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鶴揚微微低頭,抬手撫上阿灼的眼角,,替她將淚水拭去,,溫涼的手指徐徐下滑,,摩挲在阿灼俏白的面容上,,仿佛撫摸著世間的至寶一般:“阿灼不哭,,哭花了臉就不好看了,,便是走,,本宮也是愿意看著你的笑顏的,?!?p> 阿灼咬唇,可是連唇瓣都在顫抖,,攢了攢手掌,,似乎用盡了一身力氣,才牽起一抹笑,,漸漸的,,那笑容,越牽越大,,也越來越凄涼,。
“傻丫頭?!笔掹Q揚笑了笑,,旋即微微俯身,輕輕抱住了阿灼。
指尖有溫涼的觸感傳來,,阿灼一怔,,便感到袖下蕭鶴揚攥住她的手掌重重一握,已是十分的沉重,,而不留余地,。
阿灼驚詫的看著蕭鶴揚。
蕭鶴揚只輕道:“乖,,聽話,,不要怕,本宮走后,,也會在天上守著你的,。”
阿灼淚如雨下:“殿下——”
蕭鶴揚皺了皺眉:“又哭,,不是說好了不哭的嗎,!”
阿灼喉間哽咽:“殿下,我.....我?guī)阕吆貌缓?,我有鳴鳳營,,我?guī)銡⒊鋈ィ ?p> 聞言,,那太監(jiān)和武將相視一眼,,頓時緊張起來,武將手中的刀也往上提了提,。
蕭鶴揚抿唇,,捏了捏阿灼的臉:“又說傻話,他們只來了兩個人,,本宮要是走,,誰又能攔得住,?”
阿灼眸中的光澤一點一點的黯了下去,。
是啊,他是東宮太子,,即使沒了三千侍衛(wèi)兵,,即使沒了十二影衛(wèi),他手里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然而他沒有走,。
是他不想走。
阿灼的心,,一瞬間,,冷至冰窟。
又要再次面臨分別了么......
自李宸煜走后,她怕極了那種滋味,,無論是親人還是摯友,。
那種眼睜睜看著一個親近的人一點一點瀕臨死亡,而自己卻什么都做不了的無力感......
阿灼狠狠的看著那桌上的酒盞:“殿下方才不是說要我陪你喝酒么,?”
若真的沒有辦法,,她寧可喝下毒酒的那個人是她,她本就欠了他一條命,,這樣,,她便不用再愧疚了,更不用再面對一切了,。
蕭鶴揚一怔,,漆黑的眸中似有什么一點一點的散了開,,那些眷戀,、不舍、無奈終究化為一潭死水,,歸于平靜,,化成一層淺淺的、柔和的光芒,,從容而平靜,,他點點頭,輕輕笑道:“好,?!?p> 阿灼率先拿起離蕭鶴揚近的那杯酒,旋即又將另一杯遞了過去,。
見此,,那掌事太監(jiān)頓時蹙起了眉心,被阿灼拿起的這杯酒是有毒的,,而另一杯原本屬于她的,,才是無毒的。
蕭鶴揚徐徐接過,,端著酒盞在阿灼所持的酒盞上輕輕一碰:“阿灼,,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放棄,,要很堅強,,很堅強的活下去,答應我,?!?p> 阿灼持盞的手一顫,哽咽開口:“好?!?p> 蕭鶴揚笑道:“若是晉王兄欺負你了,,就離開他,一個人過得好好的,,不過,,應該不會欺負的。我們阿灼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好姑娘,,誰也欺負不了,。”
淚水涌上,,視線朦朧成一片,,阿灼近乎看不清蕭鶴揚的容顏,只能看到他眸色中溫和的笑,。
蕭鶴揚唇角微微一彎,,便有凄苦之意泛開:“阿灼,你知道么,,從你第一次在林間擋在我身前的時候,,我便發(fā)誓在也不要你為我擋劍,后來,,船艙上,,你依然義無反顧的為了我只身將殺手們引走,在薊縣別院里也是,,為了救我,,明明力量弱小,也要與楊溯一搏......真是個傻姑娘,。你可知道,,比起你擋在我身前,我寧愿自己身中千刀,,也不愿你再涉險,。”
阿灼眉心一顫,,她記得的,,她在林間替他擋劍,可是他卻將她護在懷里,,船艙遇險時,,也是他擋在了她的身前,還有與楊溯力搏時,,是他用身軀擋下了一劍又一劍......
“阿灼,,如果可以,,下輩子,要先遇到我,,好不好,?”
阿灼沒有說話,死死壓住唇角,,她若喝了這杯毒酒,,怕是這輩子也陪不了蕭君彥了吧,那么,,下輩子,,她是不是應該先去陪他,她還欠他一條命......
可是她也欠了蕭鶴揚一條命......
見此,,蕭鶴揚微微一笑,,不再為難,只是苦笑一聲,,旋即抬手,,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阿灼唇角一顫,,徐徐抬手,,將那酒默默喝下,。
蕭鶴揚淡淡環(huán)視一周,,揚起眸子看向廣袤的青空,眉眼中緩緩流露出一絲不舍:“阿灼,,今天天氣真好啊,,就像那一日的梅園,以后,,你要是有空,,就常來看看這些梅花吧,別讓他們枯萎了,?!?p> “好?!?p> “阿灼,,你還記得么,那一日大雪,,你答應我的話,,不要忘記了?!?p> “好,?!?p> 聽到阿灼的回復,蕭鶴揚徐徐一笑,,繼而臉色迅速的灰敗下來,,唇角猝不及防的滲出了一片黑色的血跡來,身子一仰,,便緩緩的倒了下去,。
“殿下?殿下,!”阿灼驚呼一聲,,手上一直捏著的杯盞便落了下去,落在地上,,砰的一聲碎裂了,。
“殿下!”阿灼抱住蕭鶴揚倒下的身子,,驚惶不已,,“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
明明她喝的那杯酒才是有毒的,!
聲線在顫抖,,指尖也在顫抖,心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挖了一刀,,阿灼不可置信的凝視著蕭鶴揚,,他的唇角滲出了越來越多的血跡,卻仍在笑著,,笑得越發(fā)溫和,。
阿灼豁然明白過來,顫抖的問:“是殿下調(diào)換了那酒,?為什么,!你為什么要自己喝那杯!”
你還想要我欠你多少......
蕭鶴揚笑了笑:“就像你了解我一樣,,我也了解你,,我知道,你必然會喝下那毒酒,,所以,,我在那太監(jiān)倒酒之前便將那酒壺里的暗卡調(diào)換了位置,所以,,他第一杯倒出的才是有毒的,,后面那杯才是無毒的,這樣,,你想替我赴死,,也替不了了,。”
阿灼泣不成聲:“為什么......你還要我欠你多少,!”
蕭鶴揚抬手,,徐徐的撫上阿灼的眉眼:“傻丫頭,毒酒只有一杯,,就是你喝了,,他也不會放過我,何必搭上你,?!?p> 仿佛五臟六腑都在顫抖,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又一次,,又一次的要面對一個人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