餮該食盛宴,下回朕遣人這你衣裳上盡弄山雞,,野鴨,,鵪鶉紋樣可好?”
舒和噘嘴:“皇上賞的,,自然都好,。只要皇上敢這般吩咐繡坊,那臣妾就敢穿,?!?p> 皇帝卻只得作罷:“朕拗不過你?!?p> 風卷信箋,,漫漫花香。
舒和淺然一笑,,蕩漾朦朧春色:“皇上今日怎么有雅興聽聽恩貴嬪彈琵琶了,?”
舒和取過案上的薄荷腦油,輕輕蘸了蘸,,又擦拭在皇帝的兩邊太陽穴上,。皇帝隨手拿著一支鼻煙壺輕嗅,,漫不經(jīng)心道:“見了幾日的朝廷老夫子,,今早皇后又來在朕耳邊聒噪,下午宸妃又來找朕,,說硬要快雪時晴帖,,朕心甚煩。恰好恩貴嬪得空來請安,,她是個安靜的好性子的,,所以便留她彈了一曲。正好朕也向她問問穎玥近況,?!?p> 舒和微笑道:“皇上若是關(guān)心大公主,大可親自去咸福宮啊,??倸w是自己親生女兒,,還是要多見見的?!?p> 皇帝輕輕拍著舒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朕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恩貴嬪怕穎玥受寒,不敢讓她出咸福宮,,朕這些日子又不得空,,等過些日子朕就去看看她們?!?p> 舒和贊許地點了點頭,,將帶來的一塊奶味軟糕遞到皇帝嘴邊:“臣妾托賀大人帶的六味齋奶糕,皇上嘗嘗,?!?p> 皇帝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轉(zhuǎn)過頭望向她,,滿是期待道:“朕也盼著能夠和你有一兒一女,,就像這奶糕一樣絲滑綿軟,這樣咱們的情意就更完整了,?!?p> 舒和有些酸楚,但還是勉強笑道:“臣妾無福,,從皇上登基不久開始侍奉皇上到現(xiàn)在也快三個月了,,仍然沒有動靜。不過皇上的心意就是臣妾的心意,,咱們一定會實現(xiàn)的,。”
皇帝沉了沉,,又道:“朕是這么想的,,生子這種事急也急不來。但朕想讓你先當個養(yǎng)母,。”
舒和疑惑:“養(yǎng)母,?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嗯”了一聲,繼而道:“是啊,,朕想了許久,,常常在的孩子生下來朕不想送去擷芳殿養(yǎng)育。但育子必得要母賢,。環(huán)顧朕的后宮,,恩貴嬪已有穎玥,,不便再養(yǎng)。而皇后庸懦無能,,宸妃嬌柔體弱,,毓嬪太過頑劣俏皮,尚不穩(wěn)重,。封氏常氏之流德行朕信不過,,所以她們都不好養(yǎng)育孩子。也便只有你和恒貴人,,恒貴人也算端雅持重,,但朕還是更屬意你的?!?p> 這樣的話,,舒和只覺得心里漾起層層漣漪,是暖流,,是熱切,,漾在她的心頭。是三春暖陽,,照拂著她,,她的心被這溫暖包裹得緊緊的,透不進一絲涼意,。
舒和切切地望著皇帝,,道:“若皇上放心臣妾養(yǎng)育,臣妾必定好好養(yǎng)著孩子,,視如己出,。”
“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皇帝握著她的手拉倒跟前來,,不料舒和只覺一陣眩暈,,花盆底一踉蹌,皇帝急急扶住了,,急道:“怎么啦,?身子不適么?要不要朕請?zhí)t(yī)來瞧瞧,?!?p> 舒和撫額,搖搖頭道:“皇上不必了,必是方才走得急,,一下沒注意才這樣的,。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不必掛心,?!?p> 皇帝讓她坐下,真切道:“朕怎么能不掛心呢,?”他見舒和嘴邊生了幾個紅疙瘩,,用手去摸了摸,伴著責怪的口吻溫柔道:“怎么嘴上也生了東西,?怎么搞的,?難道這些日子朕不得空去永壽宮?你便照顧不好自己了么,?”
