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電話那頭傳來麥禾不可置信的聲音,,陳郁縮在被子里,小聲回答:“他說,他喜歡我,?!?p> “靠——,!”
“其實我也覺得有點奇怪,,從那之后他好像也沒說什么了?!?p> 對面沉默了良久,,陳郁聽到麥禾扭捏地咳嗽了幾聲:“那個,有件事不知道講不當講……”
一般麥禾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往往意味著不管對方是否贊同,,她都要講。
“你說吧,?!标愑糇杂X地給了個臺階,。
“其實我早看出來了,你對他有點意思……”
陳郁感覺自己的臉“唰”地一下紅了,,她強裝鎮(zhèn)定地問,“什么叫,,有點意思,?”
“這個,就是那種,,呃,,區(qū)別于對一般男同學的欣賞,或者說你喜歡他唄,!”
當“喜歡”那兩個字被麥禾輕而易舉地說出口的時候,,陳郁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她也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尷尬來自于何方,,明明這個晚上只有她一個人在房間里,。
“我隨口說說,你別往心里去啊……”見陳郁沒有回話,,麥禾有些慌張,。
“他不知道?!?p> 她最終還是變相的承認了,。
“雖然說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我很意外,也很高興,,但總覺得有些地方和想象中不太一樣……”陳郁回想起昨天中午發(fā)生的那些,,還是有一種夢境般不真實的感覺。
那是劉飛宇第一次主動開口和她說話,。這樣的場景陳郁曾在腦海里想象過很多次,,但沒有一次是這樣的。
她從未想過他們的開始會是這樣,,自己慌亂的像個傻子,,太丟臉了。
“我說,,他雖然不知道你喜歡他,,但是正常人表白完都有后續(xù)的吧?你們倆這是打招呼呢,?”
后續(xù),?老實說陳郁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在她的計劃中,,他們倆的第一次正式相遇應該在高考結束以后,,那時候她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去找他,,告訴他自己這些不為人知這些心事。
至于以后,,她不是沒有偷偷幻想過,,但陳郁一向不是個樂觀主義者,對于沒有把握的東西她不會抱有過多期望,。
很多事情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但這一切都需要一個開頭。只不過陳郁沒想到它會來的這么快,,快到讓她猝不及防,。
就在陳郁打算開口的一瞬間,通訊軟件來信息的振動聲嚇了她一跳,。
“你怎么了,?”對面的麥禾聽到一陣雜音。
“沒事,!”陳郁手忙腳亂地撿起掉在床上的手機,,“有人發(fā)信息給我?!?p> 她和麥禾用的是微信電話,,陳郁總是趁這個時間刷一會兒微博,所以突然彈出的消息框著實讓她一驚,。
“我找賀南圣要了你的號碼,。”這條信息只有一句話,。
陳郁點開對話界面,,又退出去,就這樣反反復復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就像在玩無聊的游戲一樣,。
應該回復什么?
請問你是誰,?不,,這樣太刻意了,對方的語氣明顯就是相信自己知道他是誰,。
陳郁忍不住點開了對方的頭像,,個人信息頁面里的那串ID數字她早已熟記于心。
“你還在嗎,?”麥禾遲疑地問,。
“我有點事情,咱們要不然改天聊吧……”陳郁只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涌上了頭頂,,她原本就還在感冒中,,現在更加暈乎乎的,。
“剛剛的信息是他發(fā)的吧?說了什么,?”麥禾故意壓低聲線,,“陳郁,做我女朋友吧,!”
“滾,!”
