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小田拿出一把磨得雪亮的短劍站在門檻前對著自己的時候,,白居不易有點(diǎn)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田充這個老好人的兒子。
“怎么生出這么虎的兒子來的,?”白居不易心里正琢磨著,,屋里又有一位女子快步走了出來,眉目清淡,,顴骨卻泛紅,,此時因?yàn)閼C怒整張臉都變得火光熠熠,,讓他不禁有點(diǎn)為田充的家庭地位擔(dān)憂,。
“你是何人,?為何來此?”她站在小田身后,,雙手垂下將他緊緊護(hù)住,,似乎有些害怕眼前這帶著兵器的人對自己的孩子生出些歹意來。
“嫂……”白居不易把剛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敢問此處可是漢漁陽營城防軍田什長充之宅?。课夷顺欠儡娪螕艚葑悖蠲链藢て浼胰??!碧锍溆帜睦锸鞘裁词查L,此時白居不易只是單純的想讓他們母子能高興一些所以才編了個慌,,另外也是想通過這個來看看他們的反應(yīng),,以此輔證他二人的身份是否無誤。
那女子聽到這話后神色便緩和了許多,,遲疑之中帶著無法掩飾的期待與欣喜。八成就是他們了,。
“莫要欺我,!漢軍皆著絳色禪衣,汝一身素袍,,焉敢冒充漢軍士卒,?”小田突然掙脫母親的雙手又向前挺進(jìn)了一步,一只手還像個大人一般向后劃了一下,,示意自己的母親小心,、退后。
不知他們母女究竟經(jīng)歷了些什么,,竟有如此強(qiáng)烈的防備之心,,著實(shí)令白居不易吃了一驚,他看了看房舍周圍,,也沒看出什么異常來,,“實(shí)在是奇怪,難道這年頭就有拍花子的人販子了,?”
有些疑惑的白居不易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素袍,心中更覺凄楚,,可身邊也未帶什么能自證身份的物件,,只好繼續(xù)用言語自白道:“若夫人、公子實(shí)乃田什長之妻兒,,小人這里便有一物要轉(zhuǎn)交給夫人,。”他沒有直接去掏玉佩,,只是低著頭拱手立在門前,,跟小田也還隔著五步。如果可以,,他真想深鞠三個躬,,但現(xiàn)在這個情況,做這個動作實(shí)在是太怪異了。
“此處并無名為田充之人,,速速離開,,否則莫怪我手中兵刃無情!”這小子的語氣十足像個“小大人”,,也不知是從何處學(xué)來的這些話,,若不是之前看到田夫人的神情變化,估計就要被這小子搞暈了,,白居不易心想,,他不去看小田,而是抬頭看了一眼他的母親與她對視了幾秒,,隨即又恭敬地低下了頭,。
思慮再三,她終于開口說話了:“玉兒,,此乃阿爹在漁陽的同袍,,休得無禮。將劍收起,,請客人進(jìn)屋歇息,。”說完她便黯黯轉(zhuǎn)身走了進(jìn)去,。
難道她已猜到了什么嗎,?白居不易有些忐忑。小田又惡狠狠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直到他擠出一個微笑,,才轉(zhuǎn)身往屋內(nèi)走去。
房舍并不大,,方才在門口白居不易就已經(jīng)看過一眼,,此時走進(jìn)來也沒有什么新增內(nèi)容,只不過內(nèi)飾更加清楚了一些,,一些獸皮,、弓箭掛在墻上,房子是一個大通間,,右邊的墻邊靠著一張大的驚人的木床,,上面現(xiàn)在擺了一張矮桌,意味著白天它就成了坐具,,發(fā)揮著類似炕的作用,。床的對面是水缸和米缸。
白居不易本以為劉備的家就是漢末最底層人民家居環(huán)境的寫照了,,沒想到竟更有甚者,。
田夫人不知從哪里用糙陶碗端來幾個野果放在桌上,,自己環(huán)視了這床榻矮桌一眼,臉上便多了幾分愧色,,但還是示意白居不易坐下來用些吃食,。
兩人對向坐下后,她便緩緩問道:“田郎安好否,?”
