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個太陽酥是甜的還是咸的,?”
這么多年,,來琿春堂的一樓大堂品茶的也不是只有那些老者和上了茶癮的中年人。不過他們基本都認(rèn)定了那一樣或者幾樣茶點,,老人一般都喜歡琿春堂里那些有好意頭的咸味茶點,,像如意糕,,黃金酥這樣喜慶的點心,,要是小孩子來了就給他們要碟奶味或者是水果味的甜點心,。
不過偶爾也會有進來看著掛滿大堂的菜牌很是局促的新客。
“太陽酥是用葵花籽和南瓜炒制后做成內(nèi)餡,,再用豬油油酥做成千層酥皮外殼的,,算是甜點,?!闭珊庹驹谶@桌客人旁邊,就仔細地給這兩個人女孩子解釋道,。
她們戴著墨鏡和大草帽,,手上叮叮靈靈的滿是才在外面賣的的小飾品,估計是來這里旅游的大學(xué)生,。兩個人點了一壺水果花茶,,正愁不知道要點什么點心呢,兩個人把菜牌看了一遍又一遍,,看見了太陽酥這個名字有些納悶,。
后來她們倆見這個穿著打扮像是經(jīng)理的“清冷姐姐”走過來,這樣溫和細致的解釋給她們聽,,還有些不好意思麻煩人家,。但她們怎么會知道寒光其實還比她們小兩歲,今年也不過22歲,。
太陽酥不過是因為做成了太陽花的樣子,,里面又有葵花籽,才這樣命名的,,聽說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宮廷小吃,,這么多年也沒有失傳,,工藝倒發(fā)展的越來越成熟了。
只不過后來兩個人也沒有點這個太陽酥,,其中一個女孩子說她不喜歡葵花籽,,于是最后她們要了一例千層黃金酥和椰汁奶糕。
“可惜了,,太陽酥多好吃啊,,香甜酥軟的?!绷剽忇僦於自诤馀赃吙粗@兩個女生點餐,,這可是她最喜歡的茶點。
她今天沒有像以前那樣躲在閣樓上睡覺,。
像她這樣的千年小女鬼已經(jīng)適應(yīng)凡塵的日光和人氣了,,如果不是太累是不用每天都待在白魚里面修養(yǎng)精力的,但平時霖鈴也確實聽膩了樓下那些人攀朋附友的客套話,,她是不太愿意下樓的,。
不過最近遇到了任瀛,任瀛雖然面冷,,但能看出來還是和寒光一樣,,愿意耐心聽她說話的,所以她就有時候會下樓看任瀛哥哥和寒光姐姐在干什么,。
找了半天看見寒光在西苑這里接待客人呢,。
琿春堂的西苑那戲臺上的戲要開場了,今天要演的是《丑娘》的第二段,。李叔很是聰明,,盡挑些很長的戲文,這樣每天演一部分,,為了來看“下回分解”的人占了大多部分,。
這是一個根據(jù)幾百年前的傳統(tǒng)愛情故事為原型,后經(jīng)知名作家再創(chuàng)作后改成的一個戲文,,作者命其為《丑娘》,。
丑娘天生奇丑無比,但身段婀娜,,為人也良善堅毅,。她本不叫丑娘,但人們從小就笑稱她丑娘,、丑娘,,她也不惱,后來圖了方便,,還就自稱丑娘了,。
她的父母意外雙亡,,她只能在一間作坊里做些活計謀生,還撫育著她年幼的弟弟,。只不過后來丑娘的作坊因為村里的惡霸的侵?jǐn)_倒閉了,,丑娘沒有辦法只好去外村找找事情做,討個生計,。
她在外村見到了她將要魂牽夢繞一生的男子——花郎,,花郎是誰呢?他也本不叫花郎,,只是出生便有著如花一般的美貌,,村里人便稱他花郎。
花郎家中權(quán)勢甚高,,給他選了很多適齡的女子供他選擇婚配,。但這花郎極為自戀,他認(rèn)為世上沒有人能比他更美,,所以一直不肯娶妻生子,,因為他覺得那些選出來的新娘都太丑了,自己根本不愿意與這個人一輩子生活下去,,家里人都認(rèn)為他或許就要一輩子形單影只了,。可是這天,,當(dāng)他看見丑娘時,,他卻不知道怎么,生出一股羞怯的感情來,,初見時便心口狂跳,,不知所措,,甚至忘了說話,,他第一次告訴別人自己的真名。
臺上就將演繹至這里,,丑娘路遇花郎的家,,有些口渴,就想要問里面的人能否接杯水喝,。那演花郎的在幕布后等待出場,,即將與他的未來夫人初遇。
鑼鼓緊緊地敲著,,“丑娘”拍著“花郎”家的大門,,臺下的觀眾都聚精會神地等著花郎出來。
霖鈴見狀,,便機靈地?fù)u身一變,,馬上便換上了一套和戲臺上唱戲的女人一模一樣的藕粉色拖地長戲袍,,上面的藍色,粉色的繡花甚是像樣,,頭上也是珠光琉璃,,搖弋生光,她跟著臺上的人學(xué)唱戲文,,在寒光面前嚶嚶哦哦的唱“我自外村來,,借飲一瓢水”,手上的動作像模像樣的,,想要逗她一笑,。
寒光卻沒有理她,仍然忙著給那兩個女孩子解釋千層酥的用料,,她見得不到回應(yīng),,便自顧自嘰嘰咕咕地上東苑的茶葉鋪子里找任瀛去了。
寒光隱隱約約聽她說著什么不稀罕之類的氣話,,心中有些無奈,。
