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開門,！劉備小兒可在家中,？速速開門,！”
“賊婦林氏,，窩藏命犯,，膽大包天,！還不速速開門,？！”
“賤痞氓流,！以齷齪手段陰害我兄弟,，敢與我趙錘一戰(zhàn)否？”
只聽吭楞一響,，緊接著便是嘎吱一聲,，眾人的手還沒來得及收下來，門便迅猛洞開,，一個長手大耳的少年一臉不屑地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他后腰上橫著一個劍柄，在他的右手近手肘的位置,，顯得格外突兀,，骨節(jié)粗大的大手手掌輕輕地搭在劍柄的尾端上，非常輕松自在,。
“何人尋我,，報上名來?！卑拙硬灰卓吹竭@群人后忽然有些慍怒,。他們打斷了他和劉母的談話，也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去廬江找盧植當(dāng)盧備呢,。
在以前的游戲里，惹毛他的非我方小崽子都只有一個結(jié)局,，尸骨無全地從人間序列消失,。
“我乃涿縣賊曹曹無賊，今日前來拿汝歸案,，快快束手就擒,，切莫平白累及家人！”聲音沉郁的曹無賊正要上前來捉他,，只聽劉備當(dāng)頭大喝一聲,，“慢著,！”一張飽經(jīng)滄桑的臉也產(chǎn)生了驚異的波瀾。
若非親眼見到,，誰能想到一個束發(fā)少年在近十個大漢面前還敢如此叫囂,？而且，他的聲音渾厚得根本不像個少年,。
“賊曹上門捉我,，敢問我何罪之有啊,？”
“好個賊娃,，殘殺五人，還不知罪,！”曹無賊身后的細眼男子尖嗓惡狠言道,。
曹無賊見多了這種場面，慢條斯理地陳述道：“自高祖以來,，殺人者死,，天經(jīng)地義。汝殘殺我縣吏五人,，本應(yīng)就湯鑊,，今若束手，曹某明日為汝求情,，或可免此酷刑……”
白居不易正色道：“延熹八年夏末,，何況一行八人闖入我劉宅，不分青紅皂白,，提刀便欲殺我,。性命關(guān)頭，家父拼死相救,，雖殺傷數(shù)人,，終寡不敵眾，死于何況等人刀下,。今我區(qū)區(qū)一人,，為報父仇，棄身忘死,，力敵五人,，虹貫日，血濡縷,，力竭氣盡之際，將其斃命于縣府門前,，以其血祭我父在天之靈,，縣府左右百姓皆可為小子作證,，罪我以殘殺，何其謬矣,。然小子今日之所為,，此實乃懲惡賊伏法，勸世人向善之義舉,，又有何過,？”
《三國志》里夏侯惇刀殺辱師之人的事白居不易記得清清楚楚，故而此時底氣十足,。
一番言語過后,，曹無賊身后眾人面面相覷，曹無賊本人亦一時間無言以對,。
當(dāng)年闖入劉宅的人在今天太陽落山之前齊齊去天上給劉宏磕頭賠罪了,，誰還能說清他們一伙人為何要私闖民宅殺一孩童？
如若此孩童是妖,，當(dāng)初為何又未殺他,，反殺其父？
如若其父為妖,，此孩童又為何要為妖報仇,？
其理不通，且死無對證,。
曹無賊來之前并未想到此事竟如此復(fù)雜,，心中疑惑叢生，聽到身后紛亂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轉(zhuǎn)過頭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鄰里居民已然湊了過來，就站在他們十人的十步開外圍觀看戲,。一些婦女正指指點點,，一臉刻薄地跟旁人痛陳著什么，零星幾個農(nóng)夫則不怕事地呼喝著“言之有理”,，似乎早就看不慣眼前這幫縣吏平日里的做派,。
“今日賊曹領(lǐng)眾人砸門，欲欺我孤兒寡母邪,？”畫面外的劉母突然在劉備身后歇斯底里地大叫一聲,，隨即便掩涕啜泣起來，把白居不易都嚇了一跳,。
“如此隱情,，曹某未嘗得知，待……”看樣子曹無賊也并不是個巧言善辯的人,，此時被白居不易一番話鎮(zhèn)住,，想到?jīng)]辦法名正言順地抓走他,，又不能在眾縣吏面前丟了面子，便想用個折中的辦法先將劉備客氣地帶走,，回去由上面的人慢慢審問,，再來定奪。
“待跟汝回縣府再來分說怕便遲了,，方才汝等砸門之時小子便聽到有人與吾有怨,，若其于路上加害于我，小子命不久矣,！”白居不易故意帶些哭腔地嚷起來,，極盡夸張表演之能事，生怕外圍觀眾隔得太遠聽不到,，看不清,。
“既無道理，不可捉人,！”圍觀的血氣青年大聲疾呼,。
“我朝以孝治天下，劉備行至孝之舉,，實屬大孝之人,，為何捉之？為不義伐至孝,，賊曹為何助紂為虐,？”里中的老人也以杖擊地義正辭嚴道。