不知是不是被戳中了心事,陳郁惱羞成怒地掛掉了電話,。
很快,麥禾發(fā)來一連串的紅心圖標,,幾乎占據了半個手機屏幕,。
“靠……”
陳郁仰倒在床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2
在麥禾接連幾天的軟磨硬泡下,,陳郁終于耐不住,答應了要請她吃一頓學校不遠處新開的臺灣面館里的招牌牛肉面,。
這家面開在從麥禾家到淮中的必經之路上,,每天麥禾都會騎著車從店門口經過不下四次,對她來說,,這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痛苦遠遠超過一天寫完兩張政治試卷,。
“你不知道,我感覺那張貼在門口的海報就像是個妙曼的女子在向我招手:來呀,!快活呀……”
“……你怎么不說英俊的男子,?”麥禾的比喻一向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男人體現不出那塊牛肉的鮮美,。”
那家店的海報上,,巨大面碗的中間橫著一塊肥瘦相間的牛肉——這也是盤踞在麥禾心上數月都未曾消除的心魔,。
這天下午放學,陳郁早早地收拾好了東西去高二(1)班的門口等麥禾,,聽說他們班最后一堂課是政治,。
“女魔頭的拖堂功力與老崔相比毫不遜色,甚至更勝一籌,?!丙満倘缡窃u價。
兩個人一路趕著到了店門口時,,門前招攬顧客的營業(yè)員告訴他們里面還剩下四個位置,,但是沒有兩人桌了,,而是那種窗邊的長桌。
“沒事兒,!我不介意,,又不是來約會的,怎么吃都成,!”麥禾闊氣地攬著陳郁的肩走進去,,好像一會兒請客的人是她。
店里面的生意的確很好,,陳郁和麥禾穿過人群,,艱難地擠到窗邊,但她們意外發(fā)現四個空位中的中間兩個已經被坐了,,只剩下左右不相鄰的兩個空位,。
“我感覺中間那兩個人也是咱們學校的,這校服褲子看著眼熟,,要不我去跟他們說一下,?”
“我去吧?!标愑糇呱锨?,輕輕拍了下左邊的那個男生的肩膀。
“同學你好,,打擾了,,請問可以和你換個座位嗎?我和我朋友想坐在一起,,方便嗎,?”
對方轉過頭的時候陳郁才發(fā)現他帶著耳機,好像沒有聽到剛剛她說的話,。
“換位子,?沒事兒,同學我跟你換吧,!他帶著耳機聽不清,,見諒啊,!”一旁的另一個男生笑著招呼著陳郁坐過去,,露出一口白牙。
“謝謝,!”從他們身邊走過去的時候,,陳郁突然想起來這兩個男生應該是隔壁班的同學,戴耳機的叫柏文燦,,總是坐在第一考場的第一列,。
3
“你說,,要是劉飛宇成績沒那么好,長得也不夠好看,,你還會喜歡他嗎,?”麥禾吸溜了一口面,含糊不清地問,。
水汽蒸騰上來,,陳郁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笑著罵道:“誰都跟你一樣膚淺,?”
麥禾齜牙咧嘴了一番,,頗為老道地指點起來,“就好比我一直眼饞這家牛肉面,,心心念念了很久,,甚至夢里面我都能清楚地回憶出店門口貼著的海報內容,然后終于有一天……”
麥禾手里的筷子沿著面碗敲了一圈,,接著說道:“終于有一天你大發(fā)慈悲地請我進來吃一碗,,小爺我等呀等呀,,終于面上來了,,我迫不及待地就嘗了一口,但我發(fā)現這面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個樣子……”
“你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面難吃嗎,?我看你吃得挺香?!?p> “Nonono……妹妹你聽我說,,我沒有說面不好吃,但是它的確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樣,。那么接下來我有兩種選擇,,要么嘗了一口就走人,要么把它吃完,,介于這是你花錢請我吃的,,所以它就算是平淡如白開水我也會一滴不剩地吃完面喝完湯,但你不一樣,。
“如果你喜歡的那個‘劉飛宇’和對你告白的這個‘劉飛宇’不一樣,,那你還會繼續(xù)喜歡他嗎?”
陳郁突然想起來老方曾經在課堂上說過的一個冷知識:其實人的眼睛是可以看到自己的鼻子的,,只不過我們習以為常地忽略掉了,。
人們總是對原本就存在的東西熟視無睹,卻容易在追逐愛的過程中一葉障目,。
司湯達在《論愛情》里面寫道:“將一根冬日脫葉的樹枝插進鹽礦荒涼的底層,,二三個月之后再把它抽出來,,上面就布滿了閃閃發(fā)光的結晶,還沒有山雀爪那么厚的最細小的樹枝都被數不清的鉆石點綴得光彩奪目,,熠熠發(fā)光,。”
所以在麥禾這樣問她的時候,,陳郁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過去的一年間她不斷地在心中摹畫勾勒著對方,就像是在他身上鑲滿鉆石,,最后只剩下渾身的光暈在閃爍,,可真實的劉飛宇又是怎樣呢?
她喜歡的究竟是那個剝離一切光環(huán)的本體,,還是一團虛無縹緲的幻影,?
麥禾喝面湯的聲音驚醒了陷入思考的陳郁,她無意識地用筷子翻動著自己面前已經微微發(fā)坨的面,,像是在撈那塊根本不存在的牛肉,。
鶯時廿
其實很多故事的開頭就寫好了結局。 今天柏文燦同學小小的出場了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