舒和逗笑道:“便是皇上日常來永壽宮,,難不成也是皇上照顧的臣妾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這些日子臣妾愛吃辣的,,總覺得爽口放不下筷子,所以就生火了,?!?p> 皇帝又道:“那也不能不忌口啊,都多大的人了,,還管不住自己,。”他嘆了口氣:“前朝的事情朕已經(jīng)憂心不已,,若你要是身子不安,,朕會更加掛心。兩頭不安,,朕也無心理政了,。”
舒和略為愧疚,,忙起身繞到皇帝身后替他垂著背:“好啦,,是臣妾的錯。是臣妾沒有照顧好自己,,讓皇上關(guān)心了,。可臣妾并不是宸妃,,身體沒有那么嬌弱的,還請皇上放心好了?!彼D了頓:“皇上,,其實臣妾倒覺得,江南水患一事,,除了赫舍里大人的方案也別無他法,。赫舍里大人的法子雖然冒險,可臣妾看來,,為今之計也只能是如此,。”
皇帝苦惱道:“赫舍里敦柱的方案朝中臣子多為反對,,其實朕也想了,,的確不妥。按照他的說法,,便是要修高堤壩,,原先不牢固的堤壩要重新撤除,可眼見著春回冰融,,凌汛將至,。一旦在施工期間泄水漫灘,那后果不堪設想,?!?p> 舒和努了努嘴,沉思道:“其實皇上所說的后果不堪設想,,不過就是怕若洪水漫灘,,危及的是附近所居住的居民??沙兼芯窟^那的版圖,,也翻閱了人口錄制案。附近所居人口,,不過七千人而已,。”
皇帝頗為驚異:“舒和,,七千人啊,,若是洪水漫灘,七千人的性命便折損在里面了,?!?p> 舒和感受到皇帝急促有力的呼吸聲,靜靜道:“這七千余人,,實在也不算多,。皇上為何不可在遠離修壩之地,給這七千余人尋一個安頓之地,。若是修筑期間,,洪水并未漫灌,自然是好,,到時候修筑好了再好生挪他們住回去呀,。可要是漫灌了,,朝廷便是斥重資再給他們修筑家園,,補貼費用,也好啊,?!?p> 皇帝思忖著,又道:“按你說的,,修筑期間,,將他們挪去別的地方,那也只能分成幾所,,將當?shù)氐目照召徶匦滦藿?,作為暫時的難民收容所,可光是這比銀子不說,,他們短時間內(nèi)不能開墾糧田,,衣食之事必然也要朝廷擔保。還不說若是洪水漫灌,,修筑堤壩以后得重新斥資給他們建房子,,墾糧田,補貼用,。光是這筆銀子就所費不少,。”
舒和沉下臉來,,徐徐分析:“天下銀子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為黎明百姓破費銀子也不算什么,何況目前咱們國庫也不算那么空虛,。而且臣妾聽太后說,,單單是每年從蘇州織造和江寧織造采購的衣料便費了幾十萬兩銀子,可賞給命婦們官員們,,還有后宮所用,,哪個女子用的了這么多衣料?!?p> 皇帝頗為肯定:“是啊,,這奢靡之風還是從皇瑪法那朝便盛行了,,即便國庫充盈也不能如此鋪張?!?p> 舒和又道:“臣妾向內(nèi)務府和造辦處的人問過,,按著人工費和物價費,設定修筑堤壩期間為六個月,,不算宮人和施工堤壩的費用。只論那七千余人口,,和附近已遭水患的三千余口人,,若是給他們修筑收容所,并安保他們半年的吃穿用度,,醫(yī)藥治療,,再補貼他們的糧食、牲畜費用,,按最高的來計算也只是六十幾萬兩銀子,。若是把這六十萬兩銀子分成六次,每年少購十萬兩銀子的衣料,,只需六年便可填補回來,。”
皇帝嘉獎道:“舒和,,你倒是對朕的事用心,。只是這六十萬的銀子若要拿自然是拿得出手,可拿了之后國庫必會空虛不少,,若這幾年天下再有什么事,,到了補給銀子的時候便難以拿出手了?!?p> 舒和咬了咬唇,,試探著道:“其實臣妾覺得這筆銀子也不必全靠朝廷撥款。國之有難,,八方支援,,自大清開朝以后,便天下祥和,,國泰民安,。天下臣民多受朝廷奉養(yǎng)保衛(wèi),才得以安居樂業(yè),。那些富庶之人難道此時只能睜眼看著么,?”
皇帝又道:“朕也是這么想的。朕會昭告天下,,頒布募捐令,,只要是中農(nóng)以上的生產(chǎn)戶,,每家每戶必要捐銀捐糧?!?p> 舒和按住皇帝的手:“這般驟然強求,,必然會引得他們不滿。到時候雖然被迫捐了銀糧,,可難免不會心生怨憤,。皇上倒不如讓他們給出福利和條件,,讓他們自己決定捐或是不捐,。”
“除了減免往后的稅收,,還能有什么吸引他們么,?”
舒和清婉地笑了笑,如一枝含苞待放的玉蘭恬靜溫婉:“皇上自小生活在皇室,,過著衣食無憂,,錦衣玉食的日子,尚不能理解天下父母心,。這天下父母,,不論富足窮苦,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科考中舉,,以此光耀門楣,。如果捐募了糧田銀糧的,按著所捐之數(shù)來登名造冊,。日后應考之時,,可根據(jù)捐募數(shù)額的名冊來稍微降低中舉線亦或是額外補貼分值?;蛟S皇上會擔心將來朝廷會養(yǎng)無用之人,,可許多應考之人常常因為這一兩分便失之交臂,名落孫山,??伤麄円参磭L一定不會是朝廷的可用之人啊,?”
