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光影
不知何時我在珈蘭的懷里睡了過去,,隱約看見他緩慢起身,,在淡淡的光暈下穿上盔甲,寬厚的身影漸漸淡出我的視野,。
我猛得睜開眼,,魚肚白的天空將整間軍帳映得也有些發(fā)白,,我趴在床上微微支起腰身,就看見了旁的燭臺已燃盡,,只剩下一灘紅色蠟油綿延下來,。
一雙朦朧的眼掃了下四周,果然珈蘭不在,,那我看見的便不是夢影了,?
神智瞬間清醒了過來,再一看自己昨日的衣衫早已臟亂不堪,,褲腳也都被直接剪碎,,現(xiàn)下看來已沒有可穿的東西。
我聽著賬外號角聲突然響起,,連著三次,,悠長轟鳴在我耳邊炸開,便直接穿著中衣,,跳著腳蹦到了門口,,手一伸就撩開了眼前的門簾。
眼前是深深曠野,,數(shù)十間墨綠色帳篷層層圍繞,,面前是一條長長的沙路,而他就在這漫天晨光里,,伴著悠長號角聲,,帶著血污傷痕的戰(zhàn)甲,將我一下推進(jìn)了帳篷里,。
“哎哎,!”
我還在對著他發(fā)著呆呢,就被突如其來的輕推了回去,,連蹦了幾下想回到門口,,正好就對上了掀簾進(jìn)來的珈蘭。
于是,,乖乖就范,。
他看著我又是嘆了口氣,,看著那姿勢就是要伸手過來抱我的,我自然不肯,,他滿面疲憊,,身上又多了好多砍痕,怎能讓他再抱我,!
連跳著就蹦回了床上,,乖乖把腿抬了上去,等他自己處理好身上多出來的傷口,。
我看著他一張如玉的臉,,眉頭處凈是血污,已經(jīng)有些看不清眼眸了,,擔(dān)心之下開口道:“你受傷了,?你的臉...”
他抬手抹了一下,隨手拿起水盆邊的巾子擦了起來,,幾下就干凈了,,“不是我的血?!?p> 處理完,,正好帳前傳來了聲音,我聽出,,那是六子的動靜,。
“主子,東西拿過來了,?!?p> 珈蘭伸了一只手到賬外,再伸回來時手里就多了一套衣衫,。
他慢慢走了過來,,將衣衫放到我的膝頭,“換上吧,,雖已快入夏,,但此地距離齊國很近,氣候偏涼,,莫要再生了病,。”
我看著身前的衣服,,顏色是灰色的,,尺碼偏大,輕輕放到鼻前還能問道淡淡的檀香,,想來是珈蘭的吧,。
正想問問他,,卻看見他已背過身去,并隨手拉過旁邊的一盞屏風(fēng)來,,如他所說,,對我禮數(shù)周全。
我輕笑著,,將身上的衣物都換了下來,。
“你昨夜?”
“昨夜送你回來已耽擱了許久,,此番齊國突然來犯,,是走了西尤的戈壁,是一股先崛軍隊,,繞過瀘州城想突襲宛城,可我方主力軍隊駐扎在兩城之間,,隨時可以回防,。”
穿好衣物,,我站起身,,扶著屏風(fēng),去戳珈蘭的后背,,他回過頭,,一雙眼定在了我的面上,“你可知這次突襲是誰的手筆,?”
搖搖頭,。
“鄔遠(yuǎn)公之子,沈沉?xí)??!?p> 我一時沉默不語,珈蘭此番對我言說也是覺得我與他關(guān)系不匪,?
一時之間二人氣氛凝固,,我甚至覺得周圍的空氣都結(jié)了塊,如同冰塊郁結(jié)在身,。
終還是珈蘭打破了此番尷尬,,“好了,既然穿好了衣服,,便出發(fā)吧,。”
我一瞪眼道:“什么,!你還要送我走,?”