隨著公知的帶頭發(fā)言,，圍觀的鄰里鄉(xiāng)親意見開始統(tǒng)一起來,，紛紛一致指責(zé)起這支沒有道德依據(jù)、沒有辯論才能且成員素質(zhì)低下的執(zhí)法隊伍來,。
幾個縣吏受不了民意的指摘,，憤怒地轉(zhuǎn)過身去威嚇制止眾人，但由于人數(shù)并不占優(yōu),，得到的反饋卻是更大的討伐聲浪,。
“酷吏爪牙，休得逞強,！構(gòu)陷賢良,，人神共憤！”
門口現(xiàn)有的小集體被分化之后越發(fā)顯得單薄,，在極為自信的劉備面前更加顯得矮小委頓起來,。白居不易沒有絲毫害怕，因為他確信就算這次說不過，打起來自己不過就是多殺幾個小嘍啰罷了,。全無壓力,。到現(xiàn)在這個情況，他反而有點期待他們用強,，這樣自己便可以怪叫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然后悲憤地把他們都解決掉。
這邊沒他什么事,，他便站在那開始做夢了,，直到面前的曹無賊再次開腔才回到游戲本來的世界。
“權(quán)且跟我回去,！”眼見局勢即將失控,，曹無賊急惱地低聲勒令劉備，卻又明顯沒有任何威懾力,。
白居不易也不想再跟他多廢話了,。
“汝若逞強，我必拔劍,。布衣之怒,，血濺十步耳，尊駕好自為之,?！卑拙硬灰讕缀踬N耳向曹無賊言語道，確保只有他一人聽到自己的話,。瞟到他正盯著自己的右手,，便用力捏了捏劍柄，直讓他聽到自己骨節(jié)的脆響方才又松了開來,。
曹無賊驚恐地望了望劉備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真的妖孽一般忌憚地往后退了兩步，回頭望了望自己帶來的那幾個即將被農(nóng)夫所圍的莽漢,，不知是暗中評估他們的水準還是擔(dān)心他們幫不上忙反而壞事,，只片刻功夫，曹無賊急忙趕在事態(tài)質(zhì)變之前大喊了一聲,，“今日姑且不捉劉備,，待明察個中詳情，再捉拿命犯歸案,！”沒好氣地瞥了劉備一眼,，隨即便帶頭往外走去。
“嘿,，我這么機智,，該賞我個屬性點吧！”白居不易暗自得意,，可等了半天始終沒有等到游戲提示,。游戲里可沒有“機智”這項屬性,，這實在是他自作多情了。
曹無賊那伙人越走越遠,，眼看就要走出他的視野了,。
“且慢?！卑拙硬灰淄蝗幌肫鹆艘患?，大聲說道。
“直娘賊,，還有何事,？”細眼男子不耐煩地轉(zhuǎn)過身說道。
“不知足下尊姓大名,？”白居不易費勁擠出了個友好的笑臉,。
“黑煞李奎，便是爺爺我,！且記住了,，豎子孤兒！”
白居不易強壓著胸中的火氣,，用力說道：“記下了,。哪位又是找錘？”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但還是強忍住了,。
沒有人應(yīng)答，也沒人再回頭看他,，那一行人趾高氣昂地跟著曹無賊擠開人群往外走去,，其中只有一人提著兩個銅錘。
“妥了,?！卑拙硬灰椎卣f。此時在他心里李奎和找錘這兩人已經(jīng)死了,，無需再為兩個死人的無用狠話生氣,。
曹無賊一行人漸漸走遠，圍觀的吃瓜群眾也因話題結(jié)束,、熱度褪去漸漸散場,，白居不易關(guān)上門，回身走向劉母,。
此時的劉母早已不再哭泣,，淚痕都已拭去多時，“明日一早便走，干糧今夜我為汝備齊,。歇息去罷,。”
白居不易本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張嘴又合，沉默片刻后,，回了聲：“是,。”便默默爬回床上睡覺去了,。
恭敬不如從命，對吧,。白居不易心想,。
翌日寅初，白居不易看精力滿了就爬起來準備打個招呼走人,，哪知干糧包裹整齊擺在幾上,，屋里人卻只剩下他自己一個。
打開包裹,，一袋錢幣,，一身干凈衣物，兩雙素履,。僅此而已,。
裝錢幣的小袋子，儼然是當(dāng)日劉母隨身攜帶的那個,。錢幣也只比自己放進履中的多了四五個罷了,，掛在腰間好像沉甸甸的樣子，令不是親生的白居不易也感到心底一陣溫?zé)帷?p> 背上包裹,，關(guān)好家門,，踏出一步后BGM就響了起來。
朝陽溫暖如冬夜的爐火,，在地平線上灼灼發(fā)光,。涿縣城郊的這個里，在日出時分安靜得可愛,。十年前的桑樹,，還是老樣子，矗立在那里,，像一座山,，也像一座塔，還像一座樓。
可樹下的劉備,，今日便要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