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什么心事讓您這樣傷心嗎,?”
槡雨趁著槡云出門端水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問岑衎,,剛剛伺候岑衎用膳的時候,她便看出岑衎興致不高,,眼睛也紅腫著,,她擔(dān)心她家千寵萬愛的小姐進宮受了委屈,,卻不肯說,,只為岑家的前途和榮耀,但在槡雨心中,,岑家固然重要,,卻不比她的小姐,她的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正合眼享受水溫的岑衎聽到槡雨這樣問,還有些疑惑,。
“槡雨,,你怎知我有傷心之事?”
“小姐,,你的眼睛還腫著,,聲音也有些沙啞,若不是染了風(fēng)寒,,那便是剛剛哭了一回,?!?p> “你看我看得如此細致?!?p> “槡雨眼中,、心中只有小姐,小姐安好,,槡雨便安心,,可是小姐,您若是受了委屈,,可千萬要跟槡雨說,,槡雨雖然人微言輕,也沒什么本事,,但是槡雨會永遠站在小姐這邊,,會永遠擋在小姐身前?!?p> 槡雨眼眸光亮,,堅定而溫柔。而她的話也像一只手,,輕輕撫慰著岑衎滿目瘡痍的心口,。岑衎淚如泉涌,她本不是個多重情重義的人,,除了對涂欽質(zhì)外,,對其他人再沒有多的情感,可自從她變成岑衎,,情緒就常常難以自控,,就像此時,槡雨幾句話也能讓她落淚,。這就是,,毫無理由的偏愛嗎?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槡雨見不得她家小姐難過。
“槡雨,,我的故交去世了,。”岑衎哽咽,,此刻,,她愿意相信這個會永遠站在她身邊的人。
槡雨沒再說話,,岑衎將頭靠在槡雨腰腹處,。槡雨用手輕柔地,、自上而下地撫摸著岑衎的長發(fā),一遍又一遍,,“小姐,,哭吧,哭出來吧,!”
槡云端了熱水推門而入,,看見這種場景,剛要問槡雨是怎么回事,,槡雨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槡云不要問。槡云也是懂事,,放下熱水,,退了出去。她和槡雨從小陪在岑衎身邊,,卻從未見過岑衎有哪次哭得這樣傷心,。
槡云自知嘴笨,不會安慰她家小姐,,便想著去膳房做點小姐愛吃的甜羹,。只是初來王府,她不太熟悉路,,夜已深,,無人可問,槡云在華年軒轉(zhuǎn)了許久也沒找到膳房,。她正唉聲嘆氣的時候,,碰到剛從書房出來的勻津。
“槡云姑娘,,這么晚了,,還沒歇息嗎?”勻津先開口問候,。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亂逛的,,我是想到膳房去給我家小姐做點宵夜,,但是我一直沒找到膳房?!?p> 槡云尷尬地笑了笑,,有點不知所措。
“哦,,既是如此,,槡云姑娘請隨我來,。”勻津很貼心地把槡云帶到了膳房,。
“這便是膳房了,,槡云姑娘請便?!?p> 勻津說完,,便要離開。
“那,,那個,,能否請你幫,幫個忙,?”
槡云怯生生的,,說話也結(jié)結(jié)巴巴的,明明害怕,,卻還硬著頭皮問勻津,。還好勻津是個熱心腸的,他將手里的提燈放好,,算是答應(yīng)了槡云的請求,。
“槡云姑娘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就是,?!?p> “能勞煩你幫我燒火添柴嗎?”
“行,,姑娘放心做就是,,這灶火交給我,定給姑娘燒的旺旺的,?!?p> “謝謝你,你人真好,!”槡云見勻津這般好說話,,終于松了口氣,笑得眉眼彎彎,,還露出了兩頰小小的梨渦,。
勻津被這單純真摯的笑容迷住,一時間看愣了神,,從此,,少年春心萌動,眼中再無其他,。
槡云手腳很快,,小半個時辰便做好了甜羹,。“勻津小哥,,今日多謝你了,,這個再勞煩你端給殿下,辛苦了,?!?p> 勻津接過食案,連連說:“不辛苦不辛苦,,姑娘手藝精妙,,心還這樣細,不像我,,只會給我家主人惹麻煩,。”
“怎么會,,勻津小哥今日可是幫我了大忙了,,所以這碗甜羹是給小哥的,算是答謝,!”