他抬起手狠敲了我一下腦門,,我吃痛的捂住,一雙眼如同銅鈴般睜大地看著他,。
“自然不是,,去宛城?!?p> ###
再次回宛城是隨著珈蘭一起,,不再走得偏門,而是正正城門,。
我一身素衣男子裝扮跟在他身后,,一路也未有人覺得奇怪,除了幾個守城的士兵多瞧了我一眼外,,珈蘭的軍隊無人覺得異樣,。
珈蘭此番拔營而起,一隊人馬浩浩蕩蕩踩著昨夜齊人的尸體入了城,,城門上數(shù)以千計的箭矢殘害,,以及破碎的機甲戰(zhàn)鎧,無不昭示著昨夜戰(zhàn)況的激烈,,他們是含著血保衛(wèi)了宛城的完整,,而昨夜的宛城太守還在鶯鶯燕燕,美酒佳肴,。
珈蘭身上的盔甲還來不及縫補,,此刻只是經(jīng)過簡單的擦拭,上面深深的刀痕和箭洞讓他巋然屹立在城墻之上,,臨視眾人,,還有他腳邊上跪著的太守。
太守一身華服此刻已經(jīng)左歪右斜,,頭上的玉冠也松松散散,,偶爾抬起頭去窺探珈蘭臉色時,能看見面頰上還有一道道灰黑的泥印,,想來昨夜他是躲在地道了被嚇了一晚上,,還沒等發(fā)現(xiàn)大獲全勝就被徽家軍從內(nèi)里提溜了出來吧。
他一雙腫眼泡此刻已通紅,,只看珈蘭眉頭一皺,,就開始“噗通,噗通”,,磕起了頭來,。
“咚咚”的聲響在城墻之上格外刺耳難聽。
許是磕累了,也許是腦袋迷糊了,,他半直起身子,,左右看了去,眼睛掃到了我,,就如同彪狗看見了一大塊帶著血腥的鮮肉,,一口咬住就再也放不開口。他的胖手指穿過眾人直直的指了過來,。
“他,!是他!一定是他通敵叛國,,他一來齊人就來進(jìn)攻了,!”
他猛得向前爬著,速度之快讓我都不敢想象這是這位能達(dá)到的速度,,以至于沒有任何一個人反應(yīng)過來,,唯有珈蘭...
他一個箭步提腿上到我身前,腳一用力便把那太守踹翻在地,,手臂半張著,,看著那肉球連著滾了幾圈才堪堪停了住。
就是這一踢,,這太守已是鼻青臉腫,鼻子不爭氣的開始狂噴著鼻血,,趴在地上已然昏厥了過去,。
珈蘭不愿再看他一眼,厲聲道:“宛城太守貪污紈绔,,有失守城之責(zé),,即刻關(guān)押入大牢,戰(zhàn)后并審,?!?p> 隨著太守一起吃喝玩樂的、宴會上的眾人,,只要是從那地道了抓出來的一并都入了大牢,。
我的眼睛在這群人里左右掃了一圈,可都沒有發(fā)現(xiàn)齊良,,他到底去了哪里,?
來不及細(xì)想這些,從前方瀘州城快馬傳來了加急的戰(zhàn)報,,齊國三萬兵馬攜鄭國兩萬兵馬已逼至瀘州城門,,只一聲令下,大戰(zhàn)便起。
而珈蘭這邊剛從那張將軍手里收回宛城兵權(quán),,重新任命,,令六子帶領(lǐng)隨行半數(shù)徽家軍留此駐守,其余人等即刻啟程趕往瀘州城,。
他風(fēng)馳電掣般吩咐下去,,一轉(zhuǎn)頭對上我的目光,我看出他眼神中的閃躲,,可這一次我不能隨他,,上前一步,在他還未開口之事,,就阻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你不必勸我,不管黃泉還是碧落,,我都是要陪你的,。”
他靜默,,復(fù)又翻手拉過了我的手,,“好,那便一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