“是啊,,單以科考來平定一個人的優(yōu)劣確實過于局限,柳永多次科考未中舉,,可一樣的是胸懷大志,,流芳千古?!?p> 舒和肯定道:“對于窮苦之人來說,,能補貼三分分值,,一定很滿足了。再者,,許多窮苦之人生了孩子卻無錢供養(yǎng)他們念書上私塾,,就荒廢了一棵苗子,臣妾覺得也不妥,。若是他們實在沒有銀糧可捐,,獻力也是好的。對于那些應役卻不收工錢的壯丁同樣登名造冊,,他們的孩子將來讀書,,朝廷出資書墨費,上學費,。一來既緩解了人力物力一時供應不來的急缺,又為國家培育了人才,,拓寬了招才面,,何樂而不為呢?”
舒和喝了一口茶,,又道:“至于那些被補給的難民們,。等日后成熟安定下來,重新開墾糧田以后,,要求他們?nèi)陜?nèi)給朝廷上交的糧食多于尋常的三分之一,,想來他們到時苦點累點也都沒有怨言了吧?!?p> 皇帝爽朗一笑,,一把攬她入懷:“舒和,朕有你真是朕的幸運,。你說的這些,,其實朝中也有人想到了。只是他們并不會像你這樣分析,?!彼孟骂h抵著她的額頭,不忍放開:“難為你了舒和,,朕見你眼下烏青,,必是這些日子熬夜翻書累的吧。你作為朕心里的妻子,,朕怎么能忍心讓你為了朕的事憂慮呢,?”
舒和笑意繾綣:“臣妾不累,臣妾不想看到皇上如此憂心,,天下居民安定,,不流離失所,,國家安康,皇上便順心,。所以臣妾想著替皇上分擔一二,。若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要以后妃干政之名責罰臣妾,臣妾也沒有怨言,?!?p> 皇上摸摸她的鬢角:“怎么會?妻子為丈夫排憂解難,,怎么會是違規(guī)呢,?”
舒和滿足地靠在皇帝胸口,感受著溫柔與愛意情濃,。
韓成慌慌張張跑了進來,,皇帝見狀便有些不耐:“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說,?!?p> 韓成支支吾吾道:“皇上…不好了。這幾日常常在本就身子十分不適,,半個時辰前常常在不慎崴了腳,,動了胎氣,又見了小紅,?;屎竽锬锛钡貌坏昧耍扇诉^來請皇上趕緊去看看,?!?p> 舒和握住皇帝的手臂,急著問道:“太醫(yī)去了么,?”
“去了去了,,今夜太醫(yī)院當值的太醫(yī),都已經(jīng)到了永和宮,?!?p> “天色已晚,這件事不許驚動太后,?!被实垡讶恢保B忙起身拉著舒和的手:“舒和,,陪朕去永和宮,。”
到了永和宮時,,皇帝見皇后噙著淚水正站在西配殿外來回不安地走動,,一見皇帝到來,,便如釋重負般迎上來道:“皇上,常常在動了胎氣,,很是不好,,是臣妾照顧不周?!?p> 皇帝見皇后如此急切,,也有些不忍:“皇后別自責,你已經(jīng)夠用心了,。陪朕進去看看常常在吧,。”
皇后跟在皇帝左側(cè),,進了西配殿閣內(nèi)便見數(shù)名太醫(yī)切切私語著,,幾盆一品紅映在明艷燭光下格外玉潤可人?;实勖饬怂麄兊恼埌?,常常在一聽皇上的聲音,便哭喊道:“皇上,,您可算來了?!?p> 皇帝走到她榻邊,,見她臉龐上滿是淚痕,安慰道:“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動了胎氣,。”
常常在又流下兩滴淚,,嗚咽道:“臣妾這幾日總覺得氣悶暈眩,,時常惡心不已還喘不過氣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噬希兼€能平安生下龍?zhí)???p> 皇帝扶她躺下:“你別胡說,,自然能的?!彼洲D(zhuǎn)過頭急急問道:“顧太醫(yī),,你是婦產(chǎn)第一手,常常在到底怎么回事,?”
顧太醫(yī)忙跪下,,神色有些慌張:“常常在如今已無大礙,,龍?zhí)ヒ惨驯W ,?墒俏⒊冀o常常在搭脈,,常在的脈象虛滑,龍?zhí)ビ邢禄?。怕是……怕是要燒艾保胎了,。?p> 皇后急道:“不滿三個月就燒艾保胎是龍?zhí)ゲ环€(wěn)之相,,常常在的一飲一食都是格外注意了的,,怎么會導致胎相不穩(wěn)呢?”