“什長武藝高絕,,沽水一役立下大功,于近日破格拔為什長,,只因防務(wù)吃緊不得回家,,知在下游擊探查將經(jīng)過此處,便將此物托我,,再三叮囑一定要親手交予嫂夫人,,兌換錢糧,以給家用,。”白居不易說的時候眼底盡是當(dāng)日他二人并肩作戰(zhàn)的情形,,因而炯炯有光,,眉飛色舞。
亂糟糟看不清局勢究竟如何,,只知敵強(qiáng)我弱,,敵眾我寡,眾人惶惶,,雖未崩潰大哭,,也只是絕望之中求生存。而這邊,,田充雄姿英發(fā),,撥弦必中,不僅讓敵寇難以近身,,還以神箭護(hù)得劉備周全,,實(shí)在是養(yǎng)由基再世,飛將軍附體,,真英杰也,。
一旁認(rèn)真聽著的小田此刻也樂開了花,開始自導(dǎo)自演起自己英姿颯爽的爸爸戰(zhàn)場逞英的片段,,玩得不亦樂乎,。圓圓的小臉一會兒因?yàn)榫o張而皺成一團(tuán),一會兒又因?yàn)閯倮奸_眼笑,,十分精彩,。惹得瞧了一眼的白居不易打心底喜歡上了這個聰明又可愛的小子,。
白居不易說完便從懷中拿出那枚被妥善保管了一路的龍形玉佩,將它放在桌上,,緩緩地推向了眼前這位田夫人,。這一刻,他的心似乎是一瓶搖晃過后猛然擰開的可樂,,許多東西猛然涌出之后,,整顆心變得分外輕松,舒服了許多,。
田夫人拿起玉佩看了一眼,,便又放到桌上,仍然皺著額頭問道:“他要何時才能回來,?”
“正因此次不知何時方能返鄉(xiāng),,什長才托在下將此物先行帶回給嫂夫人?!卑拙硬灰讖?qiáng)裝鎮(zhèn)定,,說完之后又趕緊補(bǔ)充一句:“他深知嫂夫人持家不易,反復(fù)叮囑在下要速將此物送到,?!?p> 田夫人聽到此處沒過多久竟低下了頭,以袖掩涕,,但仍止不住抽噎,。
他二人為何如此警惕,從這家中光景和此時她的反應(yīng)就可以猜到十之八九,。此時出現(xiàn)在白居不易眼底的,,是自己親手用土石堆砌的那方墳塋,無碑無字,,就這么凄涼的淹沒在邊境的荒野之中,。原本應(yīng)該成為英雄豪杰的人,就這么無名無姓地離開了這個世界,。留下孤兒寡母,,不知他們要如何活下去……
白居不易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能閉太久,,他還要把這個謊圓過去,。真相不能在此時就曝光,這對這一家人來說,,太過于殘忍了,。
“嫂嫂勿憂!什長一切安好,,如今只是在漁陽城上衛(wèi)戍值守,,并無性命之虞,。過些時日,待胡虜平息,,他便返鄉(xiāng)來了,。”白居不易慌張地說,。
小田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如此這般模樣,但并未多說什么,,而是轉(zhuǎn)向白居不易,,認(rèn)真地問道:“世叔,阿爹可托汝帶了什物給我,?每次歸家,,他都會帶些小玩意回來?!?p> 田夫人的抽噎漸止,,緩緩收起了桌上的玉佩。白居不易也如釋重負(fù),,順勢站起來,,摸了摸小田的頭,然后蹲下來看著他的雙眼說道:“有,!世叔受你阿爹所托,將這個送來給你,!”
說完,,白居不易便站起來,從腰間將此物解下,,放到了小田瘦長的小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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旸谷何處
最近都在聽旅行團(tuán)樂隊(duì)的《永遠(yuǎn)都會在》,想自我治愈,,但仍然抑郁,。寫的東西也就晦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