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駐扎在楚都,,李慕宸一改平時溫文和順的性子,開始大刀闊斧地整治楚都,,將楚都上下的官吏幾乎都撤換了一通,。太守繆雙明收押的消息傳到民間,楚都陰沉了十多年的天終于要放晴了,,家中有冤案的都紛紛找了先生寫下狀紙,,遞到了榮王殿下處。
李慕宸看著一封封狀紙所寫所陳之事,,無一不是令人發(fā)指,。果真如顏夕所言,楚都太守以權(quán)謀私欺行霸市罄竹難書,,百姓敢怒而不敢言,,而繆雙明因為投靠逸王,所作所為往往告至中書便無疾而終,,長此以往必定民怨沸騰危及社稷,。
他分派封洛,按照原先與顏夕商定的先指派了人選頂替上下放入獄的官吏,,命人連夜考證百姓們的陳情,,四處搜集罪證。偌大的太守府,,里里外外查抄了不下十次,,抄出金銀財寶銀票地契無數(shù),,足足堆了十間大屋。同時,,榮王常駐軍中,,著手在邊民中推行部署崗哨,,一時間忙得不可開交,。
這廂大帳之內(nèi)正在商議守兵部署,卻得探子來報,,覓得南拓族人的蹤跡,。林子松與李慕宸商討之后便下令,“命全軍將士,,固守不出,,先部署崗哨再議?!?p> 原本得了這個消息,,群情高漲,眾將士們以為終于要與南拓氏族一戰(zhàn),,紛紛徘徊在帳前,,就等軍帳之內(nèi)下達軍令。
然而,,令出軍帳,,眾人聽見軍令的一剎那,紛紛露出失望的神情,。
“散了散了……”宣平將軍說道,。
寧遠將軍拍了拍一旁呆若木雞的部下王鐘,寬慰道,,“王爺與大將軍另有謀劃,,我等只需要安靜等待?!?p> 王鐘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寧遠將軍返回了軍帳,王鐘便即刻派人去請了素日里,,與南拓一族有仇的將領(lǐng)們,。
帳內(nèi),便聽見有人大喊,,“榮王殿下身嬌肉貴,,哪里舍得沖鋒陷陣,只需要在楚都部署些狗屁哨點,,返朝領(lǐng)功便是,,哪里曉得我們這些家破人亡的人的痛苦,。”
不少人被此言煽動,。
“南山王爺這般器重他,,特意叮囑我們要聽命與榮王殿下?!?p> “若不是看在南山王的面子上,,我們這些征戰(zhàn)沙場幾十年的將士,哪個會聽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子的命令,,可如今是個好時機,,好不容易有了南拓族人的蹤跡,我們要是再畏畏縮縮,,如何面對九泉之下慘死的親人們,?”
過了半個時辰,王鐘私自領(lǐng)兵追擊南拓氏族的消息便傳至大帳,。
聽見這個消息,,林將軍氣得拍案而立,怒斥道,,“王鐘他想干什么,,造反了嗎?”
李慕宸坐在大帳之內(nèi),,較之林子松倒是顯得鎮(zhèn)靜許多,,“將軍,當務(wù)之急是要追回王鐘,?!?p> 林將軍氣糊涂了,被李慕宸點醒后,,當即便命寧遠將軍親自率兵,,追回王鐘,不得戀戰(zhàn),。
王鐘效力在寧遠將軍座下,,多少會聽他的話。
“宣平將軍,,有勞您派人去清點一下,,此番私自出兵的有哪些人?!崩钅藉氛f道,,“其余的將士們,一刻鐘后在大帳議事?!?p> 李慕宸拿了一根旗子,,放在了沙盤之上,沉著臉說道,,“我等盤桓此地多日,,南拓人心中不安,才有心試探,。前路必有埋伏,,試試我軍的深淺?!?p> 眾人繼續(xù)在帳中籌備崗哨的分派事宜,,過了大半宿,見寧遠將軍押著滿臉是鮮血的王鐘進來,,王鐘被綁了雙手,看起來一臉的鮮血倒不是他自己的,,因為過度驚嚇,,如今雙眸有些失神滯緩。
“王鐘的人馬追至筑龍山腳,,在閩龍寨中了埋伏,,幸好我們趕到及時,只是先頭幾人受了些皮肉傷,?!?p> 王鐘呆愣在原地,腦海中還在回蕩方才突然從空無一人的閩龍寨里,,萬箭齊發(fā),,繼而沖出一大群匪徒搖旗吶喊,大有將他們圍攏之勢,。
“屬下魯莽,,差點帶著一幫弟兄送了命,屬下死罪,?!?p> “你還知道是死罪!”平南將軍盛怒,,帳內(nèi)一眾將軍噤聲不敢發(fā)一言,。
林將軍字字鏗鏘地說道,“身為軍人,,最重要的就是服從軍令,。王鐘無視軍令擅自出兵,按律當斬?!?p> 聞言,,眾人紛紛下跪,為王鐘求情,。他們與王鐘都是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王鐘當初接到全家慘死的消息,這里面的大多人都在場,,親眼看見王鐘抱著書信當場泣不成聲的悲痛模樣,,身為同儕不禁同情他,更是為之憤慨,,身為軍人卻連自己至親都無法保護,,想起來該是何等的痛苦。
“臣死不足惜,,只求將軍饒了一干弟兄,。”
“你自身難保,,還想為他人求情,?”