顧太醫(yī)不敢抬頭:“按理說有孕暈眩是正常不過的,,算是常事,。可如常在所言,,胸悶喘不過氣來卻是少見,。微臣也不知是為何?!?p> 皇后急不可耐:“是啊,,是啊,臣妾從前懷旻昐時也只是惡心乏力,,卻不曾胸悶喘不過氣啊,。”
舒和試探性地看著皇后,,還是朝顧太醫(yī)問道:“后宮爭寵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常常在的飲食確定都安全么?”
皇后橫了一眼舒和,,急欲分辯道:“旖妃,,常常在的膳食都是永和宮小廚房單做的,而且太醫(yī)也查驗了,,絕不會有差池,。”
皇帝坐下來,,不耐地問道:“常常在有中毒跡象么,?”
顧太醫(yī)搖搖頭:“回稟皇上,常常在的衣物,,飲食,,以及殿內(nèi)陳設微臣都查驗過了,都是無毒的。而皇后娘娘宮里日日給常常在做膳食的菜譜微臣也看了,,未有相生相克之食,,所以說常在是沒有中毒的,可根據(jù)常在自己的描述,,倒又像是中毒了一般,。”
舒和坐在常常在床邊,,牽動鼻翼嗅了嗅:“你這寢衣的氣味聞著倒是格外清冽,。”
常常在十分虛弱,,吊著氣道:“嬪妾的衣裳都是用搗碎的薄荷葉煮水清洗的,,皇后娘娘說薄荷味能寧神靜氣,所以嬪妾便吩咐四執(zhí)庫這么做了,?!?p> 皇后朝著皇帝連連點頭:“是啊,這個法子還是臣妾有孕時皇額娘告訴臣妾的呢,?!?p> 顧太醫(yī)又道:“微臣也查驗了常在所浣洗后的衣物,的確是薄荷味,,也是無毒的,。”
皇帝冷冷道:“沒人敢這般明目張膽的謀害皇嗣的,。是不是常常在自己心煩意燥,,所以才氣悶的?!?p> “女子有孕的確容易煩躁,按皇上這么說應該也是可能的,。微臣實在沒查出哪里有問題,。”
皇帝安撫著常常在:“你有著身孕,,就別多慮了,。朕會讓太醫(yī)給你開一個寧神靜氣的方子,你好好養(yǎng)著,?!?p> 說罷,皇帝便又起了身:“朕還要回養(yǎng)心殿批閱奏折,,得空再來看你,。”他朝著舒和溫婉道:“今日皇后和旖妃也累了,你們都早點安置吧,?!?p> 舒和與皇后行了禮,目送著皇帝走出去,。兩人便也從殿閣中走了出來,。
皇后握住舒和的手,擔憂道:“旖妃妹妹,,這可怎么是好,?本宮已經(jīng)很用心地照顧常常在的胎了,可現(xiàn)在竟然要燒艾保胎,,我沒了主意,,妹妹得跟我一起想想啊?!?p> 舒和沉著道:“皇后娘娘盡職盡責,,得您親自照料是常常在福澤深厚??沙兼丛B(yǎng)過,,也不知道這其中厲害。不如明日請安過后,,皇后娘娘留了恩貴嬪一同商議,,恩姐姐生養(yǎng)過,自然比臣妾更有法子,?!?p> 皇后反應過來,擠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道:“是是是,,還是旖妃妹妹你心思細,。恩貴嬪生養(yǎng)過,想來一定有主意,,本宮明日要跟她好好商量才行,,常常在這一胎可千萬不能出什么岔子了?!?p> 舒和福了一禮:“再怎么說,,皇后娘娘還是需要慎之又慎。時候不早了,,臣妾也要回宮安置了,,臣妾告退?!?p> “小心著點走,?!?p> 夜風襲襲格外冰冷,兩個女子立在永和宮甬道旁,,見舒和的儀仗出來便略略朝后退了一退,。
有女聲笑道:“皇上和旖妃都先后離開了,可見并未查出什么,,沒出什么事,,小主兒盡可安心了?!?p> 那立在前面身形綽約的女子得意道:“一品紅無色無味,,搗碎了和在薄荷葉里一起煮也察覺不出來的。不過也是那柔露辦事得力,。你記著,,等永和宮一出事,即刻就要送柔露去見閻王,?!?p> “是,小主兒英明,?!?p> 那女子揚了揚絹子:“許久沒有彈三味線了,陪本宮回宮吧,?!?p> 有寒風拂過,出動樹影婆娑,。兩個女子踏著夜色,,消失在暗影綽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