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鄭主任滿血復(fù)活,。

　　再次站上手術(shù)臺,，心中卻五味雜陳,。

　　沒想到局外人的短短幾句話，瞬間讓他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

　　看來真的是老了，有時候經(jīng)驗豐富會更容易讓思維固化,，稍不留神就進(jìn)了死胡同,。

　　這次他改變了思路，完全放棄了原定的手術(shù)方案,。

　　顱底的路走不通,，那就從顱頂開始！

　　在助手的幫助下,，在顳頂部原本錐孔的部位的做馬蹄形切口,，依次切開了皮膚、皮下,、帽狀腱膜,。

　　顱骨鉆孔，線鋸鋸開,，取下骨瓣,。

　　顧若軍作為第一助手，眼疾手快地用吸引器吸掉了骨窗里涌出的淤血,。

　　盡管他有十多年沒再干過神外,，卻依舊寶刀未老，敏捷的操作更像是本能反應(yīng),。

　　骨窗打開,，暴露硬腦膜內(nèi)層。

　　顱內(nèi)壓力瞬間得到釋放,，原本停止的出血再次如泉涌,。

　　鄭主任輕微撥弄了一下，一根迂曲怒張的小血管暴露在視野里,，根據(jù)部位來推斷應(yīng)該是腦膜中動脈的分支,。

　　因為是動脈,，盡管分支細(xì)小，出血卻異常迅猛,，像個迷你的高壓水槍,。

　　趁著吸引器吸引的瞬間，鄭主任果斷將雙極電凝點了上去,，“滴滴”兩聲,，血管便呈蚯蚓狀蜷縮在一起，出血瞬間停止,。

　　清晰顯露出的硬腦膜上,，有個細(xì)微的小裂口在隨著大腦搏動一開一合，如果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那玩意兒給搞破的,。

　　罪魁禍?zhǔn)讘?yīng)該就在附近！

　　由于那位主治醫(yī)師的瞎胡搞,，鋼筋已與最初位置有了偏差,，鄭主任當(dāng)即決定再擴大范圍探查一下。

　　腦膜剪剪開硬膜,，未見硬膜下血腫,，蛛網(wǎng)膜也非常完整，大腦表面應(yīng)該也無損傷,，

　　用滌綸絲線縫合硬膜,，再次徹底止血，視野變得更加清晰,，鄭主任沿著顱骨內(nèi)壁繼續(xù)探查,。

　　突然，一個圓圓的黑點暴露出來,。

　　除了鋼筋,，顱腔內(nèi)哪還會有如此突兀的結(jié)構(gòu)？

　　它緊緊貼著硬腦膜,，甚至將其壓出了一個切跡,，但幸運的是，并沒有進(jìn)入腦實質(zhì)里,。

　　鄭主任不禁想起了那位小醫(yī)生的話：“倒刺,，就在距離頂端0.6公分的位置，鳥嘴狀朝向大腦一側(cè),?！?p>　　對于這個說法，鄭主任選擇了相信,，同時也保留了自己的判斷,。