“這是給我的,!”勻津又驚又喜,笑的嘴都合不攏,,還從未有女子給他做過羹湯呢,。
“嗯,不是什么貴重之物,,但是很好喝的,,這個我保證?!?p> “姑娘做得肯定無比可口,,我一定喝得干干凈凈,一滴也不剩,?!?p> 勻津覺得,他遇到了這個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他一定要想辦法,,將這么美好善良的姑娘娶回家。
槡云點點頭,,“勻津小哥,我先去照顧小姐了,,路我已經(jīng)會走了,,多謝了,。”
勻津說了聲好,,目送著槡云離開,,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見了,才端著兩碗甜羹去了書房,。
涂欽捷看著勻津端了宵夜進來,,很是詫異,“勻津,,你今日開光了,,居然還會給你主子送宵夜來,不過,,你怎么端來兩碗,?”
“殿下,這是王妃身邊的槡云姑娘做的,,這一碗是殿下您的,,另一碗,可是槡云姑娘特意給我做得,?!?p> 勻津笑的又得意,嗯,,又得意,。
涂欽捷看著笑得像個傻子的勻津,搖了搖頭,,“勻津,,你莫不是瞧上了人家?”
“何止瞧上,,殿下,,你不知道她有多好,總之,,勻津我這輩子非槡云姑娘不娶,!”
“你才見過人家?guī)酌妫透疫@般發(fā)誓,,為時尚早吧,。”
“殿下這話錯了,,這有些人見一面便足以動情,,我信命定之緣,就像殿下與王妃,不也沒見過幾面,,如今,,也是一對恩愛夫妻?!?p> “命定之緣,,恩愛夫妻,也許都是逢場作戲,?!蓖繗J捷看著甜羹,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她如浮萍般躺在冰棺旁,,看起來脆弱不堪,,如奄奄一息的飛蛾,有那么一瞬間,,涂欽捷生出了對岑衎的惻隱之心,。
槡云端著甜羹進門,岑衎已經(jīng)沐浴結(jié)束,,槡云用干凈的帕子為她擦拭長發(fā),。
“小姐,我借這里的膳房做了碗甜羹,,不知道這王府的飯菜合不合小姐的胃口,,所以槡云給您做點夜宵?!?p> 槡云的廚藝那還是小有名氣的,,在丞相府的時候,就常常被家里的廚子纏著傳授做菜的手藝,,丞相夫人相熟的幾位官宦夫人也很喜愛槡云做得蜜餞糕點,,經(jīng)常到相府品嘗,久而久之,,京城許多人都知道丞相府有個極善廚藝的女婢子,,可很少有人知道,岑衎的廚藝也很高超——不是真正的岑衎,,是作為蒼云念的岑衎,。
“很好喝,槡云,,謝謝你,。”岑衎不是敷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嘆,,的確很好喝,。
“小姐還愛喝就好,槡云腦子愚笨,,不似槡雨那般玲瓏,,能及時感受到小姐的心緒,,所以只能做點好吃的給小姐暖暖胃,。只要小姐喜歡,槡云什么吃食都能給您做出來,!”
“槡云,,槡雨,還好有你們跟在我身邊,,我已經(jīng)很安慰了,。”岑衎看到這二人對自己如此忠心,,便想到從前的自己,,那時的蒼云念也一心都在涂欽質(zhì)身上,也曾發(fā)誓,,永遠忠于涂欽質(zhì),,絕無背叛。
“小姐寬心,,奴婢和槡云一定會一直跟隨小姐的,,是吧,槡云,?”