“林將軍,王鐘報仇心切翻下大錯,,本罪無可恕,,此值用人之際,姑且念其及時回頭,,并未造成大禍,,求將軍網(wǎng)開一面?!崩钅藉吠蝗怀雎?,親自為他求情。
原本,,林將軍也無心殺他,,見榮王給了臺階,便順著緩和了語氣,,“看在榮王殿下親自為你求情的份上,,姑且饒你一次。來人,,將王鐘拉下去,,重打五十軍棍?!?p> 緊接著,,李慕宸說道,,“本王明白此番設(shè)立崗哨,許多人覺得是多此一舉,。只是時機未到,,南拓氏族如今盤桓楚都一帶,為害百姓,,既不能將他們連根拔起,,那在想出辦法之前,首要之事就是保護百姓,。若有覺得本王所做不妥,,大可提出,我們共同商議決定,?!?p>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齊齊跪著,,不敢再發(fā)一言。
此事之后,,諸將對榮王恭敬許多,。
楚都的地形較復(fù)雜,林將軍帶領(lǐng)眾將士對著地圖研究設(shè)立崗哨的位置,,商討布置兵馬的策略,常常廢寢忘食,。榮王殿下雖然年紀輕,,卻也不曾懈怠,不解之處也不吝屈尊下問,。也正因為榮王殿下坐鎮(zhèn),,撤裁了太守之后,他們軍令下達之處,,執(zhí)行十分快速,,地方官員無人敢借故拖延。
然而,,部署崗哨一事漸入佳境,,便傳來逸王特使,齊國公世子齊明朗抵達楚都的消息,。
消息抵達大帳之際,,李慕宸正手執(zhí)書簡,研究地方山地攻略,,來人通傳之后,,他頭也不曾抬一下,揚手道一聲知道了,便命來人退下,。
大帳之內(nèi),,眾將士見狀紛紛看向榮王殿下。他們雖然隸屬南疆都護府,,遠離京都,,但也多少知道逸王把持南疆一帶的吏政已久,如今榮王殿下撤裁了楚都太守,,已經(jīng)是得罪了逸王,。如今面對特使,榮王殿下仍舊一番無動于衷的模樣,,他們想著榮王殿下年紀輕,,朝中并無勢力,再這般不知人情世故,,恐怕會招來禍事,。
眾將軍相視一顧,面色憂慮,,這廂寧遠將軍便直言道,,“殿下,微臣以為齊國公世子代逸王巡視楚都,,殿下應(yīng)當一見,。”
李慕宸抬眼,,少年人青稚的面龐,,露出困惑的神情,“所謂君臣有別,,不該是齊明朗來拜見本王嗎,?”
“額,這……”寧遠將軍語噎,。
林子松與他使了個眼色,,他才反應(yīng)過來,這位殿下心中早有籌謀,,恍若大悟地說道,,“殿下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是微臣一時蒙了心,。”
這廂齊明朗抵達太守府,,繆氏一族各個如同見到了救星了一般,,蜂擁而上傾訴自家的老爺是如何無辜受冤下獄,,榮王殿下仗勢欺人好不講理……
被一群哭哭啼啼的婦孺老弱按在了廳中,來去都不得,,齊明朗心中煩躁卻不好拂了別人的面,。見派去傳信的人回來,忙問,,“榮王殿下可是來了,?”看了一眼門庭空落落的絲毫不像榮王殿下登臨的情形。
傳信的小廝十分為難地顫聲回道,,“榮王殿下說,,知道了?!?p> 戛然而止的一句話,,齊明朗等不到下文,甩開了身后那一起子胡攪蠻纏之人,,不耐煩地問道,,“然后呢?”
“啟稟世子,,沒,,沒有了,榮王殿下就說了這么一句,?!?p> “混賬?!饼R明朗怒斥,,怒氣沖沖地踱了幾步,繆府的人看見他這個模樣,,一個大氣也不敢喘了。跪在地上的小廝嚇得雙腳發(fā)顫,,一下跌在了地上,。
半晌,齊明朗緩緩?fù)O铝四_步,,黑眸中閃著精光,,看著小廝突然笑了起來,“是本世子糊涂了,,哪里該讓你去請殿下,,應(yīng)該讓本世子親自登門拜見才是?!?p> “還不快快引路,?”
小廝嚇得忙爬了起來,,佝僂著背,麻利地朝門口走去,。
齊國公世子騎著高頭大馬,,率領(lǐng)一眾侍衛(wèi),威風凜凜地朝楚都軍營處進發(fā),。約莫半個時辰,,齊明朗抵達營前,被守衛(wèi)的士兵攬在了柵欄外,。軍營地處邊郊,,遠遠看過去,一個個帳篷佇立在營中,,隱約看見藏在深處的將軍大帳頂,,不時能看見訓(xùn)練有素的巡邏士兵小隊手執(zhí)紅纓槍走過。