　　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同行的建議可以聽取，但也不能毫無分辨地照單全收,。

　　作為一名在豆腐上雕花的藝術(shù)家,，如果完全喪失了自己的判斷力，分分鐘將淪落為做豆腐腦的三流廚師,。

　　骨窗不大,，所能暴露的范圍有限，視線根本無法達(dá)到那些拐彎抹角的位置,，所以要找到倒刺的位置,，只能憑觸覺了。

　　鄭主任將信將疑地將手探了進(jìn)去,，指腹沿著鋼筋邊緣輕柔地向深處滑動,。

　　一點一點。

　　徐徐漸進(jìn),。

　　靈巧而敏銳的手指沒有放過任何一處位置,。

　　輕輕將腦膜向旁邊推移,，手指便進(jìn)入了鋼筋與其之間的縫隙里,。

　　許主任微微有些不安。

　　萬一那個小醫(yī)生只是信口胡說哪,？

　　萬一倒刺壓根就不在這里,，而是在更深一點的位置哪？

　　那接下來該怎么做,？

　　繼續(xù)深入是肯定不能夠的,，但鋼筋還未取出，也不能就此關(guān)閉顱腔??！

　　與此同時，示教室里的觀摩人員也都屏住了呼吸,。

　　三十來號人像觀看拆彈專家現(xiàn)場拆除高爆炸彈一樣緊張刺激,。

　　一旦失敗，將會玉石俱焚,。

　　讓所有人都不解的是,，如此慎重的事怎么能單憑別人說了幾句就開始動手了哪？

　　而且影響鄭主任思路之人,，還是一個其貌不揚小醫(yī)生,。

　　許秉德雙手夾在兩股之間，不安地來回揉搓著,，時不時地還轉(zhuǎn)頭瞪一眼十米開外的程朔,。

　　像個苦大仇深的三百多斤小怨婦,。

　　這特么也太離譜了！

　　也不知道這老鄭抽的哪門子風(fēng),，居然會相信一個那么稚嫩的小萌新,！

　　除了會瞎胡咧咧，腦外他懂個球??！

　　但不得不承認(rèn)，盡管有些事他猜得很準(zhǔn),。

　　但這是做為一名醫(yī)生該有的特質(zhì)嗎,？

　　當(dāng)然不是，擁有這種能力的那特么是半仙兒,！

　　張宇杰的嘴角微微上揚,，平靜地呼吸著自體散發(fā)出的古龍香水味。

　　他迷戀這種味道,。

　　更迷戀無法收場的好戲,。

　　鄭欣榮繼續(xù)向深處探索著，腎上腺素的急劇飆升,，使得他每深入0.1公分,，血壓就會增加1mmHg，心率就增加3次/分,。

　　突然,，他窒了一下，探索動作停止,。

　　在他的指尖部,，一個鳥嘴狀的凸起傳來了一股應(yīng)力，形狀大小居然與那位小醫(yī)生說的別無二致,。

　　鄭主任給了個眼神,，示意頜面外科的醫(yī)生上臺。

　　“在下頜部的鋼筋尾端墊上紗布,，用錘子垂直朝頭端敲擊,，動作要溫柔，充分將頭端暴露出來,?！?p>　　有了前車之鑒，頜面外科的主任選擇親自上手,，按照鄭主任的命令開始實施,。

　　隨著敲擊，鋼筋自下而上緩緩移動,，向著骨窗方向挺進(jìn),，那個鳥嘴狀的倒刺開始緩緩浮出水面,。

　　倒刺很細(xì)，與鋼筋體的夾角很小,，進(jìn)入時可能沒有影響,，但退出時就立馬變成一個刀刃，將會切割開所有經(jīng)過的組織,。

　　鄭主任先在硬膜表面打了一層隔離,，同時將倒刺下方的鋼筋包繞，然后拿起了持針器夾住倒刺,。

　　一卡一折,，連根拔除，然后拿起小骨銼,，將根部打磨平整,，擦拭、消毒,、沖洗,。

　　倒刺危險解除，接下來就到了拔出鋼筋的時刻,。

　　鄭主任這次謹(jǐn)慎得連頜面外科主任都不信任了,，舉著雙手繞到了下頜部位，向顧若軍吩咐到,。

　　“顧主任,，您在上面給我看著,，我從下面來拔鋼筋,，若有異常立馬喊停?！?p>　　“沒問題,！”

　　得到了顧若軍的回應(yīng)，鄭主任用拔釘鉗夾住鋼筋尾端,，穩(wěn)住手腕開始往外拔,，盡可能去減少旋轉(zhuǎn)及搖擺帶來的摩擦。

　　沒了顱底骨嵌壓,，沒了倒刺的阻力,，取出進(jìn)行的很順利，患者的生命體征也沒有大的波動,。

　　 1cm……

　　 2cm……

　　 3cm……

　　……

　　鄭主任弓著腰,，額頭上的汗水流進(jìn)了眼睛里，他卻連眨都不敢眨,，沒有他的命令,，巡回也不敢上前為他擦汗,。

　　空氣已然凝固，時間仿佛停止,。

　　不知過了許久,，許主任的的身體輕顫了一下，然后緩緩轉(zhuǎn)身,，像托尚方寶劍一樣將一根發(fā)亮的鋼筋擎在了眾人面前,。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根鋼筋上。

　　沒有人發(fā)現(xiàn),，鄭主任的腰已經(jīng)完全直不起來了,。

　　這一刻，沒有人歡呼,。

　　那種心情,，是無法用任何一句話或一個動作所能夠表達(d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