槡雨將用完的帕子疊好放起來,,又給岑衎倒了杯茶水,,槡云端著食案,,頻頻點頭,。
“好了,小姐,,夜深了,,漱漱口就歇息吧,明早還要去給太妃請安呢,!”
岑衎舒了一口氣,用茶水漱口后上了床榻躺下,。槡雨槡云幫著捏好被角,熄滅了燭燈,,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黑暗之中,,岑衎閉上眼,腦海中卻全是蒼云念冷冰冰,,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身體,不能言語,,無聲無息,像個玩物一樣,,令人唏噓,。想著這些,,岑衎實在難以入眠,她必須要想辦法再進那密室一次,。
一夜無眠,天剛蒙蒙亮,,岑衎起身,,倒了杯已經(jīng)冷掉的茶水,站在窗邊眺望,,懸月在空,,云層流動,絲絲涼風(fēng)吹進岑衎眼中,,引起一陣酸澀;隨風(fēng)而來的,,還有這滿院子的花香,,涂欽捷真是個愛花的,怕是想將他這院子給種成個花圃。岑衎被花香吸引,,便推開門去外面賞花。
“這便是,,入夢竺嗎,?”岑衎彎腰去看那一叢不太起眼的紫紅色小花,涼風(fēng)吹拂著她的發(fā)絲和裙衫,,長發(fā)盈動,衣袂飄搖,,此刻的岑衎,,好似剛從天宮下來的仙子,雖在這天色中看不清她的容貌,,卻依然美不勝收,。
涂欽捷一從書房出來,便看見如此美景,,如他心如止水,可也難免會為此情此景而動心,,他的王妃,,不愧是名動京城的美人,。
“小心昏睡過去,,莫要靠的太近?!蓖繗J捷平復(fù)了這小小的動心,出聲提醒,。
“多謝殿下,,殿下怎么起的這么早?”蒼云念直起身子,,看清是涂欽捷,,便對他發(fā)問。
“你一夜未睡,,可比我勤快多了,。”
“臣妾惹到殿下了,,殿下怎么一大早就開始陰陽怪氣起來了,?”岑衎不明所以,她不過是想看看這入夢竺到底長什么樣子,,這也不行嗎,。
“你身子未好,又不好好休息,,現(xiàn)下還頂著冷風(fēng)出來看花,,可真是辜負了我那床榻?!?p> “殿下是因為臣妾沒有好好睡覺,,所以才這般說嘛,?!贬b可真是摸不著頭腦了,。
“天氣寒涼,,王妃可要好好照顧自己才是,你若病倒了,,我可怎么跟岑相交代?!?p> 涂欽捷脫下自己的披風(fēng),,輕輕搭在岑衎身上,。岑衎見涂欽捷提到岑濂,心中了然,看來對她關(guān)心是假,,想要借此與她那位高權(quán)重的父親交好才是真,,果然,這涂欽捷并不如他自己所說的無欲無求,。不過,這對岑衎來說,,倒并不是壞事,,有來有往,,相互利用,,這交易關(guān)系才更加長久。
“殿下多慮了,,臣妾沒那么病弱?!?p> “你我私下,,你不必自稱臣妾,,我這里沒這么多禮數(shù)。天色尚早,,再回去溫睡一會吧,等下還要去給母妃請安,,叫母妃瞧見你這般憔悴,可又要責(zé)怪我了,?!?p> “殿下放心,臣妾——”岑衎還沒說完,,便被涂欽捷提醒的眼神給打斷了。
岑衎無奈地笑了笑,,她遵守禮數(shù),,做個無可挑剔的王妃,人家殿下卻不喜歡,?!拔遥俏?,我待會兒將脂粉抹的厚重些,如此,,母妃便瞧不出來了?!?p> “你若實在睡不著,便與我對弈一局,?!?p> “好啊,,我可要好好領(lǐng)教一下殿下的棋藝,?!?p> 兩人進了屋,涂欽捷吩咐勻津添了熱茶,,又將屋里的炭火燒得旺些,。岑衎執(zhí)黑子,涂欽捷執(zhí)白子,,兩人就這樣你一子我一子地下起了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