霖鈴飄進琿春堂的東苑時,里頭有一雙如膠似漆的人在里面看茶葉,,他們正在一籃子茶葉面前細細的嗅著,,是霖鈴最喜歡的六安瓜片,無芽無梗,,茶湯清雅,,香氣清爽。
任瀛在那張木雕茶藝桌旁翻書,,每天這個時候是茶葉鋪子早班和晚班交接的空檔,,晚班的人是兼職的,所以還沒有到,,任瀛就會來這里替李叔守一會兒,。
任瀛看見她來了,抬了抬眼當(dāng)做是打了招呼,,就又把目光又收回到手里的《黑羊》,。
霖鈴還保留著那種深閨的羞赧,在異性面前還是不敢瘋瘋癲癲的,,她在任瀛面前不敢太過造次,,任瀛此刻要顧著這倆客人,沒有空理他,。
她便一個人在這間小鋪子里這里碰碰,,那里聞聞,甚是新鮮——她很少來這里閑逛,寒光很少來這里,,她不上班的時候就會帶她出去玩,,不過最近王姨總讓寒光過來茶葉鋪子里幫著任瀛整理整理。
霖鈴就也會跟過來,,她心里清楚王姨是什么意思,,這位年過半百的“潛在媒婆”不過是覺得兩個悶罐子還是互相殘害比較好,不過當(dāng)事人似乎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
王姨見他們天天待在一起也沒什么進展,,只能在一旁干著急,霖鈴也總是看王姨無奈的樣子偷著樂,。
那對手挽手,,十分親密的人最后選了旁邊的猴魁,還是抱的兩盒最不實用的禮盒裝到任瀛那兒去結(jié)賬,。霖鈴癟癟小嘴,,翻了個可愛的白眼,心里腹譴道:這些人都那么沒有品位,!這六安瓜片多好喝啊,,唉沒品位,沒品位,!
那兩個客人見任瀛站起來去收銀臺找錢才看見他的臉,,其中一個人有些驚艷似的推推旁邊的人,讓他快看快看,。旁邊的人卻一下子有些怒了,,交完錢拉著那人的手腕氣沖沖的出了門。
等人都走了,,任瀛這才放下書,,問小丫頭來做什么。
霖鈴回答說也不做什么,,瞇瞇的笑著想:是來看猴子的呀,!千年以來我找到的唯二的猴子哈哈。
任瀛起身添水倒茶,,斟了半杯毛尖放在她面前,,那茶味隨著水汽在霖鈴面前升騰,雖是喝不著,,讓霖鈴聞聞味道也是不錯的。
“那兩個男人摟抱在一起,,你倒是也不驚訝,。”任瀛見那兩名男子之間氛圍很是曖昧,,霖鈴卻仿佛見怪不怪,,甚至還有些期待什么的樣子,,有些好奇。
“那個呀,,我見得多了,,一點不驚訝?!绷剽徯嶂杷撵F氣,,有些自豪地翹起了下巴,“有一次我和萱萱姐姐出去玩,,還曾見兩個女孩子在酒吧接吻呢,,這有什么的,對了西苑在演的那個戲,,你聽過嗎,?別人我都不告訴哦,那個花郎呀……”霖鈴湊近了,,神神秘秘的買了個關(guān)子,。
“其實是個女嬌娘,她本叫花娘,,不知道那作者怎么想的,,把她改成了男子??上Э上А僬f了,,我在世的那個朝代,尋常百姓家里也是有男子與男子相愛的,,只不過少些而已,,不過有的人也確實不太樂意。我的堂兄就讓他的貼身侍衛(wèi)給拐跑了,,兩個人后來三四十歲了還不曾娶妻生子,,我八叔后來沒有法子還同意了呢。我記得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可恩愛了,,在馬車上就……”
“對了,,你和那個侍衛(wèi)哥哥長得倒是有些像的,尤其是那個嘴型特別的……”
本想打趣她的任瀛有些始料不及,,險些被杯里的茶水嗆到,,他咳咳地抿了點茶水,聽她繼續(xù)得意洋洋的半是吹牛半是懷念似的,,說著那樁樁在史書里看不見的“秘聞”,。
她說十分起勁,她說他們立朝的所有人都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男子也都是英勇偉岸,、氣度非凡的,國家安康富裕,、人民安居樂業(yè)……
任瀛聽她明顯是在胡侃,,就只是聽著,也不拆穿她,。
“你們都是一樣的嗎,?”任瀛突然提起另一個話題。
“,?”霖鈴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個“你們”,,瞪著眼疑惑地看任瀛。
“這天下所有的鬼魂都是和你這樣差不多的嗎,?都,,”任瀛放下手里的青瓷茶杯,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微微有些握起,,像是想問很久了“不會害人嗎,?”
霖鈴看他說這話的時候情緒甚是復(fù)雜的樣子,不像是聽個熱鬧,,好像這個事情對他十分重要,,就也認(rèn)認(rèn)真真、原原本本地告訴他關(guān)于地獄的那些事情,。
霖鈴?fù)朴频亻_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